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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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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前朝大旸,帝瓠专政残暴,好征战四方,所到之处,烽火连天,百姓哀嚎,四处逃难,如避猛虎,天下大乱。江湖间各门派纷争不休,武林不安,遂邪教横行,魔道横生。彼时清风门斗生变故,弃武林尊者之位,隐遁于仙家之地,不问江湖,至今已有三十载来兮。”
施着红漆的追士阁里,明红的中央大堂上一穿着青灰麻布的年轻小子麻溜的道着前朝旧事,讲完一段便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抄起桌上的陶碗滋溜滋溜地喝起水来,顿了顿,继续开口:
“后钦慈山大尊者上善真人之高徒尹棠少侠,举钦慈上下之力,联各路武林正派,大战江湖魔邪,定江湖大势,此一战后,魔邪尽诛,然清风隐遁,钦慈衰微,江湖无长者,遂各门各派以尹棠少侠为尊,效往昔清风之立,集各零星门派为东榣门,以正江湖风气,定武林秩序。”
说书小子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又吸了一碗水,续道:
“我珞水城自当也有匡扶正义之门派,彼时路家庄路老爷子德高望重,行侠仗义,助尹棠少侠一行勇战魔邪,路老爷子英勇善战,奈何九丘一战,受小人围陷,魂归西天,惜哉惜哉!”
听书众人听得此,个个摇头叹息,扼腕不平。
说书小子顿了顿,垂下眼帘,遮住了那眼中微起的水意。复而抬头:“今日至此,多谢了各位捧场!”向众人一揖便退入后台。
后台内,一捋着花白长须的老人兴奋地拍着说书小子的肩膀:“真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说的越来越好了,真是不错啊!”
说书小子向着老人一笑:“多谢班主夸奖,我这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他迈出追士阁,沿着街走了一长段,随后拐入了一条小巷,再出来时,褪去了说书小子的青涩,俨然是一个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暗暗留意了四周的人,随后摇着折扇悠悠地向城东晃去。
一路闲闲地踱步,一路观赏着路边的各色玩意,神情甚是悠闲惬意。晃了好半天,他终于停在了一座古朴大气的建筑前,园上有一匾:路家庄。毫不犹豫地迈入庄内,守门的两个弟子见着来人,恭敬地抱拳道:少主!
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向大堂行去。忽然听得大堂传来一阵怒吼,随后一阵咆哮:“那个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着家了,一天到晚往外面跑,叫他帮着处理庄内事务,竟然跑去外头鬼混!”
路羲和远远听得老爹的怒吼,不由咽了咽口水,动了动喉咙,摸摸鼻子,厚着脸皮继续向前走去。
嘭地一声,又是一只茶杯身死,路羲和站在门口,讪讪地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凉凉地睨了一眼他口中的臭小子,“我这珞水城小小的路家庄怎么容得下路少侠?路少侠可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浪迹天涯的!我这小小的庄子放不下路少侠这尊大佛!”
路羲和知晓路庄主这是气的厉害了,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向着路庄主满脸堆笑,“老爹,我就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浪迹天涯,那您也是我爹啊,孝为天下大义,我堂堂路少侠,既要行侠仗义,也要敬爱老爹不是?”
路庄主看着那小子狗腿的模样,冷哼一声,瞪着路羲和,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内堂由远到近渐渐传来一阵妇人的呼声:“我的儿啊~”
路羲和惊奇地看着瞬间收敛了气势的老爹,在心里暗暗发笑,随后正了正脸色,一派谦恭的样子。陆庄主见着他那副样子,当时心里的无名之火又添了三把,愣是气的火冒三丈。奈何那刚刚呼叫的妇人,已经抹着手帕擦着眼泪到了跟前来。于是只能压抑下心头的怒火,那一团怒火如同哽在喉头,咽不下,喷不出,着实叫人难受的紧。
路羲和看见老爹涨的发红的脸和冒着青筋的手,强忍住嘴角快要溢出来的笑,低着头玩弄起外衣来,随后瑟瑟的缩着双脚,俨然是一派被夺了心爱玩具的委屈模样。
那妇人见着儿子这副模样,当时觉得心肝一阵一阵的疼,上前宽慰道:“你莫理会你的老爹,他自做了庄主,就整日一派威风模样,一日不教训人并觉得心慌手痒。”随后斜斜地瞥了一眼庄主,又续道:“娘亲的好孩子呀,你早已长大成人,这天大地大的,少年人活泼好动,怎么能困在一个小小的庄子里。你若是想去哪儿玩,尽管来找娘亲,娘亲啊 一定是千个万个赞同,若是没了银子,也别闷着 不说话,放心的来找娘亲,娘亲绝不会苦了自家孩儿。”
“我就知道娘亲最疼爱我了,娘亲别气,爹爹也不过是紧张着我,孩儿一定孝顺爹娘。”
妇人顿时激动不已,温柔的拍着儿子的肩膀,连声叹道:“好孩子呀!”
