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林》罗山风

8、林陪护

　　望着那双一脚迈进电梯没有犹豫的大长腿，林药用力深吸一口医院消毒水儿味的空气，压制住现在就想追上去问清楚的冲动，暗暗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你自己要来的你自己要来的你自己要来的，小孩儿是无辜小孩儿是无辜的小孩儿是无辜的，然后才平静的喂完了谢小满最后一个生煎，并且留下来和他大眼对大眼。
　　俗话说得好“七八岁，狗都嫌。”但相处下来林药发现谢小满可以说是非常安静了，也很懂事。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自己偶尔问两句就回答，不问就不说话，而且几大瓶药水输下去换成林药自己都受不了，小孩儿却一点儿也没闹情绪。所以林药原本预想中会被烦死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谢小满的听话懂事直接性弥补了刚刚谢遇林留下的创伤，最后对于留下来照顾他这件事林药也渐渐不再那么排斥了。
　　“你知道你哥干嘛去了吗？”
　　“上游泳课吧，每周一三五都有。”
　　“合着你发着烧他把你扔给我，自个儿游泳去了？谢小满你老实说，你肯定是外面捡的吧？”
　　“不是，我哥是教别人游泳的。”
　　“教别人？哪儿啊？那也不能就为了这个把你扔下呀？”
　　“少年宫教小孩子游泳。我也只去过一次。”谢小满说着瞄了林药一眼，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嘴唇扁着，眼眶有些泛红，才又闷声问道，“林药哥哥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留下来陪我呀？”
　　林药都傻眼了：“哎……你……别哭呀……”他揉了揉谢小满的头发，宠溺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小满这么可爱，哥哥这么喜欢你，我怎么会不想陪你呢。”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呀？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敏感吗？
　　谢小满眼皮抬了抬，小声说：“那你也不要生我哥哥的气好不好？他是为了赚钱才去的，哥哥说这个上一次课比以前他给别人搬一天水钱都多呢。”
　　“你哥哥还给人搬过水呀？”林药突然有点儿心疼面前这个小孩儿。
　　谢小满缓缓顺了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答道：“嗯，我哥哥做过好多工呢。他特别厉害。以他那边上完课，晚上还要接着上班呢。”
　　“干嘛非要晚上上班呀？小满晚上一个人在家不怕吗？”
　　“现在不怕了。白天他要照顾我呀，送我上学，做饭什么的。而且晚班钱比白班多呀。”
　　“哦……小满真勇敢。”林药嘴唇抖了抖，还想问什么，想问小满你爸爸妈妈呢？想问你哥哥怎么不读书呀？想问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只是一把按住谢小满的肩膀，把他身体扳过来抱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才听怀里一个声音小小声的说：“我也喜欢林药哥哥。”

