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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饭菜很快上来了,花木兰主动起来布菜。依然精致精美得无可挑剔。她摒退小佩,先开始尝了一口,然后给他夹。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把所有他觉得碍眼的全部都拿出来,花木兰说,再吃一次无妨的。他态度很坚决。说,是我照顾不周,你受苦了。花木兰也配合得两眼有了泪花。她委屈吗?的确是,她觉得委屈,在这样一个不曾露过真面的人面前,她一个女子,既要承受她不愿意承受的感情,又要承担整个家族的声誉。她真得非常委屈,为何不能像别人那样自由自在地过一生。哪怕几年,五年,十年,也好让她放飞一次自己。
      每次她想放下,总会有人传来声讯。这些该死的人。
      主子重新检验了一下剩下的饭菜,才放心让花木兰同吃。花木兰说,你若真如此,花房岂不是重罪?我现在可是花房执事,若有罪,第一个当罚的人便是我。他笑了,说,没人敢罚你。花木兰说,有。他好奇地问:谁?你。花木兰用手指了指他。他有些想不通。怎讲?花木兰说,你会让我终生不安的。他放下筷子,盯着她说,你总让我心神不安。
      这顿饭让小佩很是紧张。主子打乱了计划。她也只能瞅着小姐的眼色,不敢动几步,又不能一直不动。一直不动会让主子生疑,老动来动去主子也会生疑。可她若不动,主子就总在动,挡住了她看小姐的眼色。看不到眼色,她也不知道小姐下一步是不是要按计划来。一顿饭,她要累得脱骨,但也不能说。
      小姐赏了她一碗鸡汤,甚是暖身。只是有些油,小姐说她喝不下。喝不下就给她喝,这真是睁着眼欺负人呐。她仰头看看天。这主子今天陪得晚,都这会了,还不走。小佩累得腰都板了。迷糊中小姐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她抹一把嘴边的口水起身,主子走了,小姐站在外面发愣。她取了件大衣给小姐披上,说夜凉站这儿看星星也得顾下自己的身体啊。
      花木兰转过身和她一起回屋,没嫌她啰嗦,大概正在想自己的心事没暇理她。小佩取下大衣挂在屏风上,花木兰说,你若困就在这躺会子,我现在还不想睡。小佩说,我不困。花木兰说,别硬撑着了。小佩说,我先眯会,小姐要什么喊我。花木兰说,话多。小佩刚着榻沿就睡过去了。花木兰自己研墨,画画。先画了几株海棠,觉得不好,扔一边,又画兰花,画完仍然觉得不好,扔一边。最后只画人的轮廓,没有影像,只有脸形。画着画着有些伤感,放一边。和衣卧下,也睡了。
      小佩把她的画收了。主子一早送来不少新鲜瓜果,这边没有的,让花木兰尝鲜。小佩一边剥着,一边装碟子,说小姐,要不要配点茶。花木兰说,少剥点,我也吃不了,一会留些你拿去给他俩。他俩是谁?小佩故装不知。少装蒜,花木兰打了下她的手,少不了你吃的,你还在这卖嘴。小佩伸伸舌头说,小姐对他们这么好干吗,让主子知道这么好的东西被他们吃了,是要被拔舌头的。花木兰说,这就要看你怎么送了。送得好,安然无恙,送不好,真是要被拔舌头的。
      小佩说,小姐又给我出难题了。怎么?花木兰咬一口果子,你不愿意?小佩声音低得只她自己能听见,当然愿意了。心里想,这点小把戏,还不会耍 ,怎么在小姐面前混?
      不外乎偷梁换柱,找点什么东西包包。花木兰说,我看你脑子真是作死,总管正愁最近没人整治呢,你赶紧送上门去。小佩说,小姐不是让我送吗?
