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与七说》沐莘子

26、第二十六章 心头血

　　芜颜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毫无反应。
　　面前的男人竟然就是香囊的主人，而且还是当朝太子。
　　她有些慌乱，但还是跟随着那人的脚步走进了店中。
　　香囊静静的躺在魏芥的手上，男人坐在椅子上全面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芜颜走了过去，有些唯唯诺诺的跪在她的面前。
　　“太子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这香囊是您的，也不知道他对您来讲很是重要，不然就算是给奴才八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据为己有。”
　　上作者一直都没有回应，芜颜心中越发的有些迷乱，这是第一次她独自一个人面对高高在上的太子。
　　沉默片刻，外头却匆匆忙忙赶进来了一位女子，太子的奶娘看到他手上的那枚香囊时，神色终于有些稳固。
　　“看来太子殿下是找到了想要的香囊。”
　　太子点了点头，但面上还有些不悦，这香囊里曾经放置的是新太子妃秦氏亲手所配置的药草，如今因为沾染了其他的味道，原本的味道倒淡了许多。
　　“这位是……”
　　太子的奶娘明显看到了跪在底下没有任何人搭理的芜颜，太子听闻才抬头望了他两眼。
　　“浣衣局里的小丫头，来送衣服的。”
　　太子的奶娘点了点头，连忙便想将人带下去，在这时太子却突然开。
　　“你叫什么名字？”
　　芜颜有些维诺，低着头连忙回应，“奴才是芜颜。”
　　芜颜。
　　他在口齿之间喃喃自语，随后摆了摆手，让太子的奶娘带她一起下去。
　　芜颜只好跟在太子奶娘身后，根本不敢离开半步，奶娘与太子相伴多年，也知道太子的心事，自从仙太子妃秦氏离去之后，他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万分情愫。
　　更别说会主动去问询一个小奴婢的名字。
　　可一个奴婢出身，如何能够配得上当朝太子，奶娘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奶娘将人带去了太子府的后院，让手底下的人收了衣服，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的女人身上。
　　“瞧你的衣着，不过是个普通宫女，浣衣局的人未免不将太子府放在眼中！”
　　太子奶娘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低看了太子，所以自然有些发难。
　　芜颜虽然有些维诺，但是却还是开口想要为浣衣局里的诸位姐妹解释几句。
　　“嬷嬷见谅，今天是因为本该陪伴奴才的那位掌事临时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便只剩下我一人，并不是怠慢太子府。”
　　太子的奶娘瞧了她，又从荷包里拿了些碎银子放在他的手上。
　　“回吧。”
　　芜颜是第一次拿到别人的赏钱，有些不可置信，握在手中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瞧着他这副好似没见过场面的样子，太子的奶娘有些更加瞧不起，走时又加了一句。
　　“太子这些年虽然身旁却是无女子侍奉，但是虽然是因为挂念先太子妃秦氏之故，更何况太子爷也并非是你这种小宫女能够勾扯的。”
　　芜颜有些没听明白奶娘的意思，但总归是从里面听出了面前女子有些厌恶自己。
　　芜颜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处理完太子府的事情，芜颜立马赶回了浣衣局，其他的小姐妹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洗着衣服，他也连忙走了过去。
　　正值夏季，宫里的贵人几乎一日便要换上几身衣服，他们这些奴仆们就算是整天的洗也洗不完。
　　这一干活便直接干到了下午。
　　几个管事中午的时候被人叫了出去，如今桥这日头都快要下去了，还没回来，芜颜心中未免为他们担忧片刻。
　　虽然那几个管事平日里对他也不算是态度极好，但是却也教了会了他不少东西，如今正是害怕他们会出现危机。
　　直到晚饭都已经吃完了，几个管事才一脸疲惫的回来。
　　几个旅馆事一向走得比较近的下人，早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茶水，甚至还有人在耳旁问上几句。
　　“姑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怎么这一走便是一下午！”
　　郭郭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随后目光落在了躲在门后的芜颜身上。
　　“芜颜，你来！”
　　芜颜的脸上有些不洁，她不明白这件事情与自己有何关联，但是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了姑姑的面前，神色茫然。
　　管事姑姑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咱们浣衣局多半都是些出身不干净的女子，亦或是有了大罪过的，公里的人员走动，从来都关不上我们，往年的大会也不过是去走一次过场，哪里想到今年却不如既往…”
