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我冰姐》lunacy跑路了

28、第 28 章

　　“蔷薇，参与者中又退出了七十八人。”
　　“好，我统计一下目前的总人数。”
　　“不用统计了....现在愿意跟着我的，还剩十二个。”

　　两人当场死亡，七人重伤，十八人轻伤。
　　这是警方、卡尔属下与凉冰势力的总伤亡人数。
　　若要与参与此次行动的总人数比较，这些数字看起来实在微不足道，可问题是，他们的人一个都伤不起。

　　凉冰手下重伤三人，轻伤五人，在三大势力中情况算是最好的一个，此时的境遇却是最糟糕的。之前愿意跟着她的混混，一部分是没清醒意识到危险性，一部分是相信她能保护好每一个人，然而，昨晚的意外算是重重把他们的信念摔在了地上。
　　毫不意外的，这些本就没打算堵上性命的人动摇了。

　　“凉冰。”隔着两个手机，蔷薇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第一次指挥正面交锋就失败，是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消沉，但蔷薇却硬生生把情绪暂时压在了心底。她没有资格消沉，这次行动的主要策划是她，对那些伤亡，她责无旁贷，那是扛不住了都得肩负的责任。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次损失中，凉冰受到的打击要比她大太多了。
　　辜负了曾经完全信任自己的属下，一夜之间失去绝大多数拥护，对一个今后还要成为首领努力改变本城格局的人来说，影响有多严重？蔷薇不敢想象。
　　碍于心中的逃避与歉疚之意，她甚至都无法坦荡地见凉冰，更不用说和她好好谈谈，或找机会安慰。
　　回想起曾经受到的方式各异的帮助，蔷薇再一次认知到自己和凉冰间的差距。
　　连补偿都无法做到，又何谈回应她对自己的好。

　　“对了，另一方势力的首领刚刚让我转告你，他们虽略有损失，但休整良好，仍有条件继续与天宫周旋。”凉冰指的“另一方”自然是卡尔。
　　蔷薇一愣，几秒后才怔怔应了一句“好的”。
　　不是因为说话的内容，是凉冰的语气变了。

　　现在，离那场意外结束已经过了约六个小时。这期间，蔷薇在家中联系各方，凉冰在自己的地盘安顿伤员，两人虽没见面，但也电话联系了三四次。抛开蔷薇的推测和担忧不谈，这几通电话中，凉冰的语气一直是格外冷静的。
　　而在转告卡尔的话时，凉冰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可这句话看似不痛不痒，到底是什么激怒了她？难道是另有隐情？蔷薇不明白。

　　“还有，蔷薇，我没事，天宫的损失一样是巨大的，人手少了我们一样能干翻他们，不用担心。”
　　……什么？
　　蔷薇还想问她，可凉冰却已先挂断了。
　　什么叫我不用担心？人手减少，或许还能对付天宫，可你想过自己今后怎么办吗？
　　刹那间，蔷薇明白了前后一番话的意义。

　　卡尔的“传话”毫无通知的意思，与其说是告知蔷薇，不如说是提醒凉冰，即使自己手下的伤亡比较严重，他们依然忠心耿耿，而凉冰的势力经过这次打击，人心已经散了。
　　当对付天宫这些事情结束后，各方势力失去共同敌人，又会恢复到之前明争暗斗的局面，而在那时，失去人心的凉冰，根本无法和蛰伏在暗处，势力极大的卡尔抗衡。
　　卡尔在挑衅，或是说警告，凉冰已经失去了在城中争霸的资格，这无疑是戳中了她目前的痛处。从这点上看，凉冰虽未表现出来，内心却依旧是郁结的。
　　想明白了这一切，蔷薇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今天是个阴天，失去了阳光的照顾，城里的冬日下午感觉比前几天要冷上太多。守在单元楼门口的男人狠狠搓了搓双手，庆幸至少现在没风。
　　寒冷麻痹了他的部分直觉，脑子似乎都变迟钝了。男人其实在两分钟前就看到了那个人影，却直到现在才辨认出来她是谁。
　　认出来的一瞬，物理意义上的低温立刻就被抛到脑后。男人出了一层白毛汗，神经质地退后几步，躲到阴影里，偷偷摸出手机汇报道：“我，我好像看见蔷薇往这儿来了。”
　　“轮不到你说，十分钟前，路口的兄弟就已经汇报了。”
　　“怎，怎么办？”不知是冷还是怕，男人有些哆嗦：“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她不是连我们是哪边的都不知道吗？”
　　“我哪知道。”那头的人有些不耐烦：“老大已经悄悄从另一边撤离了，她应该发现不了。老大说了，既然你已经跑不了了，就在那呆着，随时汇报她的动向。”
　　“什么？老大看见他都撤了，那我怎么……”男人急了，大声冲手机喊道。对方却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挂了。

　　完了，男人有些绝望地想着，今天怕是要栽在这儿。
　　说来也奇怪，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按理说怎么都不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可自家老大卡尔每每提及关于蔷薇的事时，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那态度给每个人的印象都太深了，可又没人知道老大怕蔷薇的缘由。想象力丰富的下属想出好几个版本的故事，又在群体内部传开，谣言一次次加深，蔷薇的形象也就越发在他们心里可怕起来。
　　男人怂得止不住心颤，咬紧牙关，悄悄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更加绝望地发现蔷薇已经离得很近，这下连逃跑的机会都已失去了。

　　正当他几乎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和蔷薇拼了的时候，却意外听见外面有个声音：“这是……这么快就望风而逃了？”
　　男人心里一惊，又一喜：她是没发现自己？
　　“别藏了，出来，我想让你给卡尔带个话。”蔷薇朝那个阴暗角落喊一句，心里犯嘀咕：卡尔的手下素质有那么差么？连躲都躲不好。

