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过蔷薇》水色鸢尾

5、第五章

　　这一夜，又是一顿狂轰乱炸的遥想，天边泛白的时候，依依才小范围的迷瞪了一会儿。真的只是一小会儿，因为她想起今天来接她出院的是楚文阡，而且昨天也没说到底什么时间来接，如果等他到了再起床的话，略微有些不合礼节，不修边幅的事情她不能忍。

　　起床时，她的脑袋因为疲劳驾驶还有些疼，针扎一样，她宽慰自己：思考者不是人人都能当成的，凡夫俗子的我还是靠边站吧。

　　等她收拾停当，静静地坐在躺椅上，将小杂物放在身侧，整装待发。

　　敲门声传来。

　　“请进。”

　　楚文阡便推门而入，脸上依旧阳春白雪，神情依旧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看到她的装束时，仿佛不适应似的稍愣了一下，“依依，都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

　　“退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哦，好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病房，一路上，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小护士们都朝他们亮出微笑，出水芙蓉啊，清新可人啊。

　　依依跟在他的后面，使劲钻研着小护士们的心理，然后暗暗的腹语：不就是阳春白雪吗？至于看得这么入神。还有那个高个子的美女护士，眼神也太直白了吧？哎呀，还看我？我跟他没关系的，我跟你也没有新仇旧恨，干吗把我当仇人呢。瞅瞅吧，眼睛里都能飞出刀子来，如果不快点闪，估计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依依加快了步子，三步两步跑到他的前面，然后转向他，倒着走，“今天的太阳一定很可爱，我先出去观赏一下，你继续接受膜拜吧。”

　　说完，就迈开步子飞奔。

　　“依依，你别到处乱跑。”

　　这句话似一道闪电，瞬间划过依依的大脑，呈递进的方式不断扩散，电闪雷鸣的感觉。
　　绿绿的草地上，裙角翻飞，满头大汗的小女孩脸上带着顽皮的笑，额头渗出大颗的汗珠，但是她仍旧玩命的跑。
　　“依依，你别到处乱跑，小心摔到。”男孩子大口的喘着气，但是也没松懈，只一会儿就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女孩依旧没命的跑，试图甩开他，左拐右拐，爬上两层高的塔，得意的招手，“上来呀，来抓我呀。”
　　“依依，你快下来，上面很危险。”
　　小女孩笑的阳光明媚，意犹未尽的大喊：“楚文阡，你是个笨蛋，是个大笨蛋。”张狂的笑声，无遮无拦。
　　“你敢骂我，看我不收拾你，你等着。”男孩子没有丝毫的生气，笑的斑斓非常。

　　回忆到了这里嘎然而止，再无进展，依依只觉得脑袋奇疼无比，她抬手狠劲的揉着太阳穴，不得缓解，只能闭着眼睛，靠在就近的墙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不温不火，即使是体贴的问询也不是发自内心的。

　　依依睁眼，便看到他放大的脸孔，距离不近，他的眼里除了疏离感还有漠视感，仿佛她的头疼是装的一样，只是为了骗取他的关心的小伎俩。

　　“没事，就是转身转得太快了，眼睛没适应过来。”依依还算识趣，随意的扔出于个善意的谎言，她可不想让这个家伙知道第一次清晰的回忆是关于他的，而且他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那我们走吧。”

　　他没有扶她，只是做了个手势，依依毫不在乎，“嗯，走吧。”

　　来到车边，他竟然很绅士的要替她拉车门，依依立刻摆手，“别客气，我自己来，拉车门我会。”

　　他没有阻止，待她坐进车内，他才拉开另一端的车门。

　　一路风景，生机绽放，最是一年好时节。依依想做到一心一意的欣赏，目不斜视的观看，但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不经意地问：“这附近有没有公园？”

　　“这里？”

　　“嗯。”

　　“有。”

　　“我是说园内有塔的公园。”

　　他目不斜视，专注的看着指示灯，似在思考，又似根本就没听到她的问题。

　　依依闪着眼睛，也不语，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字：闷。

　　转过一个路口，左转后，又右转，依依本以为他已经自动屏蔽了那个问题，他却出人意料的开口，“没有。”

　　这两个字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依依刚要反问没有什么，就反应过来这是他对刚才的那个问题的回答，真简练，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稍微使用语气，还可以省略一个语气助词，她的感觉现在是两个字：真闷。

　　她也效仿他，车子开出五分钟后，她也似有若无的说：“哦。”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确切地说应该是扫了她一眼，没做太多停留，又把眼神调开，继续专注驾驶。

　　依依憋在那里，本想顺畅一下气息，但是又怕误会成是叹息声，只能忍住，“你一直都在这座城市吗？”

　　“不是。”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初中”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他停顿了一下，“五年前。”

　　“那五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因为依依第一个长镜头的回忆就是这个人的，她默想，也许他是重要的，那么自己在这个看似重要的人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看样子，两个人的年龄差也就是三四岁吧，他如果初中就离开的话，那么自己当时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八九岁的小娃娃每天只会闹，就像一朵小小的花蕊，还没有绽开，完全没有魅力可言，但是五年前就不同了，肖家有女初长成，就是这个概念，所以依依一脸的期待。

　　这句问话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车子毫无征兆的猛停，闪的依依差点就磕到了脑门，他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已经发白，而且脸色也不太正常，怒气浸染了他的脸，但又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了，他就那么定定得看着她，充满探究和愤怒，不动声色，直至怒气散尽，他才用不以为然地语气说：“忘记了。”

　　依依嘴快得跟了一句，“骗我呢吧？”

　　他继续盯着她看，怒气再次翻转，把她看得毛骨悚然，无奈她只能先示弱，转头看向路边根根直立斐然的树，还有花坛里娇娇嫩嫩的花。

　　“如果你真的失忆了，那我就希望你一直都是失忆的。”他恨恨得说出这句话后，又重新发动了车子，两个人之间充盈着尴尬和不和谐的气氛。

　　依依在心里不断的嘟囔：真是个怪人，莫名其妙的，还诅咒我一直都不要好起来。你以为失忆好玩啊？如果喜欢玩的话，干脆你自己失忆算了。

　　依依歪歪的靠在那里，她的感觉现在是三个字：非常闷。

　　上帝啊，快来拯救我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