　　浣衣局这地方，宫女的流动只有进没有出，所以调动大会一般也不过是去走个流程。
　　可这次却不一样。
　　“你这丫头从小便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在这儿尚且有我们能够护着了你，你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又该如何？也不知你那日送衣服的时候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会被太子殿下看上，太子殿下亲自求了皇后娘娘让你去她宫中服侍？”
　　姑姑脸上带着几分惋惜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从小到大，她也几乎将这姑娘当做了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看待。
　　如今太子想要他入主，太子府是皇后也点了头，就算是他想要拒绝，这样好的机会也无力。
　　今日他虽有心，在真正的掌事大人面前为其说话，但瞧着长师大人那副脸色，便知道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不可悔改。
　　芜颜还是有些愣神的看向他，随后开口说道。
　　“在哪里不都一样，无论是太子府还是这里，不都是要做事的吗？”
　　芜颜并不觉得换一个地方就要去面临更多的事情，只是觉得不过是换了个生存环境而已。
　　姑姑瞧着他这副无心无愧的样子，心里头更加的有些苦楚，面前的孩子太过于单纯，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而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好一切。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于没心没肺，对于人事上也太过于没有任何流通，你这样的人入主了太子府之后…可要经历多少磨难。”
　　姑姑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最近这几日你就不必来上工了，好好的体验体验，最后的节日自由快活，等你到了太子府之后再去忙也好。”
　　姑姑最终还是有些心疼她的，所以只好让她先行离去，至少能够再让他享受几日，犹如孩童般单纯的日子。
　　芜颜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可以不用上攻，能够歇息几日觉得快乐，连忙缺少了自己的小伙伴，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伙伴。
　　玲儿听说了这话之后，神色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那太子府，宛若狼潭虎穴，也就只有你自己以为，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
　　太子早些年的性格还好，那时还有与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太子妃秦氏在府中日日等他回家。
　　那时的太子…性情温和，待人也极其良善，府中的下人们都有说他好话。
　　可自从太子妃秦氏忽然病逝，太子因为过于思念太子妃秦氏，时常忧虑，以至于情丝波动，性情有些暴虐不说，甚至还有些抑郁。
　　宫里每次派人去太子府侍奉，都十分苦恼人名，有些优秀的奴仆甚至提出宁愿在宫中老死也不想罗居太子府。
　　一而再再而三宫中，倒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愿意去服侍太子。
　　如今想来，怕是就是管事的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又恰逢太子向皇后要了人，管事的人才愿意推波助澜。
　　这样对芜颜极其不公平，作为他的朋友，玲儿自然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火。
　　“你呀，总是不长心，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到你的头上，再者一个…你可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你要是万一侍奉的不得，出了事…又该如何。”
　　芜颜自然不知道玲儿到底因何如此忧虑，他伸出手牵着玲儿的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不傻，我和那位太子见过面，我觉得太子殿下也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极其可怕之人，或许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所拥有的…”
　　想到这儿芜颜突然之间想起来太子从自己的手里夺走那块香囊时的样子，或许相当对于他来讲十分重要，所以他才会如此凶神恶煞。
　　玲儿看着他这个样子，只是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嘱咐他些什么。
