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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身份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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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我们救回来的这个病人是个——”傍晚的药园,春红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指着屋门的手,微微颤抖着。
尘夏飞快地使了一个颜色,春红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小声地补充完整,“刺客?”
冬岚在旁边补充:“秋菱姐和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职业杀手,合欢阁的杀手。”
秋菱坐在石桌旁的小凳上,尘夏体贴地站在背后为她捏肩,恰到好处的手法,让秋菱忍不住轻哼出声。
每次出义诊真是要累死人。
轻轻推开尘夏的手,拉着她到旁边坐下,秋菱扭了扭脖子,问春红,“她……小夜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和物品你还留着吗?”
“这倒是都留着的,因为想着病人好了之后再还给她,没有丢掉,放在杂物间里了,我记得除了一身有点破破烂烂的黑色紧身衣之外,还有一把短剑,好像还有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都拿出来吧,兴许能从那些东西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秋菱吩咐着,春红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乖乖地去杂物间拿了。
秋菱转头问尘夏:“今日应该没有村民来打扰,可有什么人来拜访吗?”
尘夏听秋菱这么一问,一下子想起来,“倒还真的有!去年摔了腿的猎户,叫庞大哥的,他的小媳妇杨氏今天午时来过一趟。”
秋菱奇怪,早上去往药园村的路上,刚刚与杨氏攀谈过,怎么又来了?
“她有说什么吗?”
“说是今天早上,你和冬岚走了之后,又有一个红衣男人来打听有没有人救了一位女子的事情,那个男人长得很妖孽,说话行事不太像是普通人,可能不简单,她说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救了什么女子,但还是来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秋菱心中明镜一般。
杨氏太聪明了,她的话滴水不露,又丝毫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一次,还多亏了有她。
“我知道了,没什么大事,若是有人问到药园来,就说我们药园每年不知道要救多少姑娘,实在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敷衍过去就是了。”秋菱宽慰尘夏道。
毕竟尘夏还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对她反而没好处,也或许会不小心暴露。
而按照杨氏的描述,那个红衣男子,八成也是合欢阁的人,毕竟人失踪了也有好几天了,出来找人也是正常的,至今没找到恐怕是那天的雨太大,把线索都冲没了吧。
“小夜和公子,今天相处怎样?”转了话题,秋菱啜了口茶,问道。
尘夏捂着嘴笑起来。
秋菱放下杯盏,也起了兴致,“难道我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秋菱姐,你是没看到公子带小孩的样子,简直太……太……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尘夏掏出手帕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公子带娃太熟练了,真的,我都怀疑公子是不是背着我们生过小孩子,当了几年奶爸。”
秋菱莞尔,又好奇极了,实在是想不到公子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尘夏有这样的猜测。
“来日方长,明日就不用去义诊了,我一整天都待在药园里,有的是机会看公子带娃。”秋菱好奇,却不着急。
尘夏慢慢止住了笑,神情也慢慢严肃起来。
“公子带娃没什么压力,倒是小夜这个‘孩子’有些不太正常。”尘夏虽有小女儿心性,爱开玩笑,但并不是一直在看笑话,她的心思缜密,无人能及。
“我仔细观察过这个‘小夜’,他一整天都要黏着公子,似乎是将公子认成了他的师父。”尘夏皱了皱眉头。
“奇怪的是,就算她将公子当成师父,记忆也是错乱的,一会缠着公子要抱抱,一会又躲着公子说师父太狠心,似乎极敬重这个师父,又极害怕这个师父,但又离不开这个师父,真的是很奇怪。”
秋菱的关注点完全被带跑,脑袋里面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妙龄少女撒娇着让公子抱起来的画面。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怪不得尘夏笑成那个样子。
“记忆错乱也算是正常现象,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也是记忆错乱,只是乱得更彻底一点。重点在于她的病情有没有好转?”秋菱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找回了正经的语言。
“没什么特别的现象,中午午睡醒来后说,脑袋有些痛,公子哄着很快就好了。”
“身上的伤口和背后的伤口也都有上药,虽然全都是公子为她上药。”尘夏的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起来。