路庄主见着这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样,沉了沉眼,狠狠的瞪了瞪他儿子一眼。随后转向他夫人,摆出温柔笑意来:“夫人,你身子虚弱,怎么能跑出来吹风呢,要是加重了伤寒,可怎么是好?”妇人转过身,拿眼瞪着路庄主,“你既然心疼我,就别欺负我的儿子让我生气,我这一生气呀,头也疼心也疼,疼得我不想见到路庄主!”
路羲和见着老爹不断的给自己使着眼色,在心里暗暗发笑,随后正了正脸色,上前道:“娘!入秋了,您还是避着点风少出门为宜。孩儿扶您回房吧!”
二人向着厢房走去,母子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
尹棠的马车在林间小道行进了好几日,虽然说有参天大树的林间小道凉快的很,也有不少活泼可爱的野兔野猫相伴左右,但日子也终究是无聊了些。一眼望去,都是大片大片枯黄枯黄的颜色,白敷觉得这眼睛都要看酸了,看的有点发晕,一想到主子和温公子已经在马车里孤男寡女的呆了三日了,不由撇了撇嘴。
暗暗想道:这都呆了三日了,总该有些什么动静吧!总该碰碰衣角手啊脸啊之类的!这再不济,应该说说话聊聊老人孩子家长里短的呀!啊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不过话说这马车里也忒安静了点,倒是有些……过分安静了!这岂不是有些诡异?
白敷灵光一闪,随即瞪大了眼,向着红敷打眼色。红敷冷冷的瞥着那驾着马车挤眉弄眼的人,回了个冷眼。白敷不禁感叹,这红敷估计百八十年都这么一副冷脸,随后暗暗嘀咕:冷脸婆!谁要是把你娶进家门,真是娶了个祖宗!
随后白敷发现了神奇的一幕,红敷竟然侧过头斜斜的瞧着他,甚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看见红敷这样的表情,他不由一愣,提了提声音:“你!你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言语间埋着几分心虚,随后见红敷转过头去,悄悄咽了咽口水。
猛然间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副惊骇的模样,翻身去掀开帘子。
尹棠彼时正在打坐练功,离忧正翻阅着那本书,车厢的帘子突然被拉开,突然出现了一张白敷的大脸,离忧一愣,皱了皱眉头,微微压低了嗓音,“发生了何事?怎这般模样?”
白敷见着在马车内相安无事的二人,瞪大了眼,随后似卸下了万般重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讪讪地摇摇头,便放下了帘子,转过身去,一回头见到红敷眼神不善地看着他,顿时一阵气急轻声咆哮道:“我这是关心咱主子的安危,这是我的本分,这万一主子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承担的起?拿眼瞪我做甚?”
红敷转回头,低低地道了一声:杞人忧天!
尹棠觉得这马车着实不是一个能够好好打坐练功的地方,任她无武力高强 ,也总不能把内力都花在保持自身平稳上吧,这低调出行就是有一点不好,装备都不能用上最好的,若是用着东窑里的16匹红驹,再用上那有千年海棠打造的车厢,这一路啊定是稳稳当当的,也不用受这等苦。
她已在马车里连着打坐了三日,成心经在第三层已经巩固,缓缓地收了手,觉得舒畅不少。橘红的夕阳透过片片树叶,零碎的打进了车厢,随着马车的一栋一晃一晃的,在那人的白袍上欢快的跳着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说的就是温离忧这样的人了,从未见他大喜大悲,待人接物总是端方有礼,又不失自己的几分气性,当冷则冷,当暖则暖。
尹棠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将那泛着橘红光影的人收入了眼中。
事实上某个怀着龌龊心思的人难道真的只是想将他收入眼中而不是收入心中甚至收入囊中吗?
尹棠懒懒的伸了个腰,微微向前,向着马车帘外的红敷懒洋洋的换道:“小红!咱们这是到哪了?还有几日才能到珞水城?”
马车外的白敷忽一听得主子这样唤着红敷,哈哈一笑,拿眼神调侃着红敷。
红敷神色一黑,想着马车恭恭敬敬一本正经地道:“主子,快到祁城了,离珞水城还有五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