　　“你总是这样没心没肺，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显得我们有些多，只是太子府确实不如别的地方，你过去无论是做事也好，还是平时为人，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再像这里的时候无心无肺，尤其是那个太子的奶娘……”
　　玲儿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他伸出手拉过芜颜，看起来有些胆小的在他耳旁趴着说的。
　　“听说太子府里现在几乎后宅的事情全都是由太子奶娘负责，那太子奶娘…是曾经皇后身旁的小婢女，也在皇后身旁待了不少时日，学到的全都是宫中的那些手段，你刚刚去的时候，他一定会对你严苛，你一定要记得…小心行事。”
　　太子府的水太深。他们这些普通宫女，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与太子有任何往来，但是现在太子点名要芜颜过去侍奉这件事情就有些太过离谱。
　　芜颜有些半蒙半救，但是还是答应了玲儿一定会小心谨慎。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像在这里的时候胡作非为，姑姑也跟我说了好多，我都会记在心里。”
　　芜颜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肯定不会忘掉他们嘱咐的样子。
　　玲儿最后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接下来的节日，果真姑姑并没有在催促他去上工，反而是给他放了不少假，还给他买了些平日里都见不到的胭脂。
　　“过段时间你就要去太子府，不管如何，你也算是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不能够让别人看扁了姑姑虽然也绝对不会亏待了，往后若是真的没有地方待了，你就回来，就你这么一个小人的一口吃的，姑姑还是能够担负得起。”
　　姑姑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看着从小算是在自己面前长大的，芜颜还是有些不舍，她将女孩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要记得姑姑之前告诉你的，去太子府之后都要注意些什么，尤其是那位太子奶娘，你一定不能够得罪，若是受了委屈就多忍耐，等熬到二十五，姑姑便想个法子，向皇后请了恩典，让皇后将你都要进攻。”
　　二十五岁是一个女子最才华将近的一年，所有适龄的宫女都会被放出宫，任其婚。
　　也有一些无处可归的宫女，可以回到宫中侍奉。
　　这都是上位者对于低位者的恩典。
　　芜颜点了点头，又将姑姑和玲儿他们给他买的一堆东西，全都打成了包裹。
　　他要走的这一日，周围的人神色都有些哀掉，平日里虽然与他走的并不算相近的，几个人也送来了礼物恭贺他高手。
　　姑姑的神色仍旧悲伤，看着他的目光里也带着几分疼。
　　“你这小丫头啊……”
　　姑姑走上前去，又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了几分，随后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一定要小心。”
　　玲儿站在人群当中，目光死死的盯着芜颜，同样的哀伤，或许他们都觉得芜颜这么一去入了太子府，以后的日子就不会舒坦。
　　但事实往往会与众人所期盼的那样相反。
　　芜颜和其他的几个奴仆一起走进了太子府。
　　这次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叫芙蓉的女子，听说也算是管事。
　　其他人都一脸殷勤的围在芙蓉的身旁，一句又一句的芙蓉姐姐的叫着，只有芜颜一个人独自站在原地，低着头，虽然他没走之前大家都舍不得，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几分挂。
　　如今仅仅只是过了半天，他就有些想念姑姑也想念玲儿了。
　　芙蓉自是看见了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淡漠，他将其余几个人的工作全都安排妥当之后，朝着还没有动静的芜颜开口说道。
　　“你等下跟我走，”
　　芜颜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点了点头。
　　周围早就已经被派发了任务的几个人，目光却聚会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恶毒。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来到太子府的，凭什么他能够跟芙蓉一起走，而他们就只能够在这后院做这些打杂的事情。
　　芜颜自是不知道人生险恶他只是拿起自己的行李随后跟着芙蓉一起去了。
　　芙蓉带他去的那地方，看起来就有些富贵堂，甚至有些不太适合他们这些下人居住。
　　又是那天他见到的那个年长一点的女管。
　　芙蓉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的，“嬷嬷，我把你点名的人带过来了。”
　　太子嬷嬷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目光都不曾落在芜颜的身上，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厌恶。
　　“你就是太子亲自求了皇后恩典，让皇后将人带进府邸的那个女子？”