秋菱也明显怔住。
尘夏知道秋菱在疑惑什么,没等秋菱问出口就回答道:“春红是绝对不能进去帮忙的,现在她看到春红还是会恐惧,公子让春红待在药圃一整天,可把她闷坏了,我倒是还好,说话聊天都没有太抗拒,但是上药这回事,只能公子来,我们都不行。”
秋菱也许是太累了,忍不住又开始思维发散。
“公子肯定比我们更清楚病人的状况,这点我们不用操心,操心也近不了身。”秋菱淡淡地说。
“秋菱姐,你和冬岚今天去义诊……”尘夏还没说完。
这边春红已经提着一个小篮子走过来了,“秋菱姐,找到了,都在这。”
春红将小篮子放到石桌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讨论。
冬岚拿起一把短剑,拔出来,里面是很锋利的刀刃,正面的刀刃上竖着刻了两个字“子夜”。
“子夜?是说小夜的真实名字就是子夜?”冬岚惊呼出声。
“这个猜测暂时还无法确定,但有很大的可能是与名字相关的。”秋菱拿出一个小小的,稍微有些潮湿的一个小圆球来。
“这是什么?”秋菱奇怪道。
春红一把抢过来,放在手里细细仔细地看了一遍,一边喃喃自语:“眼熟,但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是什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秋菱没多纠结,拿过冬岚手中的短剑来看,“唰”的一下把短剑拔出来,剑刃在黄昏中蒙上一层血色,泛着锋利的光。
“这短剑,倒是好剑。”秋菱是会功夫的,只是少用刀剑,但也有些见识,这把短剑看着就非凡品,锻造工艺相当好,尤其能在剑刃之处刻上“子夜”二字,更显示出锻造者的水平。
“只是……”秋菱轻轻抚摸过剑脊,被那凉意刺得缩回手,微微皱眉,“这把刀杀气太重。”
说着将短剑收回入鞘,放在一边,又翻了翻小篮子。
篮子里除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外,就只还剩下一张被水浸湿过现在已经干了的纸。
还有一块小巧的黑色令牌,纯黑的令牌上刻了一朵粉色的合欢花,背面写的是“非夜”二字。
尘夏将令牌拿在手中,惊呼出声:“原来她叫非夜!”
秋菱不做声,却暗暗责备自己的疏忽,当夜春红将人背回来,三人合力帮她清洗伤口,上药,换上干净的衣服,她身上的一切衣物就交由春红去打理,竟也没有再过问分毫。
如果早点看到这些东西,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病人的真实身份。
这块令牌上的讯息已经足够惊人。
春红仍然把玩着手中那一枚小小的圆球,神色专注得很。
秋菱拿起那张已经干了的纸,上面的墨迹被水晕染开,已经分辨不出字迹来,来回看了几遍,也实在是辨认不出原来写了些什么。
冬岚沉声说,“既然小夜是合欢阁的杀手,那也就是说刺杀顾家三公子的那一场行动,其实是一个任务?这张纸上写得会不会是那个任务呢?”
“可如果仅仅是合欢阁布置给小夜的任务,为什么她会留在身上,贴身放着,而不是读过之后马上消灭呢?”尘夏提出不同的看法,“我猜这可能是什么重大的机密,或者是要传达给什么人的重要讯息,她才会留下来。”
“也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送出这个讯息,就刺杀失败,昏倒在路边了。”
冬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只是随意猜测,并没有尘夏那样缜密的思维,听她一说,觉得也不无道理。
秋菱把纸头放到一边,无论纸上写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再讨论也没有什么用了,辨认不出上面晕开的字迹,对她们来说就只是一张废纸。
但还是先留着。
春红自己坐在旁边,背对着三人,还在研究那个小圆球,神情是难得的认真。
不该啊,她确实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是在哪里呢?一个名字,一个画面似乎马上就要冲进脑海里了,可就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话都到嘴边了,可就是不记得准确的名称。
春红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大脑飞快地运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小圆球。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四人都在沉默之际,江公子提着一盏灯拾阶而下,一身白衣,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衣衫下摆稍微有些皱了。
原来不知不觉,天色很快暗下去了。
江慕城提着灯笼走下来,走到四人近前,“秋菱,今天的义诊情况怎样?你和冬岚这么晚才回来,用过晚膳了吗?”
冬岚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起来,秋菱也才觉得此时腹中空空。
“厨房还有什么菜吗?我去端点过来吃。”冬岚立即起身,尘夏也随之起来,“恐怕都已经凉了,再叫厨娘新做几道菜吧,你没吃到厨娘今日做的红烧鸡,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等下次。”
两人相携离开,一路还能听到冬岚的抱怨,秋菱和江慕城对视了一眼,不由得莞尔。
江慕城提着灯笼坐在石桌旁,顺手把灯笼放在桌子上,抚了抚皱起的衣摆,精神看似好了许多,气色都红润起来。
秋菱不由得想起之前尘夏的欲言又止,笑了一笑,戏谑问:“公子今日带娃……”
“啊!我知道了!”春红一声惊叫,把秋菱的话塞回她肚子里面,激动地跑到两人中间,指着小圆球上面一处细微的突起,激动地讲解起来。
“我就说怎么会那么眼熟?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这是什么东西,原来是我忽略了这个!”
