《乖不死你》高举

7、妹妹

　　程言看她老老实实写完了几道数学题，检查过后才放她回去，她已经给余温画好重点了，能把这些知识认真复习一遍，及格肯定没问题。

　　余温双手合十谢她，然后溜了。

　　程言一个人坐在刚刚余温坐过的位置上，暖热的台灯照上她的手臂，她枕着手臂趴下了。
　　她开始仔细回忆今天，她和余温吃了火锅，堆了雪人，还给她买了雪糕，讲了英语和数学题。

　　买雪糕的时候，程言站在旁边让她挑，余温拿了一个娃娃头雪糕，说她只要这个。

　　程言记起她上回买雪糕，买的也是这个。

　　可是这个不好看，味道也很一般。程言在冰柜里拿了两盒哈根达斯递给她，说买这个吧。

　　余温没要，开开心心拿着娃娃头雪糕走了。

　　程言都买了，两个人又跑去小区的健身器材那里堆雪人，程言看余温因为吃雪糕而冻得发红的脸颊，她问道:“你不冷吗？”

　　“不冷呀。”余温笑了笑，“跟言言在一起不会冷。”

　　程言心里又暖起来了，她看余温把雪糕棒当做雪人的鼻子，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系给它，说道:“雪人也会冷的啊。”

　　“你又不是雪人，怎么会知道雪人会冷。”程言问。

　　余温反应很快，笑着逗她:“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雪人冷？”

　　程言发现自己落入“子非鱼”的陷阱了，她去捏余温的脸，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说:“我知道你现在冷就够了。”

　　两人堆完雪人，余温站起身兴高采烈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

　　“什么名字。”

　　余温苦思冥想了一阵，郑重开口:“既然它是雪人，那我们不如叫它——雪人吧。”

　　程言笑了，她说:“好。”

　　余温拉着她，“回去啦言言，阿姨该等急了。”

　　程言起身拉开窗帘，从她的房间里刚好可以看到健身器材那里的光影，一个跟小孩差不多高的雪人立在那，上面还系了余温的格子围巾。程言露出个微笑，她摸了摸窗户上结的水雾，然后才转身躺回被窝。

　　今天睡个好觉，明天才能认真学习。

　　夜半，突然间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程言被电闪雷鸣的声音吵的睡不着，她心想这是存心不让她第二天好好学习了？

　　程言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下床准备去倒水喝。
　　刚开门出去，倏然看见对面的房间透出一点光亮。

　　她睡觉忘记关灯了吗？
　　程言蹙眉，她靠近那扇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泣。

　　她想也没想把门推开了，桌上开着光线微弱的台灯，余温缩在厚实的棉被里，一抽一抽的。

　　程言把门关上，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旁边，余温好像没发现她来了，仍然蒙着头，程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只有外面的雷声回应她，程言慢慢伸出手去掀余温的被子，把被角拉下来的一瞬，她看见一双哭肿的眼睛，那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头发黏在颈侧，程言从善如流的把台灯关了，她觉得余温肯定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这样。

　　“言言……怎么不睡觉？”

　　“听到打雷下雨了。”程言依旧坐在她床边，“你干什么呢。”

　　余温没回答她，每个人都有藏心事的权利，程言也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她摸了摸余温的脸，湿漉漉的，应该已经哭了很久。

　　“明天上课吗？”余温昏昏沉沉的问她。

　　“明天周天，不上课。”

　　“哦，那言言陪我睡会儿吧。”

　　程言躺在她身边了，她把余温搂进怀里。黑夜里，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平静，程言思索了半晌，才说道:“不要哭。”

　　余温不满意，“就哭。”

　　程言亲了一下她的眼睛，“那你哭吧。”

　　余温闭上眼睛，她脑子里有许多混混沌沌的事情，而程言一个字都不问，只是躺在她身边陪着她。

　　“言言谈过恋爱吗。”呼吸明明该是温热的，可是余温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却很冰凉。

　　“没有。”程言摇摇头，“没有人喜欢我。”

　　“脸长得这么好看，还说没人喜欢你。”余温用食指摸了摸程言的下巴，她想起那日张巧舟给她看程言小时候的照片，程言小时候一定是小公主吧，模样漂亮可爱，家庭幸福美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种。

