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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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玖的沉默让龙卿抬起头，她等了会没等到后续，仰着脑袋问：“还是什么？”
问完之后摸了摸脑袋，歪着头说：“传承记忆里没有说它为什么回不了，只告诉我们不要吸那个。那东西看着虽好，但与我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吸了没好事。”
琼玖被她的话吸引，不由得低头，她与龙卿对视，却不小心撞进了一汪清潭里。
龙卿的瞳色偏浅，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长长的睫毛半遮住她微敛起的青瞳，微微张开的小嘴适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她的疑惑。
纵使自己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但此时此刻琼玖莫名地有些心悸，这小家伙调皮归调皮，满心眼都是骗吃骗喝，但这五官长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尤其是她吃饱后开始犯困，那双浅青的眸子眯起来，下眼睑会浮起淡淡的卧蚕，打哈欠时，眼尾微微一挑，带了几分慵懒与随性。这点倒是跟琼玖有些相似，不过琼玖的五官过于妖艳，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她手中也会变得勾人，倒不如龙卿这样恰到好处。
再一次被龙卿模样震惊到的琼玖在心里感叹，她父母的模样定是极为俊俏，才能生出这么个精致的孩子。
而她，却因一己私欲偷了别人的娃。
琼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的情绪被长睫毛尽数遮掩。
龙卿偏了偏头，她大红色的虎头帽歪了一点，露出一小节龙角。阳光下的龙角晶莹剔透，泛着一阵青色的光。她看着发呆的琼玖，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姐姐？”
琼玖这才回过神。
她伸手将她的帽子挪正，抱着她的手也紧了紧，将翻涌起的情绪压下。
至于那条回不了家的龙，琼玖没打算跟龙卿说自己的猜想。
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岁的幼崽干净的犹如白纸，除了在吃喝睡上有一身无师自通的本事外，生活常识基本为零。传承在血脉中的记忆似乎也有些问题，时灵时不灵的，让本就理解力有限的龙卿被其干扰，小小的脑袋更乱了。
她太小了，同类被拿去镇山脉的故事跟凡间的鬼故事差不多，琼玖只想给她留下个快乐的童年。
再说这些都是自己猜测，要是猜错了还给龙卿留下了心理阴影，得不偿失。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琼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听说南城的风景独美，我们去南方玩好不好？”
龙卿哪分得清什么东南西北，帝城南城的，姐姐说好，那就是好。
于是她立刻点头，甜甜地一笑：“好！”
不管你说什么，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应，这让琼玖十分受用。不同于成年人的尔虞我诈，龙卿不仅单纯质朴，还事事以她为中心，绝对不会提反对的意见，这让琼玖跟她相处起来十分顺心。
像养了只会说话的粘人宠物。
琼玖抱着她落在了官道上，帝城外的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她是飞出城的，虽然没刻意加快速度，但也飞出去百里远。
不同于帝城的繁华，走在这条路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子民，在阖家欢乐的新年里，他们穿着破衣，背着破包，拄着木棍踉跄前行。有条件好的还会拉着辆马车，车带齐了锅碗瓢盆，一身风尘朝帝城奔赴，马车上坐着妇孺，隐隐传来雏子说话声。
幼童的说话声引起了龙卿的注意，她的小耳朵一抖，就看见一个坐在马车上灰头土脸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衣服破破的，还沾满了灰尘，脸被抹成了花猫，只有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
后方驶来了一队马车队，领头的是八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后面跟着一辆豪华马车，再后面是约莫三十人的护卫队。
不管是披着铠甲的马驹还是手持武器的护卫，都在身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这队人马装备精良，一看就出自大户，路上行人纷纷让路，不敢与之对抗。
车队从龙卿面前驶了过去，路过那些人时并未减速，马蹄带起一阵尘土，尘埃满天。步行的人们似乎见怪不怪了，顶着风沙沉默着往前走。
不过百里的距离，让琼玖看见了不一样的人生。
都说妖界恃强凌弱，以大欺小，弱小的妖没有生存的空间，现在看来，这人界也不过如此。
人皇统一八国后还有这样的场景，在统一前是什么样，她不敢想。