      花木兰也懒得计较了,说,你就大方出门送。然后她啪地摔了下盘子,装作训斥小佩的样子吼了起来,又拿这样的花花草草,嫌我早得太慢了是不是啊,你过来。啪啪,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小佩都想偷笑了,花木兰把扁尺扔地上,小佩赶紧把食盒装好,拿帕子罩着头,慌慌张张地样子,哭泣声,说小姐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小姐你打我吧,别生气。我马上去换。滚!花木兰喊。小佩真惊了一惊。像受惊的小兔子蹦了出来,朝厨房飞去。总管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心里一紧,本想追上去查看一下小佩的食盒,突然心口疼,主子踹那一脚力道十足,给他留下了后遗症。他放慢脚步,拐过了厨房,去了别处。
      朱砚说,主子这是做什么,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也吃不出啥。小佩说,得便宜又卖乖哈。别让小姐伤心。哪能呢,朱砚嘻嘻笑。赶紧的,小佩说,拿东西换了,我好交差。得了,这个现成。朱砚马上就拿了几样小菜出来。小佩一看,嘿,还真是小姐爱吃的。小佩揪揪朱砚的耳朵说,小姐真没白疼你们啊。你们?朱砚问道,还有谁?小佩红了红脸。朱砚故意逗她说,这些难道不是给我的,还有别人份?小佩说,你自己吃不怕拉肚子啊?朱砚说,我自小坚强,这点难不倒我。说完先吃了一个。小佩说,噎……死……你字还没出口,小童来了。她赶紧咽回去。朱砚看他俩的神情,说这儿不适合打闹,两位自重啊。
      小佩知趣地先走了,她知道朱砚不会独吃的。其实她也没尝到这些珍果的味道呢。
      花木兰自己到了花房。她没召集人,也没指明要见谁。只说随便走走。所以也没人特意出来奉承她。她倒愿意这样,只有这样,她才有所发现。她知道他应该在这。而在的地方,她依然不能进去。她拿下头上的一枝发簪,把玩着,看似不经心地四处转悠。不过问花事,也不查询成果,有人出来碰上她行礼,她也很和善。众人倒也不怕她。她也不看她们的长相,因为看了,反添烦恼。也不知这个人凭的是什么魅力。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偷看她,她也不点破。那目光很阴森,她心里呵呵两声,若是恨她之人,无外乎两点,一是因情,二是因她挡住了路。这两点,若是让她让,她肯定让得很痛快。只是那生恨之人却不知。
      她往里走着,便有人出来拦住了她。她抬起眼慢慢去看那目光。是了,这目光便带着寒气。她停在那里,对峙着,拦她的人说,主子请留步。哦,她漫不经心地坐下来,也不走,拦她的人也不便再说什么。她只是坐这儿,也没越雷池半步。花木兰想,你个混蛋,我倒看你怎么出来。
      接着听到什么声音,所有的目光又聚在一起。拦住花木兰的人离去。花木兰还坐着,并嗑起了瓜子。现在她是这儿名正言顺的主子,按理说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现在却出现了这种胶着的状况。是谁都觉得有蹊跷,唯独花木兰不急。另一个拦的人也自觉悄悄退到了后面。
      直到瓜子灰把手磨得脏了,花木兰抽出绢子擦了擦,带着冲劲直接走进了那个禁地。如果刚才她是这等气势,怕是谁也拦不住。可她那时却不想。
      她进来便看见了半LUO的二人。男人在疗伤没错了,那女人呢?在服侍?她先笑出来,怕冷了场。她是给足了二人面子。只是,男人没什么愧色,女的也不怕她。花木兰有点好奇,她又坐了下来,点着头说,你们继续,我只是看看而已,并不会记档。你们当我是空气,空气啊。不知为何她心里并不伤感,反而很轻快。甚至希望这种事全桃花源都广而告之。
      她也为自己的这种心态感到诧异。假若此时这对狗男女联合起了杀意,她怕要死不瞑目了。她在赌,赌的是这二人还有些留恋这人世。留恋某人。
      果然,女人先被推开,披上衣服的瞬间却朝花木兰倾来,花木兰还沉浸在纠结里,冷不防要受她暗算,她呆呆得等着受死,眼睛闭上等了一会,却听见别人啊的倒地声。她晃了下身子,刚才还妩媚无比的女子此刻已经蜷缩着痛苦着。她抽开上来拉她的手,慢慢伏着来到受伤的人面前,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血丝漫开,她应该认识她。花木兰问她:为何?我并没有阻止你。
      女人说,贱人,少装蒜了,你以为你知道的就是所有了吗?你不会知道的,哈哈。花木兰正想再问她,她却又被打掉了牙齿。花木兰闭闭眼,刚才,还如此温存的画面,他转换得竟如此之快。
      她握了握女人的手说,我知道你恨我,因为你姐姐死了,你想为她报仇是吗?女人瞳孔睁大,胸口起伏。花木兰继续说,你今天本来有机会杀我,在外面,为何没有动手?她不答。你也爱上了这个人?