“你看这上面的一个小突起!”春红说着,用细细的指甲轻轻一拨,那个小突起翘起来,像粗制衣服上翘起的线头一般。
“这倒是有些眼熟……”秋菱盯着春红的动作。
春红得意地笑,手指却因为激动微微抖着,“你再看!”说着两根手指尖捏着那根“线头”,轻轻往外一扯,竟然扯出来一小截。
这下算是一目了然了。
江慕城忍不住开口,“所以这是烟花?还是炸/弹?”
很明显的,那根线就是导火索,点燃既可引爆小圆球内的石灰和硫磺,以达到烟火或者是炸/弹的效果。
春红笑笑,“这当然不是烟火,也应该不是炸/弹,因为它实在太小,根本不会达到那样大威力。”
“据我猜测,这可能是合欢阁供联络使用的信号弹之类的物品。”
江慕城瞪大了眼睛,“竟然还可以这样?”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秋菱也对这个神秘的合欢阁更加好奇,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所以如果我们也能做出来,便可以随时引爆,给夫人一个回家的信号?”
春红很不想表现出鄙视秋菱的样子,毕竟秋菱可是药园的“大管家”,但是难得秋菱也有不太清楚的地方,春红也忍不住嘚瑟一下了。
小圆球在春红的手中抛上又抛下,春红整张脸都明媚起来,笑得好不得意:“秋菱姐,这你就不懂了吧。”
“且不说这种小型方便携带的信号弹,里面的配比肯定要求十分精细才行,以我们现在的水平,根本就做不出来。”
“就算我们能做出来,也有弊端,信号弹虽然方便,但是你发了信号弹,也就意味着需要别人来找你,所有能看到信号弹的人都知道你的具体方位了,简单来说,就是会暴露自己的定位。”
“没办法用在夫人身上的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夫人根本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寻药,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到我们的信号弹。”
“所以,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根本没用!”春红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坐在石凳上,笑得得意极了。
秋菱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江慕城却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那为什么小夜没有用这个信号弹呢?”
春红的笑意,还没怎么得意起来,就被公子一个问题给噎了回去,小声嘟囔,“这我怎么知道?”
冬岚和尘夏先端了几个菜回来。
远远的,冬岚没听到春红小声地嘟囔,只听到公子的最后一句话,当下好笑道:“公子还不知道呢吧,小夜的真实名字时非夜。”
四个人七嘴八舌地将合欢阁杀手——非夜的身份,及现在掌握的情况,讲给江慕城听,然后等待他的反应。
谁知江慕城竟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站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灯笼,扔下一句话:“小夜该醒了。”
灯笼从秋菱面前飘过,秋菱不由自主地随着灯笼的目光而移动着,猛然发现,这只灯笼上的图案——貌似有些奇怪啊!
药园的灯笼都是大同小异的,除了规规矩矩的“药园”二字,就是春夏秋冬四个人起了兴致来画一画的梅兰竹菊。
公子是从不参与这些活动的,秋菱最擅长画兰花,冬岚则对竹情有独钟,尘夏偏爱荷花,就连最没有耐性的春红,也能画上几笔蓬勃的迎春。
而刚才公子手提着的那只灯笼,上面那只圆滚滚的兔子?怎么有些画风突变的节奏?
“尘夏……公子今天都和小夜做什么了?”秋菱喃喃。
尘夏一看秋菱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了,老神在在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然后平稳地说:“也就是……早上起来喂粥吃菜,上午扯着公子的衣袖要帮忙理药材,最后把药方搞的一团糟。”
“快吃饭时到处跑,看到几只鸡飞到鸡笼架子上,又吵吵着要吃软软糯糯的红烧鸡,没办法只能让厨娘料理好,不过那味道——真是好。”尘夏砸吧了下嘴巴。
“中午吃过饭后拉着公子陪午睡,醒过来后眼睛盯上了后院的药圃,提水去浇药材,却把自己全身淋湿了个遍,换衣服时非要公子,我好说歹说帮她换了个衣服,一转眼又瞄上了笼子里的小白兔。”
“以防她再爆出什么‘我要把小白兔烤了吃了’这种话,公子主动提出要和小夜一起做灯笼,画小兔子,正好中秋佳节的时候可以点起来,于是就有了,嗯……你已经看到了的兔子灯笼。”
秋菱持续呆滞中。
她素日里严肃稳重,这几日所知晓的事情,真是一件又一件超出了她的认知,让秋菱有些不真实感,这真的是她自小生长的药园吗?
只是这两日的功夫,感觉已经天翻地覆了呢?
江慕城提着灯笼,一级一级走上去,秋菱追随者公子的背影,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刚到门口,一个纤弱的身影撞了出来,一头扎在江慕城的怀里,“师父!你不要我了!”
那种温柔的语气又来了,“师父怎么会不要小夜呢?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有师父在呢,不怕!”
秋菱怔怔看着俊男美女紧紧拥抱的画面,半晌,泛起一个期待又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