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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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出声，听我说。”
这是凉冰自来到这里之后，听见的第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想和我一起逃出去吗？”
外界自然光透过铁皮屋顶间的缝隙漏下来。凉冰费力地眨眨眼，勉强看见自己上方右侧有个黑影，光正好落在她头顶，女孩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
“我有办法逃出去，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就点点头。”她凑得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
凉冰毫不犹豫地点头，下一刻，女孩的身影在她面前消失，她矮下身拿起什么，凉冰觉得自己被绑在身后的手略微有些痒。
大约过了两分钟，女孩才重新直起身子，长舒一口气。凉冰感觉到什么，她挣动手腕，本来把她勒出淤青的绳子松散脱落。
凉冰睁大眼睛，她真的能帮自己逃出去！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惊讶，女孩扬扬自己的右手：“我在地上摸到了刀片，虽然已经生锈了，但还可以勉强割开绳子。”
是某种大戒刀的刀片，大概是什么施工或粗活会用到。不过显然，这地方已经废弃很久了，那些人根本没想过要检查屋子把这些东西捡走，更何况，通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能醒来，还可以镇静地保持安静，在暗处摸索，寻找工具。
毕竟他们“做的生意”，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
“你的嘴上有胶布，自己用手撕开吧，慢点，小心疼。我先帮你把脚上的绳子解开。”女孩这样吩咐道。凉冰听话地缓缓扯脸上的胶布，疼得龇牙咧嘴，却愣是一声没吭。
“这间屋子有七八个人，但只有我们醒了。外面一直没有声音，我猜那些人可能也在睡觉，我们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凉冰闻言转头到处看，看到地上躺着的其他孩子，寂静无声的屋顶和墙壁，门应该紧锁着，连扇窗户都没有。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那边墙角有个洞，我领你过去。”女孩弓起身，匍匐在地上爬行，向某个方向小心翼翼地爬去。凉冰学着她的动作，爬起来的瞬间麻痹的腿针扎般痛起来，她咬破了嘴唇，依旧没叫出声。
她们轻手轻脚地行动，绕过一切人和物体，最终在那屋子一个角落停下来。女孩说得没错，那里的确有个洞，但完全无法让人钻过去，高度太低，只能勉强过一只猫。
这次，没等女孩说，凉冰就递过去一块铁片，自己手里拿着另一块，刮了刮地面。
女孩笑了：“聪明。”
这铁皮房不知建在那个郊外，地面什么都没铺，她们一直在一块土地上。虽然地面坚硬，但不管多厚实的泥土，都是能挖的。
从星月稀疏的深夜，到天光渐显的后半夜，她们终于从自己挖的洞里钻了出来。
的确在郊外，出来后就是一大片荒草，高到凉冰瘦小单薄的胸口，成了最好的掩护。若是荒郊野岭，她们逃出去很可能找不到人家，最终结局会比留在屋里更坏。但当时尚还年幼的她们沉浸在逃脱的喜悦中，完全没思考这个问题。
“姐姐，我叫凉冰，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凉冰说的第一句话，因为长时间未补充水分，她的声音无比沙哑。
“我叫凯莎，我现在十岁了，你呢？”
“我六岁。”
“你比我小了四岁，那些人太坏了，连更小的孩子都抓。我们快走吧，我听说，被这种人贩子抓住的下场很可怕，会被卖到很脏的地方去。”
“我们该往哪走？”凉冰咳嗽几声。她毕竟年纪比凯莎小一些，体力不太撑得住了。
“去有光的地方，有光的地方就肯定有人。”
凉冰没说话，她再次转头，四下搜寻着。可这荒郊野岭，除了泥就是草，就是树，就是天空，代表人的光在哪里？
“一直向前走吧。”凯莎拉起她的手：“就算现在没有，只要我们不停下，就一定能找到有光的地方。”
凉冰记得，在那时候，她最后还是因为体力耗尽昏过去了，只勉强走出了那片荒草丛生的地方。
不过，醒来的时候，她终究还是看见了凯莎所说的“光”。
她们活了下来。
“冰姐——又有人来找你啦——”老旧的单元楼下，某条污水横流的巷子里，一个处在变声期少年的声音传来。
“又是哪个找死的来了？告诉他我现在就下去。”十二三岁女孩特有的尖细声音从二楼阳台上传来，接着是一阵乒乓乱响和密集的脚步声。女孩走到一楼的同时，小巷子里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五六个年纪参差不齐的孩子，簇拥着凉冰走到某片开阔地上。
多年过去，当年那个晕倒在荒草间的瘦小女孩已经不见踪影。现在的凉冰虽然依旧偏瘦，穿着也是一身廉价而满是灰尘的服饰，但骄傲而蛮横的神态，敏捷的动作和大姐头的气场，都昭示着她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在这片孩子约定俗成的“约架地”上，此时正站着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无论是身高还是壮硕程度都似乎比凉冰高出一大截。
“就你们三个？行，一起上吧。”凉冰上下打量了前来挑衅的人一番，冲他们勾勾手指。
被激怒的少年从不同角度扑了过去。
六分钟后，他们全趴下了。
结束“战斗”的凉冰捏了捏手指骨，扬起下巴，提了领头那人一脚：“打服了吗？服了就叫冰姐。”
