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我冰姐》lunacy跑路了

33、第 33 章

　　琪琳飞奔着冲出电梯，最后确认一眼门牌号，手指用力一按门铃，差点扑到门上。
　　静默等候三分钟，毫无动静。

　　“蔷薇？蔷薇！”琪琳敲敲门，因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红。
　　一片寂静。
　　琪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她本该在天宫被一网打尽的第二天，就找蔷薇了解情况的，可父母却在那晚作战的前一天发现了她擅自参与此事，一通训斥不说，还一直紧紧盯着她，让她在那几天没有任何了解情况的机会。直到今天，父母终于松口后，她才知道蕾娜也被家里人带回去，切断了联系；而蔷薇则干脆完全失踪了。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琪琳费了好一番功夫查到她的住址，却发现人根本不在。

　　琪琳皱眉思考了几分钟，灵光一闪：“希望她的电话能打得通。”
　　当初与蔷薇和凉冰正式合作后，通过她们的牵线搭桥，琪琳也和彦她们有了联系，虽然只储存了一个之前从未打过的电话，至少也值得一试。
　　终于，第三位联系人的电话打通了。

　　“您好？”彦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好彦，我是琪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有什么事吗？”
　　“天宫怎么样？”终于找到联系得上的人，琪琳问出这话时，心跳甚至因激动而加速了：“我听说他们被彻底消灭了，是真的吗？”
　　彦诡异地停顿一秒：“没错。”
　　“具体到底什么情况？是那个晚上的计划完全成功了吗？”
　　“不，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无关人员，但把天宫一网打尽，靠的不是那个晚上的计划。”
　　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琪琳毕竟是警察世家，懂得彦的难处，便也不再追究：“好的。还有，你知道蔷薇去哪了吗？”
　　这次，彦沉默了更长时间。
　　“她啊……也许凉冰和她在一起。”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蔷薇转过身对她说。
　　今天的天空格外阴沉，天幕四角被沉沉坠着，云层凝固般静默，遮住了天空应有的颜色。蔷薇穿一身黑色外套，帽子遮住了她的大部分红发，连帽檐一圈毛边都是黑的。凉冰循声看向她，试图在这压抑的环境中找出一抹亮色，可惜失败了。

　　若是琪琳从另一条路出蔷薇住的小区，说不定就能在这条道上碰上想见的人。凉薇此时就在那条学校到蔷薇家必经之路上，这儿依旧是以前的模样，阴暗逼仄，鱼龙混杂，只是因为今天太冷了，附近并没多少人。
　　蔷薇双手插在口袋里，确定好范围，小步转了几圈后站定：“大概就是在这儿，我被几个人堵住，然后被你‘救’了。”
　　当然，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时的“救”纯属凉冰自作多情，以蔷薇的能力，应付几个大意的混混绰绰有余。
　　“啊，是的，当时我的人都奈何不了你，我原本想让那几个混混好好教训你一顿，没想到你还是差点逃脱了。为了不丢面子，只能假装改变主意让人把你围起来。”
　　“还有这事？”蔷薇一愣，不过显然不很在意。她并未像以前那样继续问下去，或嘲讽几句，而是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下一个地方是学校门口。
　　“那天中午我看到你的时候，都快被烦死了。如果不你引起的动静太大，我可能会转头就走。”蔷薇话语间带着笑音，可这话说着，就像在讲一个关于别人的笑话。
　　“还害得你没吃饭。”
　　“没关系。”蔷薇冲凉冰笑笑：“琪琳后来给我了些食物。”
　　不过蔷薇没说，她当时并未接受。
　　“还记得那家店吗？”凉冰试探着问。
　　“当然记得，那我们……不，先去那里吧，我请你吃饭的地方。”蔷薇突然改口。
　　非常奇怪，她居然还记得学校附近那家店是凉冰熟人开的，转念间忽然担心，现在的凉冰去那里，会不会有些尴尬。

　　那家精致的餐厅一如所见，不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门面，细小的铃铛，还是暖气充足的室内，都异常熟悉，凉冰甚至记得她们坐的那张桌子，蔷薇那时就在那里等她，一听见铃铛声就睁大眼睛看向门口，发现是要等的人时，却又迅速移开视线。
　　她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太可爱了。

　　屋内穿着外套就太热了，蔷薇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的衣服居然还是漆黑的，不过好歹是露出了红发。凉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递上菜单：“随便点，不用客气。”
　　角色好像调转了。
　　蔷薇白了她一眼：“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熟人，我请。”
　　有服务员为两人递上水，凉冰无意间抬头，发现人好像换了。

　　比起那条路上有意无意的相遇，这次会面更适合被看作是两人的开始，各种意义上的。
　　“当时我的请客借口似乎是回礼。”蔷薇随口一说。
　　第一次那是强行打断，而第二次，蔷薇和琪琳“护送”瑞萌萌时被五个混混截住，凉冰就是实打实地帮忙了。
　　“但事实上，是要用自己的信息把我套进合作吧。”凉冰心不在焉地用指甲盖敲玻璃杯。
　　“那是愿者上钩。”
　　蔷薇一笑，眼里依稀留存几分那个下午的狡黠。