琼玖本想体会人间的风土人情，选择步行前往。以她的极限速度，一日能赶三千里的路。即使人界地界宽广，疆域辽阔，在她日行三千里的速度下，到南城也不过一周。
加上途中走走停停，琼玖预计最多半个月就能到南城。
可现在……
怀里的龙卿突然窜了出去，还没跑出去两米，就被魔器拦了下来。她出不去，只能回来找琼玖，指着不远处的那些人，嘟着嘴说：“他们好可怜哦。”
不，他们不是最可怜的。
看她们的样子，走了不下千里的路，能走到这的已经算是有家底的那一批，真正的可怜人，根本走不到帝城外。
南方，或许发生了什么。
琼玖也很想知道。
将龙卿抱在怀里，琼玖一步就到了那支队伍的正前方。
领头的是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见琼玖挡了路也只是顿了一下，就想要绕过去。
一双混沌的眼死气沉沉的，看不见半点生机。
琼玖的视线投到队伍里，这支队伍有老有少，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骨瘦如柴，肩胛骨差点刺穿皮肤。她嘴唇干涸，上面脱了一层皮，一双乌黑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琼玖从纳戒里取出一个水缸，将一丢丢灵泉水跟普通的山泉水稀释后倒入水缸中。周围沉默往前走的人群顿时停下脚步，一双双如狼般的眸子盯紧了琼玖。
“告诉我你们的来历，以这缸水做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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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不知道自己沿着官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村民越来越少。
战争发生之前，她是松东村的教书先生。松东村是楚国北方都灵郡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因为与秦国接壤，成了最早被战火波及的村落。
秦皇带军打下都灵郡后，并没有拿百姓开刀，而是一路南下直奔楚国国都，并在一年后将楚国纳入了秦国的版图。
那时周云还是个落魄书生，迟迟中不了举，在松东村教书补贴家用。她看秦皇大刀阔斧地砍了楚国一大帮官员，才知道楚国官员腐/败堕落，贪婪成性，自己不送礼永远成不了举人。
即便后来官场大改，周云也没考试的心思，留在村里继续教了十来年的书。
去年的冬天没有下雪，地里的害虫没被冻死，村民们愁了一整个冬天。结果到春天时，整个都灵郡连一滴雨都没落，全靠村民挑水种地。夏天天气酷热，又滴雨未下，遇见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土地颗粒无收。
好在这十来年秦国的税收不重，村里囤了不少银钱粮食，勉强撑过了一个夏天。本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想大旱之后是大雨，村里的田都被淹了。
周云去县城购粮，发现粮店的粮又涨价了，正在跟老板争吵的时候，城外吵吵闹闹的似乎有人动了手。她跟着人群出去看热闹，才发现有南方来的逃难者。
她向来心细，察觉到事情不对后立刻回村，找到村长和理正，跟他们在屋里商量了一夜，决定带着东西北上去帝城。
有部分村民跟着他们来了，还有部分觉得已经熬了一年多了，现在再熬过去就好了。
一个村子的人就这么分成了两拨。
他们走了一个月后，大量灾民如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到了都灵郡。都灵郡郡守控制不住局面，向上递奏折，第一批送折的人却倒在了山贼手中。
等她得到消息派出第二批人的时候，距离南方瘟疫已经过了三个月。
“从都灵郡到帝城足有万里，就算是千里良驹也要不吃不喝跑上半个月，”周云舔了舔唇，用忌惮地眼神看了眼琼玖，“我们村走的早，还有牛车和马车，因此带足了细软和粮食。粮食吃完了就卖细软，牛马死了就分食，花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才从都灵郡走到这里。”
“我说完了，这些水……”
琼玖朝后退了一步，示意她随意。
她前脚刚走，那些村民就涌到水缸旁，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周云。
周云十分冷静地让老幼先润润喉，再将这缸水分了。她喝了一口，这水甘甜，却不是冰凉，根本不像冬天里的水。一口水下肚，似有一股气流遍全身，不仅让她空荡荡的肚子有了些饱腹感，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本就谨慎的她对琼玖更为忌惮。
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敢孤身走在远离都城的官道上，不是胆大妄为就是有些实力。她们随手拿出的东西就有如此功效，更显得实力超乎寻常。
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想往南方去。
去了又怎样，满地饿殍，神仙难救。
听路过的行商说帝城就在不远处，她不想因为这点插曲，影响队伍的行程。
她要以命撞堂鼓，告诉秦皇，南方已经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南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