      她不答。花木兰说,因为你不信我,如果你来求我,我会答应你的。真的。她很诚恳地对着这个人说。完全不顾身后人的感受。
      顾他干什么呢?
      女人恨恨地说,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我们遇见的都是毒蛇。她想藏在指尖的花粉发挥最后的作用,这一丁点的花粉足可以毁掉花木兰的容貌。花木兰却抓住了她动作的手,说,我早已经对花过敏了,你不知道吗?你蠢透了,如果你那死去的姐姐知道你竟如此给她丢脸,她也会杀了你的。哈哈,哈……花木兰看着她断气,她的心一阵揪紧。她有些同情她,她把她睁着的眼睛合上,看着她白净的手指,那样纤细,如果在外面,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吧。

      毒蛇?她像对身后那个人,又像自言自语道,不是应该形容女人吗?
      身后的人早已穿好了衣服,花木兰也不看他,直接说,你的伤还是要多上心,以前的这批人尽早换了吧。还有这药,也换换。说完也不停留。
      他想抓住她,解释一下。她没给他机会。他觉得好笑,解释什么呢?她会相信吗?解释给她说他也是被算计了,就在别人扑上来的时候她刚好进来?什么时候他也这样害怕了?
      他是应该有些害怕,冷泉在之前还是他一个人的,而现在,随便谁都能进来了。他的伤也都成了众人议论的小菜。
      花木兰手上衣袖上擦上了那个人的血,小佩看见了,慌张地过来说小姐你受伤了吗?在哪里?快传大夫。花木兰怒道,不要大惊小怪。小佩一惊之余仍然说,小姐……花木兰缓和口气说,不是我。别惊诈。
      小童进来听差,小佩不理他。查了这么久,居然还有人暗算到了小姐。小佩觉得小童无能。花木兰说,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小佩答应着从小童身边经过。花木兰对小童说,送信吧。小童接过走了。等一下,花木兰说,即使我们再小心,也会留下些痕迹。今天有人倒是提醒我。小童说,小姐放心,出事了我自知怎么办。花木兰说,不是让你去死,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小童说,小姐先歇着。去吧,花木兰说。
      小佩小心地给花木兰淋着背,水里放了主子给的花香油,说是波斯商人带来的,极等珍贵,全是贡品呢。滴了几滴在水里,一会香气就随着水汽升腾,满屋都是沁人心脾的味道。小姐躺在里面,神情也很放松,小佩静悄悄地,花木兰却是在想这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女人临死前的目光,她的话语,她说,你别太得意。你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吗?你也会死得很难看的。死?花木兰不太怕,谁死不难看?只是要死得其所。她万不能为了这些恶心她的人而死。
      这个女人知道得不少,之前她姐姐与主子间的事她必定知道,说不定还站岗放哨,所以才会如此熟悉他的行踪。知道他病如何复发,知道他复发时需要什么。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花房底下的冷泉疗伤,他的伤如何而来?花房如何有他的伤药?
      她的头开始有些疼,水也凉了,小佩扶她出来,换上干净衣衫,小佩又滴了几滴花香油给她在掌心,研开,研热了,拍在太阳穴。她想放开大脑,一定是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是什么呢?他的玉佩?那个在洞里的高人?
      她伸开自己的手指,纤细倒也纤细,白也白,只是因为练功,受点小碰擦刮伤也并不怎么入在心上,所以若与花房的人比起来,真真是差点。若论心计,她的确比不上她们太多。她们太知道隐忍。会因一段仇隐忍几年,十几年。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但她们也不放弃。她真真感叹情真是误人生啊。
      小佩在她感叹时走进来,手里托着不少东西。她连看也不看。小佩悄声说,小姐,你看看再扔。不是主子的,我知道你正烦着,主子送的东西我都搁一边啦。花木兰听着心下一喜。来信告诉她,让她保护好自己,也许过不了多久大家便可重逢了。她积在心里的阴霾瞬间走光光。
      花木兰在冷泉等他。他也知道她必定想知道,所以也没再让人拦她。她来的时候,没人在。冷泉的水果然是冷的,她用手试了试,马上又缩回来。她回头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她装不知。四处看墙壁。他陪她看,看多久都行。看了一圈,都不开口,花木兰就想走,他一把搂到怀里,花木兰也没挣脱。她又硌到了他的玉佩,她拿手掏出来,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字,然后又给他塞好。
      他说,别离开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花木兰说,不要?你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我?