　　气氛似乎轻松起来了……吗？
　　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这样客气的对话与玩笑，与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实在是相差甚远。

　　两人点的菜上了。
　　与第一次的种类并不完全相同，也许是凉冰的错觉，味道也有细微差别。

　　吃完饭的凉冰大概明白了蔷薇的想法，主动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那个班级旅行的第一站，准确点说，是一条步行街。
　　凉冰跳过了那个医院。那时她们主要是为了从彦和炙心手上拿到资料，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要说回忆，可能只有极速漂移时暧昧靠在一起的几秒间隙。
　　至于那个召集全体下属开会的地方……不去的理由心照不宣。

　　当时她们的任务主要是吸引天宫的注意力，再怎么放松，脑海里有根弦都是绷紧的。凉冰拉着蔷薇走过这条街时，曾想过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找个两人都空闲的周末，来这里好好逛逛。

　　三家餐厅。她们当时去其中一家西餐厅吃了午饭，味道怎样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蔷薇点了杯咖啡，只啜了一口就放下了，再没动过。她当时暗暗记下，决定以后绝对不再来这里吃饭。

　　有几间小吃店。凉冰记得当地人推荐过，一下午的时间肯定不能全试一遍，可以按照蔷薇喜好，慢慢一家一家吃过去。

　　一家宠物店。不知道蔷薇喜不喜欢这些动物，凉冰猜像她这样怕麻烦的人，八成不喜欢养娇贵的宠物，不过那种好养的猫，也许可以说服她领一只回去呢？

　　两家饰品店与若干纪念品店。这里东西都不怎么样，图个新鲜，买了反而吃亏。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小东西能挑着看好久，用来消磨时间正好。

　　两家服装店。凉冰一直惋惜，蔷薇大部分衣服都是灰暗的颜色，实在有些浪费她一副好皮囊。哪怕最后买不下来，也一定要哄着她试试其他风格的衣服，最好能拍照留念。

　　一家花店。凉冰在第一次去蔷薇家时，就注意到那房间装修实在简洁冷硬，缺少绿色装点。要是能找到一盆好养又生机勃勃的植物，想必蔷薇不会反对。

　　还有很多饮品店，靠右边蓝色招牌的那家，就是她们那天坐了几个小时的、异常拥挤的小店。蔷薇那天把她的一杯茶全喝完了，还被喂了一口冰淇淋，大概是喜欢这里的东西的，以后可以常来——能坐的地方当然不会每次都被她们找到，可以买了再找其他地方去。大冬天捧着一杯热饮逛街，除去一些情况不太方便外，倒是很好的选择。

　　那时她们才刚刚开始探查天宫，一切尚未明晰，连另外的盟友都还没遇见。凯莎的失败仍然记忆犹新，前路渺茫，可凉冰却奇异地充满信心和希望，在天宫的地盘上盘算着和蔷薇一起可能度过的日子，心情那么明媚地畅想两人的未来，仿佛一点不知道失败的几率有多大。
　　可在终于成功的现在，她却失去了那日的心情。

　　这次她们没过多停留，没在任何一家店停下脚步，饭后消食般走完整条街，又走回停车的地方。凉冰拉开车门：“接下来去哪？”
　　“回……回去我的家。”
　　蔷薇特意强调了“家”之前的二字。
　　凉冰没有任何异议。

　　接下来还有什么好去的？那个被天宫威胁又停电的酒店，受到袭击的山路，警局，作战地点，最特殊的据点……思来想去，能回的地方也只有这个“家”了。
　　这是保留了两人最多回忆的地方。

　　当蔷薇用身上的钥匙开门，站在玄关示意凉冰进去时，凉冰恍惚了一瞬，差点把这认成了某个平常的午后，蔷薇和她刚侦查完什么地方，约定到这里商讨之后的计划。
　　“凉冰，凉冰？”蔷薇叫了几声：“你今天怎么了？”
　　室内柔和的灯光下，蔷薇的睫毛投下两簇细小的阴影，湿润的眼珠一转，流露出几分吝啬的温柔。
　　“蔷薇。”凉冰似乎是从她的目光中获得了某种力量。她调整站姿，直视着蔷薇的双眼：“我有问题想问你。”

　　终于来了。
　　蔷薇闭了闭眼，脑中预备着凉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或“你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蔷薇，你借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剿灭了天宫，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什么？
　　蔷薇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问“为什么”或“怎么样”，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代价”？
　　她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眼泪却已争先恐后地滚落。

　　蔷薇很早之前就明白，凉冰是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让身边人迅速安心下来的角色。就像现在，仅用一句话，她就打败了她所有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冷静与游刃有余。
　　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这样的人，也许也可能是今后唯一一个。

　　蔷薇不是个贪心的人，这点温暖，于她而言已经足够，可不知是否是被宠得太任性了，在这个瞬间，她居然会产生“如果早点遇上你就好”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渴望与凉冰在一起久一些，再久一些。可往后的时日被不可抗力生生掐断，她便只能妄想在一切之前，两人可能会有的相识与相处。

　　“凉冰。”蔷薇身影有些颤抖，隔着一层眼泪，她无法看清对面人的表情。
　　“我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