　　谢小满输完液已经快六点了，也就是说我们林陪护在医院陪护了一个多快俩小时了。此刻耐心早已耗尽，林药一边听小护士说明天不用来了，药还得按时吃饭前饭后这样那样的，一边跟谢小满商量带他去哪儿吃饭。
　　“我们回家吃吧，林药哥哥。”
　　“你不用给我省钱小满，想吃什么你就说，哥哥给你买。”
　　“不是，我哥今天带我来输液的时候说给我做了糖醋丸子，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去吧去吧，我哥做的糖醋丸子特别好吃，真的！”谢小满说起来一脸期待。
　　“平时都是他这么提前弄好你回去自己热着吃？”
　　“对呀，去嘛去嘛，林药哥哥，真的特别好吃，不骗你。”
　　“那好吧，看你说得这么好吃，我就勉强去尝一下吧。本来还说带你去吃肯德基的。”林药一脸遗憾想逗逗谢小满。
　　“啊，肯德基呀？肯德基……糖醋丸子……”谢小满一脸纠结。
　　林药憋不住笑道：“别纠结了小馋鬼，你哥都做了那就别浪费，下次再带你吃肯德基！”
　　“真的吗？下次还可以吗？”谢小满一听还有机会眼睛都亮了。
　　“当然可以啦，说吧，你家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回去。”林药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堰塘区霞山路霞山小区一单元1楼102！”
　　“哎呦宝贝，小声点儿！打车用不了这么详细。”林药简直忍俊不禁。
　　这个地址离医院不算远，也在新区那片儿，林药记得离江城小学好像挺近的，自己都是哪儿上的小学。记得六年级的时候学校还组织过去霞山踏青呢。
　　果然，俩人上车没多一会儿就到了。谢小满从书包文具盒里把钥匙拿出来，开门让林药先进去。
　　“需要换鞋吗？”林药礼貌性的问。
　　“不用换，我哥没时间，好久都没拖过了。”
　　房子很潮湿，这是林药的第一感觉。不像以前的老楼，如今地皮贵，用地紧张，小区绿化还有硬性要求，所以现在的小区楼间距是越修越近，不久前林药还在微博上看到过广州某地“握手楼”的照片。这栋楼虽说没有那么夸张，但像谢小满他们这种住一楼的，还是因为楼修的太紧，除非大中午，其他时候阳光根本照不到。江城夏天本来就湿热，像一楼就更加湿气重了。
　　但一圈看下来，林药觉得，这个地方虽然小点儿湿点儿，家里环境却非常整洁，东西不多，但都有条不紊，无不显示着居住者的细致。
　　见谢小满已经张喽着要开冰箱把菜拿出来热，林药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儿弄给自己吃，于是让谢小满快去看动画片，他自己来就可以了。
　　把冷饭倒进电饭锅，再加点儿水设置好就行了。同时把锅加热，又把谢遇林做好的菜倒进去，看的出菜谢遇林是提前做好就没动过的，盘子上盖的保鲜膜都还是完整的。下锅才翻炒几下，林药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糖醋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菜热好，林药又自己动手煮了个番茄蛋汤，要说林药拿手的一菜一汤那就是番茄炒蛋和番茄蛋汤。从小就练，拿手且就会这两个菜，当然啦，仅仅是林药本人认为这是两个菜。
　　谢小满闻着味儿早都把碗筷摆好了，中午就吃了点外卖，林药更是早就饿了。谢小满诚不欺人，一盘糖醋丸子，糖醋味道刚好，丸子肉嫩而不散，开胃又下饭。连带着林药觉得自己煮的汤今天都异常好喝，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谢小满下午吃了生煎，饭没吃多少，但丸子也是一个接一个，吃的小嘴儿油滋滋的。
　　俩人一边吃，一边看动画片，林药也跟着笑的哈哈哈的，都不知道谢遇林是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的。等林药吃完，一抬头就看见谢遇林跟门口正沉默的望着这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靠，吓我一跳，你开门这么没声儿啊？”
　　“什么我开门没声儿，是你们压根儿就关门。”说着将门带上，偏头看了林药一眼：“吃饭别看电视，不利于消化，也不好大声笑，容易呛着。”这话语气听着就像是在教育小孩子，林药心想，你他妈说错对象了吧。
　　“艹，你一个人悄摸声的跟哪儿站了多久呀？”林药感叹一句，还想再问一句吃不吃，但很明显，连口汤都没剩，吃个屁呀。干脆站起来准备把碗收进厨房。
　　看着林药的动作，谢遇林也立马走上前来“我来吧，今天辛苦你了。”说着就伸手去拿林药手里的碗，林药也不客气，你自己收拾吧，小爷吃饱了本来也不想动。
　　“哥，你不是上班吗？咋回来了？”谢小满从沙发里探个脑袋问。
　　“今天找人代班了。”
　　“是专门回来找林药哥哥玩的吗？”谢小满一脸我懂的表情，活像个小大人。
　　“是呀。”谢遇林笑了笑，动作利索的进厨房收拾起来。没一会儿就洗好归置好，又去阳台上把衣服收进卧室，折好放进衣柜后，又拿出件T恤准备换上，卧室的门大开着，谢遇林背对着门换衣服，从林药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望见一片光洁的后背。
　　我靠，好白呀，林药想。
　　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林药就听谢遇林冲谢小满道：“小满，我让林药哥哥陪我出去吃点儿东西，你自己在家做完作业早点儿睡，电视要作业完成才可以看。知道吗？”
　　“好。”谢小满说着当真就关了电视，准备去拿作业写了。这边林药本来还没头没脑的看着动画片，谢小满电视一关，他眼睛也不好再假装盯着屏幕。但还不动如山的坐在沙发上，一听谢遇林这话，在心里骂骂咧咧道：“老子答应你了吗？还陪你出去吃点儿东西？我一小学同学要干这么多事儿呢？”
　　“走呀，傻坐着干嘛。”见林药还没有要动的意思，谢遇林一边穿鞋一边催促道，“快点儿啊，游了俩小时，饿死我了。”
　　“哦哦，来了。”

作者有话说

　　林药：“不怂不怂，我才不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