　　“谁喜欢我。”程言不理解，她转过头，“你吗。”

　　“我？我可是个用情不专的人哦。”余温嬉皮笑脸的回答，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还蒙着被子哭。

　　程言没说话，她闭上眼睛，忽然问道:“什么叫喜欢，我爸对我妈那样，就是喜欢吗。”

　　“叔叔对阿姨很好啊。”余温确定的点点头，“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程言嗯了一声。她想起刚刚余温还在哭，问道:“你渴吗。”

　　余温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人哭久了都会口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程言伸手去开台灯，却被那人按住了手，她笑道:“言言暖死我了。”

　　程言眨了眨眼睛。

　　*

　　程言没问余温昨天晚上怎么了，她早上看见那人好端端的坐在桌前吃黄油面包，边吃还边刷手机上的搞笑视频。

　　余温自顾自的在那笑了好久，看见程言也坐下准备吃早饭，便抬头问道:“美女，昨晚睡得好不好？”

　　“嗯。”程言点了点头，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辛苦你啦，照顾一个智障儿童照顾了那么久。”余温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老练且神秘的说:“昨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程言的回答也简洁，她见余温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拿起手机回房间了。

　　程言垂着眼睛，看向盘子里的黄油面包。
　　昨晚余温问她你不好奇吗，程言说好奇，但是你不想说。

　　余温觉得如果天底下都是程言这样的人，那交流起来真就省事多了，不过度探究别人的生活，也不想揣测别人的秘密。
　　这跟她做人做事这么多年来，一直信奉的一个原则不谋而合，那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八个字来解决——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余温大概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程言就敲门进来了，她问什么时候去买耳机。

　　“中午吃完饭去吧，早上太冷了。”余温撑着脸看琴谱。

　　“好，那我下午回来找你。”

　　“嗯？你要出门吗？”余温转头看她。

　　“我和朋友去图书馆复习。”程言背着书包，张巧舟和程义清都不在家，所以午饭得她们自己解决了，程言原本的计划是先去买耳机，然后和余温吃了饭直接去图书馆，结果计划有变，她就决定先去图书馆了。

　　“那你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余温躺回床上，像一条咸鱼。

　　“期末考试我帮你制定了计划。”程言见她过于放松自我，看不下去。

　　余温一转头，刚好对上程言那双漆黑的眼睛，“不是吧，你这补习是不是太认真了点？”

　　程言没理她的抱怨，把门关上，留下一句晚上再说。

　　吴诗云是被他爸开车送来的，程言站在图书馆门口等她，她爸把车停好，连忙打开车门追着吴诗云说道:“闺女闺女，把围巾拿上，小心感冒。”

　　“老爸你好啰嗦，我不想戴围巾，这个颜色也太丑了吧。”吴诗云嫌弃的看了一眼那条大红色围巾。

　　“这个丑吗……我感觉你妈妈的眼光还挺好的呀。”吴跃是化学老师，对于衣服的搭配就是黑白横纹体恤。

　　“不跟你说了，程言还在那里等我呢，我走啦。”吴诗云对吴跃扮了个鬼脸，赶紧跑了。

　　吴跃手里拿着围巾，十分无可奈何。

　　程言十八年来，程义清这样在后面追着她跑的次数屈指可数，什么天冷了多穿衣服，放学了接你回家，这都是不存在的，他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忙。

　　“我爸是不是很麻烦。”吴诗云对程言耸耸肩，“他比我妈还操心我，好烦人啊。”

　　程言不知道怎么评价，她看吴诗云手里只拿了一本物理，问道:“你今天只打算复习物理吗？”

　　“当然，上回物理差点不及格，你可得帮帮我。”

　　程言点点头，忽然想起耳机的事，便问吴诗云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听音乐的耳机推荐。吴诗云思考了一会儿，说最近有一款叫什么WH-1000XM3的不错，就是挺贵，吴跃不肯给她买。

　　“附近的耳机店有现货吗。”

　　“应该有吧，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吴诗云嘿嘿一笑，说到时候能不能也给她试试，如果听歌效果好的话，她去吴跃面前撒娇打滚应该能买到一个。

　　“这个是我送人的，不能借给你。”程言和吴诗云走进图书馆。

　　“送谁啊，这么好。”进了图书馆，吴诗云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

　　程言想了想，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