那领头人虽然站都站不起来了，但还是强撑着没吭声。叫比自己小的女孩姐，对处在自尊心正强的年纪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不叫？那意思是还想继续？可以，你们能爬起来就可以继续。”凉冰微微低头，挑眉说道。
完全的嘲讽，他们现在根本连翻身都困难。
或许是在两种耻辱间权衡了一番，领头人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叫了一句：“……冰姐。”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领头人愣了愣，下意识被凉冰扶着站起身来。
“你叫什么？”凉冰此时看上去和善了不少。
“索顿。”领头人一低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叫我一声姐，以后就跟着我混了，有什么事，冰姐罩你。”凉冰拍拍索顿的肩，豪气地说道。
不知为何，这类诨话由一个刚到青春期的女孩来说，本该显得人小鬼大甚至滑稽的，但凉冰此时的样子却毫无违和感，仿佛她天生就该做这个老大。
索顿哪敢不答应，点了点头，继续老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不好意思，这次把你们打得太狠了。主要是我姐好不容易从学校回来一趟，你们突然来打扰，我有点儿生气。”凉冰再次拍索顿，用力好像有点猛，打到之前伤了的地方，导致他一口气吸了上去。
“我不稀罕你这种珍惜。”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凉冰一愣，转头，后面小弟自动分开，露出凯莎的身影。
凉冰知道，姐姐不喜欢她这种约架收小弟的方式，从来对此都是冷嘲热讽的态度。而以她的脾气也不打算退让，直接怼了回去：“你管得着？”
凯莎的脸色看着更冷了。
凉冰一句话依旧不满足：“你用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钱，上什么狗*屁学校，我管过你？”
周围小弟都齐齐倒吸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冰姐虽然厉害，但冰姐的姐姐可是超越了他们这个阶级的可怕，凉冰这个“越级挑战”着实过于刺激。
凯莎冷哼一声，眼看更刻薄的话就要说出口了。
“哎，三眼不见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都快闭嘴。凯莎难得过来一趟，我做了一桌子菜要凉了，都给我回去吃。”一道人影从巷子里出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一群孩子，包括那三个刚恢复些力气的少年瞬间都散了。
凉冰露出了她从下楼到现在最温和的表情：“好，现在就过去。”
说完，她看也不再看凯莎一眼，昂首阔步地从她身边走过。凯莎虽然挂着一张冰雕脸，但终究还是闭了嘴，跟在凉冰后面，也默默走了回去。
“阿托呢？”
“那小子不知道去哪儿野了，不等他，今天专门做给你们俩的。”
“真的？就我们两个享受阿姨的厨艺？”
“去，别给自己嘴上抹蜜了。”
凉冰把双手背在脑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调笑着，心情逐渐明媚起来。
那是她曾经最好的日子。
“冰姐，阿托他们之前住的那片要被拆了。”
“冰姐，你去看看阿托，我拉不住他。他拿着把刀冲出去，我怕他是要去那边。”
“冰姐，阿托他爸妈都没了……被一个新上任的官揭发，判了死刑。”
……
我知道。
还有好多人都没了，曾经在这片儿的老熟人，都被姐……都被凯莎以各种手段除掉了。
凉冰抹了一把额角小伤口流出来的血，把之前被劈折的棍子随意丢在一边。
“最后一帮了吧？”她转头问身边体力不支而腿打颤的手下，后者略微恐惧地确认：“是，最后一个反对冰姐的势力……刚刚被铲除了。”
凉冰满意地点头：“行，这儿不能多待，叫受伤轻的带上伤重的，先去一家就近的医院，要是我们这边儿的。”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伤着不宜大吃大喝，都回去好好休息，我们过几天再庆祝。”
身边的人看着自家头儿，答应的同时在心底又悄然生出一丝异样：刚经过一场硬仗，在场的所有人要么受伤要么脱力，可凉冰始终冲在最前面，却只受了额头一点小伤外加报废一把武器，打完后脸不红气不喘，看着再收拾一个团伙可能都没问题。
这还是人吗？
一片兵荒马乱中，凉冰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她看着未知来电四个大字，皱眉思考一会儿，接通了。
“恭喜，地下世界的女王。”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凉冰脸色瞬间变了，可还没等她做什么，那头就又补上一句：“你绝对会后悔挂断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给你三秒时间把‘礼物’呈上来然后滚。”
凉冰好歹是没挂断。
“坐上这个位置的目的，和我是一样的吧？追查‘那些人’。”
“多管闲事。”
“我只是想说一句，既然最后你还是要选择和我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看在目的相同的份上联系，我只是为有可能的合作未来做好准备。”
“啪！”
周围的手下被彻底吓懵了。
当年的凉冰并没有回应凯莎的话，而是干脆利落地用全力把手机丢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而现在的凉冰，在深夜拨通了当年那个号码。
“我答应和你合作。”
她沉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