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爱愈合》道斐

28、（二十八）清晨

　　“叮铃铃……”
　　闹钟响了。
　　刺破了宁静的清晨。
　　房间里保持沉默，没有丝毫动静。
　　五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房间里依然静寂，还是没有动静。
　　铃声持续不断的从卧室里飘出来，不断在各个房间穿梭回荡。卢文灵的奶奶正在厨房做早饭，老人家已经快六十五了，身体还是很健康，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自然传进厨房的闹铃声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侧耳听了听，然后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忍不住开始皱眉头。嘴里喃喃自语起来，“唉！丫头，说了不要买你偏不听。看看，买个闹钟有什么用，就知道浪费钱，这钱是那么好挣的吗？到了最后还不是要靠我这个老太婆。”
　　她一边嘟囔一边拍拍手，放下手中的面团。紧接着走出厨房，来到孙女的房间，准备叫醒卢文灵。
　　往日里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卢文灵肯定还在酣睡。对于床头边的闹钟，她的抵抗力已经达到八级程度，再尖锐的铃声也无法把她从梦中唤醒。奶奶脑子里还想着赶快催促卢文灵起来，今天是星期三，是上班的日子，可不是星期天。
　　可是当奶奶推开房门，却站在房门处愣住了。她看见卢文灵衣服齐整，半坐半躺，静静地靠在床头，清亮的眼神望着窗外。看样子这丫头已经醒了很久，要是往常，早就开始大呼小叫了。今天怎么回事？奶奶心里泛起了疑惑。
　　“丫头。”
　　奶奶叫着卢文灵的小名。
　　连叫了几声，卢文灵都没反应，还是无动于衷地望着窗外。这可把奶奶吓着了，赶紧走到卢文灵身边，摸摸她的额头。
　　“奶奶？”
　　卢文灵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丫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奶奶的神情里透出担心。
　　“我？”
　　卢文灵有点诧异，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样问。
　　“没发烧啊？”
　　奶奶的手没感觉到发烫的迹象，从孙女的额头边收回来。
　　“谁说我生病了？”
　　卢文灵莫名其妙，她的身体很健康。
　　“那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奶奶看着卢文灵，觉得自己的孙女有点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我在想事情。”
　　卢文灵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解释。
　　“什么事情比化妆打扮还重要？”
　　女孩子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以往卢文灵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梳妆打扮，常常在化妆镜前一站就是老半天。为这事奶奶没少敲打她，提醒她不要影响上班。可是今天没看到卢文灵化妆，奶奶反而更不放心了。
　　“哎呀！是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卢文灵可没打算什么事情都告诉奶奶，有些事情对谁都不能说，就算是最亲最亲的人也不行。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奶奶还是有点狐疑，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总是疑心病很重，她的嘴里因此啰嗦个没完，“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奶奶说，你别糊弄奶奶啊！”
　　“真的没事，”没办法了，卢文灵只得拿出杀手锏，揉着小肚子，装出一副可怜样，“奶奶，你的大孙女要饿昏了。”
　　“这丫头，差点吓死我。”
　　奶奶看了又看，观察了许久，见卢文灵确实恢复了平时机灵活泼的模样，额头也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那就快一点收拾，吃的已经做好了，我去给你拿。”
　　奶奶亲昵地拍拍她的脸蛋，回厨房去了。
　　卢文灵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可是奶奶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虽然站在化妆镜前，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有点神不守舍。神思好像又飞到了其他地方，站在原地再次开始发愣走神。
　　“丫头，出来吃饭了。”
　　直到奶奶在客厅喊她，她才又一次回到现实中。
　　“嗯，好的。”
　　卢文灵答应一声，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梳子，发现自己还没开始化妆。
　　“等一下。”
　　这下她终于有点着急了，开始手忙脚乱。
　　“还等什么，快赶不上早班车了。”
　　奶奶急着在外面催她。
　　家里就她们两人，卢文灵的父母都是铁路工程师，常年在野外工作，几年也回不了一次家。爷爷去世的早，从小到大，卢文灵一直跟在奶奶身边，几乎就是奶奶带大的。所以她和奶奶格外亲，反而对父母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就来，就来。”
　　卢文灵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打扮自己，尽可能省下吃早点的时间。就这样，还是被奶奶逮着在饭桌上说了一通。
　　“你看看你。”
　　“大大咧咧。”
　　“哪像我以前啊！”
　　“我年轻的时候工作从来没有迟到过。”
　　“我们那会儿都是很认真的。”
　　奶奶回忆着往事。
　　“得。”
　　“得。”
　　“奶奶。”
　　“我知道你是先进工作者，还得了很多奖状。”
　　“向你学习。”
