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媳》吹莫

4、去县城

　　终于熬过漫漫长冬，待积雪融化，万物露出原本的容貌，远山枯藤老树，一片光秃，近处小桥流水，气温却极低。人们外出，还裹着厚厚的棉袄，时不时哈口气暖暖手。
　　大雪融去后，村民们开始陆续出门走动，原本沉寂的村子，再次有了人迹。
　　河边传来不少妇女浣洗的欢笑声，因河水混着融化的积雪，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跺脚和搓手的声响。
　　言希刚从村长家回来，路过河边，河边的妇女们看到，纷纷与她打招呼。
　　“沈家娘子，入冬前听闻你身子不好，现在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谢谢婶子关心”言希轻轻颠了颠背后的篓子，无奈笑笑答道。
　　“那就好嘞，注意身体哇，有啥事你喊一声”
　　那婶子是个热心好意的，与村长家的林嫂子一样。
　　这不，本来是去还篓子，顺便问林叔些事，结果，篓子又装了一筐番薯回来。
　　言希点点头，对那位婶子微微一笑，点头再次感谢。
　　“沈娘子人长得其实很不错呢，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可惜了脸上那道疤，不然，再嫁一个何愁”一个年轻婶子可惜的说道。
　　“哎哟，人沈娘子是个识字的，哪怕有道疤，还是有人愿意呀，只怕咋这乡间野夫，配不上哟”
　　“你们啊，就别替人家胡思乱想了”
　　“可不是可不是，自家的都愁不过来”
　　“这不是替沈娘子可惜可惜嘛”
　　“人沈娘子自己有主意，要你替她操心”
　　言希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走她的路。
　　待言希稍微走远后，妇女们又继续热络的聊了起来。
　　“听说隔壁村冻死了好几个嘞”
　　“哎哟，我们村不是也有，那秦老头不是也没熬过去”
　　“哎哟，怎么去的？”
　　“还能怎么去，孤家寡人一个，冻死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僵了，可怜见的”
　　“哎，要说这一场大雪过后，今年收成肯定能好，可惜，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哎哟我跟你们说，我家那老木头不是在码头上工吗？他从码头那听得消息，听说……”
　　言希渐渐走远，后面的话也就没再听到了，但她从那几位婶子和妇女谈话中知道，这场大雪，估计会冻死很多人。
　　要说这永林村虽然偏远又小，但村民们淳朴善良，有什么事都会相互帮一把，言希倒对这山青水秀的地方挺满意，就是去县城稍微远了点，去一趟，若用走的，得走上一两个时辰，这不，她去村长家，就是想去问问林叔啥时候去县城，她想搭林叔的便车去一趟。
　　拐过一片竹林丛，快至家门的时候，言希望了一眼已经倒了一半的院墙，轻叹口气，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走了进去。
　　三个小的正坐在屋檐下等她，沈凛抱着小婴儿严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一旁看弟弟妹妹在沙盘上习字，时不时指导几句。
　　而三个小家伙已经换了一身旧袄套在外面。
　　“外边冷，怎么不在屋里等嫂嫂”言希将篓子放下，赶紧接过小襁褓拉开一看，小家伙吸着小手指睡得正香。
　　“嫂嫂”两个小的一看到言希，停下手里的木棒，开心的叫她。
　　沈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屋里待得太久了，现在有阳光，所以我带弟弟妹妹们来照照阳光”
　　言希点点头，笑道“莫冷着，当心着凉，进屋吧”
　　于是三个小的收好东西，立刻跟着进屋去了。
　　林叔说后天他要上县城去买粮种，让言希后天起早在村口等他。
　　这次去县城，除了去把手镯当掉换点银两，顺便买些用品，言希主要的目的，是想去看看，她的盘算能不能行得通。
　　这天清晨，天刚微亮，言希将早饭煮好放在铁炉上热着，转身去准备待会儿要去县城的东西。
　　言希起床的时候，沈凛听到动静也醒了，他知道嫂嫂今天要去县城，昨晚也嘱咐了他今天的事，但这是来到这个村子以来，嫂嫂第一次离开他们，沈凛有些不安，但嫂嫂这是去谋生计的，沈凛还是听话的遵从嫂嫂的安排，今天他会把弟弟妹妹照顾好，不让嫂嫂担心。
　　其实看着嫂嫂忙上忙下，沈凛有些气馁自己为何不能快快长大，帮长嫂分担一些，这样嫂嫂也不用那么累了。
　　再次跟沈凛嘱咐了一遍，言希背上背篓，取了梳妆盒里的布袋将东西揣在怀里，从墙上取下围帽往村口走去。
　　待她走到村口，已经有几个妇孺等在了那里，估计也是搭林叔的牛车进城的。
　　“几位婶子早”
　　“哎呀，沈家娘子，你也去县城吗？”其中一位婶子问道。
　　言希点点头:“家里没有存粮了，得去卖几样绣品换点粮食”
　　“你看，人沈娘子不仅识字，还会做绣活儿，不像我们，啥都不会，只会种地”
　　“听说，绣活儿做得好，可是能挣不少钱吧，隔壁村的周娘子不是也会绣活儿，他们家靠着她，过得很是宽裕”
　　“只能羡慕羡慕的份，谁叫我们不会呢”
　　“哎，瞧我们这粗手粗脚的，哪里做得了那样精细的活儿，得像沈娘子这样温柔的小娘子才做得”
　　“可谁能像咋们这样力气大呢”
　　“你就自吹吧，哈哈……”
　　婶子们打成一片，言希站在一边也没参与，微笑聆听，问道她就答几句。
　　有位婶子问道她脸上的疤痕能不能治好？言希摸了摸脸，想着该如何回答才好，林叔的牛车就来了，大家一哄而上，也没顾上言希的回答，忙着上牛车。
　　言希松口气，也没再解释，赶紧跟着上了牛车。
　　千里之外的塞北，督府里进进出出，大夫们紧张得直抖手，血水一盆盆被端出去，又换干净的水端进来。
　　床上的男子眉目紧闭，面色惨败，哪怕是刀子刮肉，他也没有吭一声，只有拽紧的拳头，已经被咬得破血的双唇，才能看得出来，他还是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