　　上一个希望跌倒谷底，事态又同时滑向新的转机。男人给自己壮壮胆，尽量显得不那么怂地走出来：“怎么？就凭你还想直接给我们老大传话？”
　　尾音都发抖了，居然还能说出来烂话。蔷薇无奈地想，他怎么这么怕我，所以我在卡尔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有没资格，相信你们自己能评判。”蔷薇掏出一张对折两次的纸，甩给那卡尔的下属：“但如果不看，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那是张非常普通的打印纸，折角并不整齐，显得有些草率。男人伸手接过，呆了一下，回过神时才发现，蔷薇居然直接转身走了。
　　就，就这样？

　　蔷薇沿着那条窄窄的小路，慢慢走出了卡尔这个据点的范围。刚刚那张纸上，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她代替凉冰以牙还牙罢了。
　　纸上的话是她刚刚打出来的，大致意思就是她已经掌握了卡尔极其势力的全部信息，也知道了他曾经干过什么，现在想跑也没用，他们一定会被抓住。要是不想死那么快，就从现在开始全力配合对天宫的行动，并在此事结束后永远离开这座城。别想耍阴招，也别想对凉冰不利。
　　蔷薇对这威胁的力度十拿九稳。稍微思考就能明白，凉冰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卡尔势力的具体身份，或者是为什么卡尔不想让蔷薇了解他们太多。依照凉冰之前守口如瓶的态度，她甚至很可能对卡尔承诺了这件事。
　　明显，卡尔在害怕，当然不是怕蔷薇一个女学生，而是怕蔷薇背后的什么。接下来的事就非常好办了，蔷薇直接打电话给怜风，轻易查出几年前曾有一伙人破坏过他们一次行动，在追杀中逃脱，很有可能就来了这个城市。
　　把柄到手，蔷薇自然是将其效应发挥到最大，威慑了卡尔，顺便除去了凉冰的后顾之忧，也算是她的一个补偿。

　　蔷薇长舒一口气，刚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手机就响了。
　　刚提供了卡尔的信息与据点位置的怜风时机掐得很好，一开口就问：“刚刚的问题解决了？”
　　“嗯，解决了。但是，就这么暂时放过卡尔，真的没问题？”虽在之前就被答应，蔷薇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怜风笑了一声：“这一点时间，谅他也不敢做什么，上次一不留神让他跑了，这次就算他逃，我们也有无数方法把他抓回来。”
　　所以横竖他都跑不了，不如把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

　　“……杜卡奥怎么样了？”
　　这就是蔷薇在联系怜风以前犹豫的原因。若是要交谈，便免不了会说到杜卡奥，而对于他，蔷薇却一直不知要用什么态度面对。
　　“依旧没有醒来，还在观察。”言外之意大概是，醒来一切都好，不然可能就永远不会睁开眼了。

　　一阵沉默。
　　蔷薇正想着该怎么接话，怜风却出乎意料地转移了话题：“蔷薇，你这次太心急了吧？”
　　“……是。”分析和预案没有做好，导致意外已发生就完全脱离控制，蔷薇自认，说心急也没错。
　　“是因为有三个月的时限吗？”

　　蔷薇没有回答。
　　可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极少提起，可蔷薇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无形的倒计时。从和凉冰见面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蔷薇还剩下二十一天，时间流逝逼得她不得不往前赶。所有人想的可能都是战胜天宫并把他们一网打尽，只有蔷薇，她的这个任务是限时的。
　　她必须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机会。

　　“蔷薇，我想说，虽然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把你招入这里的想法，但我现在觉得，也许尊重你的想法会更好些。”
　　蔷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你靠自己的能力争取来的。老杜之前也已经和我说了，我们会等你完成这件事，至于后续他是否坚持自己的想法，就要等他醒来再说了。”怜风话音里多少有些犹豫和惆怅。
　　但对蔷薇来说，这已经够了。

　　凉冰再次确认了下蔷薇发的消息：晚上七点半到她家里，分析这次失败和讨论下一步计划。
　　经过一天的忙碌，此时对伤员的安排和对手下的初步安抚已经大致完成了。想要重新笼络人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凉冰深知它实在是难如登天，虽心有不甘，却也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至少，当前还是对付天宫更重要一些。

　　凉冰站在蔷薇家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蔷薇站在门口，稍微扫了一眼：“来了。”
　　从这时开始，凉冰就觉得不正常。
　　蔷薇太温和了。不论是及时敞开的门，还是桌上摆着的晚餐，又或是她比平时要软很多的语气，都传达着一个信息。
　　一种歉疚又不安，竭力想补偿却因傲娇连道歉都无法开口的情绪。

　　凉冰和蔷薇面对餐桌坐着，面面相觑。
　　“你还没吃饭吧。”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蔷薇说得无比艰难。
　　“没有，这都是你做的？”
　　虽然这想法不是很合事宜，但凉冰在这一刻，还是由衷觉得，蔷薇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
　　可爱到她没忍住，顺藤摸瓜逗了逗蔷薇：“请我来你家里吃饭，却连看都不敢看我？”

　　蔷薇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本来转向别处的眼神做贼似的瞟了眼对面的人，又迅速转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一眼凉冰就能让她这么心虚。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凉冰不怀好意地建议：“那我替你说？这样吧，如果你想补偿我，就答应让我亲一口。”
　　这么无赖的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凉冰只是借机调戏一下蔷薇，好让她从不安转为羞愤，变得自然一些。

　　然而，半晌，凉冰都没等到蔷薇一个字。
　　在室内暖黄的灯光下，蔷薇浑身僵直地坐在那里，眼神颤动着，咬紧下唇，脸颊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