　　卢文灵不得不打断奶奶，这些事情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对了。”
　　“奶奶。”
　　“问你件事。”
　　她倒是对另外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什么？”
　　奶奶抬头。
　　“嗯。”
　　“你年轻的时候。”
　　“是爷爷追的你，还是你追的爷爷。”
　　卢文灵歪着脑袋。
　　“怎么想起问这个？”
　　奶奶诧异地看看她。
　　“我想听听你们的罗曼史。”
　　卢文灵的眼睛闪光。
　　“那有什么好听的。”
　　奶奶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
　　“说嘛。”
　　“我想听听。”
　　她越是这样，卢文灵越感兴趣。
　　“我们那时可没谈恋爱这一说。”
　　“大家坐在一起，也就是谈谈工作，看看电影。”
　　“没结婚的时候，连手都不会拉一下。”
　　“都是父母或长辈做决定。”
　　……
　　拗不过卢文灵，奶奶还是说了起来。
　　“那不是包办婚姻吗？”
　　“万一你不喜欢爷爷怎么办？”
　　卢文灵吐吐舌头。
　　“那可没办法。”
　　“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哪像现在。”
　　“有些刚结婚几天就分手。”
　　奶奶摇头。
　　“这你也知道？”
　　“奶奶又不是老古董。”奶奶笑起来，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丫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卢文灵回答得很干脆。
　　“我觉得有。”
　　“要不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奶奶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我突然想到的。”
　　卢文灵找了个借口。
　　“说到这里。”
　　“你也不小了。”
　　“确实该找个男朋友。”
　　奶奶语重心长，开始操心卢文灵的婚事。
　　“那不是没找到吗？”
　　“以前那个呢？”
　　“别提了。”
　　“不合适。”
　　对以前的男朋友，卢文灵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
　　“你做的对。”
　　“婚姻不是儿戏。”
　　“千万不要找一个不喜欢的人。”
　　奶奶这方面还是挺开通，不像是个六十来岁的人。
　　“啊。”
　　“时间快到了。”
　　“不能和你说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卢文灵看了看时间，赶紧结束了谈话。饭碗往桌上一搁，匆匆出了门。直到坐上公共汽车，卢文灵才稍微喘口气，清晨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她又恢复了那副沉寂的表情，看得出她确实有事。准确的说，她是有心事，但她的心事埋藏得很深，她不想让奶奶察觉。
　　这段时间她都起得比较早，天还没亮时就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她起来后很小心，一直安静待在房间里，始终没让奶奶发现。不是她不想睡，是睡不着，以前她可是无忧无虑的，现在她却严重失眠。
　　“我该怎么办呢？”
　　她忍不住露出烦恼的神情，似乎在极力挣扎，想摆脱掉心事，但又摆脱不了。人是坐下休息了，脑子里却空闲不下来，隐藏着的心事又渐渐浮现在她脑海里。
　　公共汽车在前方站台停下，上来了几位乘客，男女老少都有。卢文灵暂时把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试着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乘客中有一对年轻情侣，径直走过来坐在她的前排。
　　年轻情侣似乎正在热恋中，即便是在车上，女孩仍然紧紧挽着男孩的胳膊。两颗脑袋依偎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手机。也许是手机上的内容很逗人，女孩时不时被逗乐，发出动听的笑声。
　　男孩则始终挺直身体，手平举着那部手机，这样可以方便女孩观看。
　　“我冷。”
　　过了一会儿，女孩微微缩了下胳膊。
　　原来前面侧部的车窗被打开了一条缝，汽车一开，外面的风就顺着缝隙往里灌。风速有点急，带进来外面的冷空气，正好对着女孩。
　　男孩愣了愣，看看前面，又看看女孩。没有犹豫，果断地脱下外衣，披在女孩身上，“这样好点没有？”
　　“好多了，”女孩感受到了温暖，笑起来，又看看男孩，“你不冷啊？”
　　“我不……不冷。”
　　男孩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硬撑。
　　“傻瓜。”
　　女孩白他一眼，又笑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恋爱中的人好幸福啊！”
　　卢文灵坐在后面，羡慕地看着前排的男孩和女孩。
　　“啊？”
　　女孩突然又惊呼起来。
　　“还冷吗？”
　　男孩关切地探出身体，试图挡住前面的风。
　　“不是，”女孩摇头，“我把资料丢家里了。”
　　“重要吗？”
　　“今天上班要用的，”女孩有点焦急，“早晨我还特意把文件放在门边的鞋柜上，谁知道还是忘了。”
　　“那怎么办，赶紧回家拿。”
　　男孩跟着焦急起来。
　　“那样上班就要迟到了。”
　　女孩踌躇，单位管得严，迟到会扣一大笔钱。
　　“没关系，这件事交给我了。”
　　男孩想了想。
　　“你有什么办法？”
　　女孩看看他。
　　“你还是去上班，我赶回去拿资料，然后给你送过来。”
　　男孩的这个办法既不会影响女孩迟到，又不会耽误女孩工作，就是要牺牲他自己。
　　“那你怎么办？”
　　女孩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我不要紧，晚一点就晚一点。”男孩笑了笑，宽慰女孩，“你的事更重要。”
　　汽车再次到站，男孩准备下车。
　　“不。”
　　“等等。”
　　“我也回去。”
　　不知是男孩的行为打动了女孩，还是她不愿意男孩独自一人回家。女孩最后改变了主意，陪伴着男孩一起下车。
　　“好幸福的一对。”
　　望着车下的年轻情侣，卢文灵微微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