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我》木木禾白

6、6

　　火势稍停，一队衙役在捕头的带领下奔跑经过街市，直往城中的李府去，无数的街坊都跟在后边。

　　“哎，哎哎！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啊！怎么连个名帖都不递的往里面的闯？不知道这是什么府吗？”李府的门房撑着门拗着脑袋扯着嗓门喊到。

　　“你是个什么东西，跟你爷爷我这么说话！把他给我拖到一边呆着，赶动一下就把他腿给废了！”领头的捕头扯动脸上横肉，恶狠狠地把门房推到一旁，抬脚就踏进了李府。

　　听到前堂不断传来的喧闹声，李老爷在小妾的搀扶下从内堂走了出来。

　　“李老爷，贵府的公子呢？衙门有些事要找他问问。”

　　李老爷寒着脸，哆嗦着说道：“哼！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们县老爷见到我还要称声长辈，你敢这么放肆？”

　　“哎哟，李老爷，没事呢，怎么自当尊重您老人家的，可是这次贵府的少爷犯的事太大了，咱没办法包得住啊！对不住您嘞！”捕头嬉皮笑脸地甩动手里的铁枷，一句一顶的把李老爷说的心惊肉跳。

　　“太大了？什么事？怎么可能！”李老爷满脸的摸不着头脑。

　　“嘿嘿，没什么，小的这不过是找贵府的少爷回去例行的问个话而已。”捕头不再罗嗦，一挥手，衙役们便如狼似虎般的闯入内宅。一时之间，宅子里鸡飞狗跳仆人女眷们惊恐尖叫的声音充斥内堂。

　　“住手！住手啊！”李老爷使劲跺着他的黄杨木万兽拐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我，我……”还没等他说完，一个仆人闯了进来还不住的嚷嚷：“老爷，老爷，遭了，出大事了！”一不留神就直接撞上了李老爷。

　　“哎哟！你眼睛瞎了啊！咋呼个啥！”李老爷勉强扶着旁边的树站着，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唷，老爷是您呢！小的该死，可是小的是真有急事啊！街上都传开了说咱少爷把袁家的妹子的跨院点着了，烧死了好些人呢！”仆人话音刚落，翻遍整座宅子都不见人的捕头踱着步出来了。

　　“李老爷，咱这也是为朝廷做事，查清楚了，撕虏开来对您对李家都有好处的。要是您看见了您家的少爷，赶紧跟小的我通个气，咱也好交差不是。还有，最近世道不太平，咱给府上留几个兄弟也算照看照看！小的们，走了嘿！”捕头撂下话，领着一路人马怒风卷云似的走了。

　　“呸，小人样！”李老爷狠狠地啐了一口，瞧也不瞧站在门口的衙役径自进了内堂，那仆人也跟着进去了。

　　“老爷。”仆人假装倒茶把张字条塞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宽宽心，别跟那种人计较，少爷给您的，他们才不配呢！”李老爷警惕的瞥了他一眼：“嗯，当然，我犯不着跟群不懂事的牲畜置气，这茶不错，哪儿来的？”

　　“回老爷您呐，是小的远方亲戚托个小厮送来的，您还受用吧！？”

　　“还行，我累了，你出去吧。”

　　“是，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夜深了，可是镇上依然灯火通明，几支巡逻队伍正在镇子的各条道路上穿梭，尤其是李府门口。佩带了明亮军刀的捕快站了几大排，火柱上有丰厚的油脂，把夜色照得如同白昼。

　　李府的后花园有一条环状的花墙，约有七八米高，旁边生有荆棘，旁人多是不敢接近。巡逻的队伍也避开了，因为这样的地方谁都无法通过和藏匿的。

　　更夫打过三更，巡夜的人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走着，没必要去的地方都尽可能的绕过去，省得自己疲惫的双脚雪上加霜。

　　就在人们没有留意到的时候，那堵花墙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佝偻的身影小心的钻了出来，沿着墙角的阴影向镇外走去。

　　五道岗，据说天地五气聚集的地方，也就是人们常常说的风水宝地，即坟地。这天恰好没有月亮，枯朽的树枝重叠在一起把个山岗弄得犹如迷宫般曲绕转折。远远的，在山头的灵棚里，有一抹飘忽的影子，依稀能看清是个年轻男子的装扮。

　　咕咕吘，不知是什么鸟在林子里叫唤，李老爷又惊又疑的在泥泞的山路上行走，手里攥着一张已被揉碎的纸条。

　　“你来了？”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的，一个人坐在灵棚里背对着门口，看来颇为颓废。

　　“畜生，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一个婊子而已，用得着搭上自己的前程吗？”李老爷没有好声气的说道，“而且用那么笨的办法。根本没有人看见你跟桂氏的事，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桂氏是我杀的。”一个冷冷地声音插了进来，白色的衣裙在冻风中猎猎拂动。李老爷背上一颤，只觉得寒气上升。

　　“呵呵，是娥啊！原来你没事啊，火那么大我还担心你是不是真的……”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什么大善人呢？”娥迎风摇了摇火熠子，映照她满脸嘲讽之色，“你的儿媳妇是我杀的，你最喜爱的儿子也是我杀的。”

　　“我儿子？你！”李老爷觉得喉咙被什么梗住了，“娥，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与我儿情投意合，等你姐的七七过了，我就给你们办事，是填房呢！”

　　“哼，你还在做什么白日梦啊！我姐被你害死了，我是来报仇的！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害你家破人亡！”娥越说越响，语气尖锐的如利刀直插李老爷的心窝。噗——李老爷再也撑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把他留了多年的美髯染得血迹斑斑。

　　“我，我，你，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姐夫他好歹是姐姐喜欢的人，我自然要温柔许多的，至于你这祸首自然也有祸首该得的报应！”娥轻蔑的看着腿已软了，跌倒地上的李老爷。

　　“……报应？报应！你杀了桂氏，放火烧了那么多人家，那么你的报应呢？你会有比我更惨的报应的！”李老爷惨笑着，“你以为你姐姐是什么货色？要不是她偷人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她的死也是报应，报应！”

　　啪！娥狠狠地将火熠子甩到李老爷的脸上，面无血色，“闭上你的臭嘴！少污蔑我姐姐，我姐姐要不是喜欢你儿子，她才不会去做小的，追我姐姐的人犹如过海之卿，用得着……那个吗？对了，是桂氏，一定是桂氏，是她搬弄是非！呵呵，她这个醋坛子，就是她！要不姐姐也不会这么辛苦，还有你！是你派人杀了姐姐，是你！绝对是你！”在娥狂乱的咆哮声中，火苗舔着木棚熊熊燃烧，李老爷被砸中了眼睛，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无力逃跑。

　　夜色中，五道岗上，一团烈火染红天空，预示着所有不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