      他哽住了。
      花木兰开解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是别太危险。
      他说,你不是都想知道吗?我告诉你。
      花木兰说,我并不是想知道,我只是担心你。我担心你突然死掉了,我也就死了。
      他搂得更紧了。
      花木兰说,我的骨头快要断了。他松开一些。花木兰问他,你也练过凤火?他说,我没练凤火。那你的伤?他能告诉他这是他的代价吗?不能,他说,从小的病根。能除吗?要费些时间。听到她为他担心,他倒希望这伤一直存在着,不那么着急要除了。还是早些除掉为好,花木兰说,我看这水凉得很,你是热症。若被别人得知你了弱点会有生命危险。他说,目前,能够威胁到我的人不多。一个就够了,花木兰有些生气。他说,好,我尽快除掉。只要你别离开我。
      花木兰说,我是长了翅膀要飞吗?
      他难得轻松一笑。
      两个人这样坐着,看上去亲密无间。只是各存心机。
      他在想,那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她在想,他到底与谁卖命?京城?
      他问花木兰,你要搬来住吗?
      花木兰说,你疯了?
      他说,我天天想你。
      哈,花木兰心里骂一句,但嘴上说,名不正言不顺。
      他微微低低头。你知道的,你是我一生的命。他冷不丁地说。
      花木兰还是惊到了。
      她觉得他们都是可怜人。一个在身边,一个不在身边。心都有所属。她是为了爱甘愿牺牲,他是为了她拼命牺牲。苍天啊,什么时候,能如愿一回啊。苍天大概很忙,总也听不到。
      她趁热打铁问,洞里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看看怀里的这个人,没有回答。花木兰知道他早晚会知道她跟踪过他,不如索性在事发前先坦白,以防以后连累到小童他们。她是抱定了决心的。自从从花府出来后,她就是抱定了决心的。
      她微微眯了眯,他抱起她朝他的卧室走去。在即将到达前她从他怀里跌落,她也真狠心,摔起自己来毫不含糊,胳膊脱了。他明白她的用意,也不虚寒问暖,只是冷冷看着她。两个人在斗争。他讨厌这个样子,她明明知道的,却屡次来犯他的底线。但这天,他也发了狠,不顾她的疼,撕开了她的衣服,她擎起另只手,扇了他一巴掌。拼尽了力气。她必定打不过他,打完一巴掌,也没再动。他反倒像喝醉酒的人被打醒般,停住了动作。
      他想要美好,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一切美好。只是这美好总会被打断,总有血腥的味道。他重新给她穿好衣服,唤大夫前来。陪在一边,看油光燃尽。她就睡在了他床上,大夫也说不易再移动。没什么的,她安慰自己,一张床而已。
      小佩等了她一夜,寻不到,再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已经肿成了桃。
      他没让她走,叫了她的人过来。此后,他说,她要在他眼底下生活。她举举被绑住的手臂对小佩说,过来给我洗脸。小佩赶紧跑过去。她说,没什么。小佩又要哭,她说,我饿了,去备饭。小佩流了一路的泪。
      他也没再动她,只在外间过夜。
      有时胳膊压住了,疼得她嗯哼,他也不管她。
      她倒是敞开了心境,有时候换衣服也不避他,真当他不存在。小佩的脸红一阵又红一阵,屏风拉过来拉过去,把花木兰都弄烦了。有次衣服绞住了,小佩不知忙什么去了,叫不到,花木兰就喊他,他起初不动,花木兰半开着衣服出来了,他才放下手中的事情帮她。
      轻轻地拨起发,轻轻地给她抽出来,系住,他的眼神游离了,等游离回来,花木兰正举着他的书,一只手,另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他疯了似地吻过去。窗外有雨吧吧地下着。
      花木兰有些抗拒,他也不管,努力地,努力地要着他的滋味。很甜很美。
      他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立刻就成亲。
      花木兰说,哦,又举起她的胳膊,你看。
      不能残着一只胳膊成亲的,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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