　　芜颜并不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他只记得隐隐约约的听姑姑提起他之所以会来太子府，确实因此缘由便点了点头。
　　“是。”
　　看着他这副直接成神了的样子，太子的奶娘却觉得他有些恃宠而骄，放下手中的东西，他走了过去，伸出手牵住芜颜的下颚，看了看他那张脸。
　　“你这张脸倒是清秀，怪不得太子殿下会对你有所旁观，但你也应该知道，太子说来与太子妃秦氏两个人情深似海，即使太子妃秦氏死去多年，却仍旧无任何人能够代替他的身份，我希望你也不要试图逾矩，只要你乖乖，自然我也不会让你在这舍了性命。”
　　芜颜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他有些凶神恶煞，有些害怕的开口。
　　“姑姑说了，我只需要做我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我很乖，很听话，绝对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嬷嬷瞧着他这个样子，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儿来。
　　“行了，芙蓉你带他下去，看看府里头是否还有什么空闲的职位，给他安排一个，不必伙计太多，省得到时候太子若是有心想要见他，他又来不了。”
　　“是。”
　　芜颜还没有摸清太子奶娘和芙蓉两个人到底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就再一次被芙蓉带走。
　　芙蓉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神色淡淡的向他指了一间厢房。
　　“以后你住在这间房子里，我的房子在你的隔壁，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找我，但是…… 府中规矩众多，你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四处乱走，到时候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我可没有办法为你说话。”
　　芜颜点了点头，又十分开心的搂住了芙蓉的胳膊。
　　“芙蓉姐姐，谢谢你教我这么多！以后就拜托你了。”
　　芙蓉有一分诧异，他以为这孩子一向感觉反应迟缓，应该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殷勤的叫着自己姐姐才是，可这句姐姐他又觉得不过是单纯的一个称呼而已。
　　芜颜见她有些冷淡，心中有些不开心的开口询问。
　　“我瞧着那些人都叫你芙蓉姐姐，难道是我叫错了吗…可是看起来芙蓉姐姐真的比我大，姑姑说比我大的人，我应该叫姐姐，我没有叫错啊……”
　　他揉着脑袋，有些害怕的看向他。
　　芙蓉心中一软，他伸出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诧异。”
　　“那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叫芙蓉姐姐！”
　　芙蓉拿他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芜颜在府中的日子安生了不过两日，便被太子殿下亲自点名邀请。
　　芙蓉走进来的时候，芜颜正好刚把自己的小辫子编，从前头发都是随意拢，只要不耽误干活就好。
　　自从入了太子府之后，太子府有规定的头饰，他好不容易才学好，但却还是有些笨拙，有的时候辫子编得松松垮垮。
　　芙蓉走进来的时候就瞧着他已经弄好了的辫子，还是有些歪歪扭扭，觉得面见太子有些失礼，便连忙走了过来替他拆了下去。
　　“你呀，这个辫子我都教了你许多次，你怎么还是不会，真是笨死了…”
　　芙蓉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后又无奈的替他重新编了头发，又替他归拢了一下妆。
　　芜颜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芙蓉的操作之下变得美丽。
　　“这不是因为有芙蓉姐姐吗，再说…我平时松散着头发惯了，所以一时之间也不会编这些复杂的辫子……”
　　浣衣局的姑姑，平日里也不少给他编辫子，也教了他几种，但是芜颜却始终都学不会，姑姑没有办法，便只好教他一种最简单的又能够将所有的头发全都拢在身后，看起来不算灵。
　　可太子府有规矩，自然也不能够再像从前那般散漫。
　　芙蓉害怕耽误了太子的进程，连忙招呼着他一起去了太子在的正殿。
　　“等下进去的时候，你看我如何行礼，便学着我如何行，太子如果问你什么你都要回答，按照你心里所想就好，如果不知道或是不理解，就说奴才该死…还有……别太鲁莽说话，一切都还有我？”
　　不到几日，芙蓉那颗本算是清冷的心，就完全被他所迷惑，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孩子娇小可爱，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芜颜点了点头，江芙蓉说的那些话，个个全都记在了心里，但是他还是有些迷茫，为什么芙蓉会这样嘱咐他？
　　上一次太子虽然有些吓人，但是即使自己错拿了他的香囊，太子也没有问罪自己，这不是就已然说明太子并不是如表面上的那般冷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