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高贵冷艳》卞德

36、魔纹之主

　　施徵明好奇不已：“谁？”
　　虞子同想了想，却又不知如何概括，只能尝试描述：“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是在七情峰上，我的小院门口看到他的。那时候正是半夜，我睡不着，心烦意乱，便出了院子，在空地上想着如何显化知欲，他突然就出现了。”

　　像一段突然化成人形的月光，像一片偶然成了精的白云，像一阵具现化的清风……那个人，突然就出现了。
　　——
　　那是在师兄告别离去的那天晚上，他考完书试，写了一整天的卷子，心神疲惫。但休养一个时辰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心想着知欲既然有了头绪，便抓紧修炼，争取早日凝剑，就离开了院子。
　　正是月上中天，他盘腿坐在白天何叔常常坐着的位置，凝视着在乾坤门中心林海的禁地，思考着自己的知欲之剑。

　　他心里对知欲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却依旧茫然于如果展现它。
　　兵器过于狭隘，但其他……却似乎更加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细微的衣物摩挲声。
　　虞子同回头一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白衣似仙的男人。
　　长发如瀑，没有束起，而是松松散散披在脑后，时不时被夜风吹起，划过那张天神一般的俊颜；素衣裹身，腰间悬玉，挺拔的身形一览无遗，露出的脖颈修长，苍白的手指节骨分明，在幽幽的月光下，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光芒。
　　他赤着双脚走在满是杂草和尘泥的地面上，踏步无声，宽松的外袍却随着他的脚步温柔地擦过脚下杂草与身边矮木。

　　他走到了虞子同和小院的中间，双脚纤尘不染。

　　虞子同侧着头，对上他看过来的平静眼神，思忖片刻，问：“你是谁？”
　　“为何半夜至此？”

　　他先是定定地看了虞子同好一会儿，又转头盯着小院，盯了很久，这才淡淡道：“乾坤门的一个修士罢了。”
　　他的声音清晰明亮，带着些微沙哑，吐字清楚，极有辨识度，却无法记住。

　　真是奇怪的人。
　　但虞子同居然完全不觉得奇怪，提不起警惕心……仿佛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一样……但这恰恰最应该警惕。
　　站起身来，看着似乎很有礼貌的对方，虞子同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虞子同，看得虞子同浑身发毛，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这才收回目光，幽幽地道：“你在修行七情剑的六欲篇？”
　　虞子同打量着他，无所谓地点头。
　　他笑了笑，问：“在第二层卡住了？”

　　虞子同却没有回话，而是反问：“你是谁？”
　　“为何半夜孤身至此？”

　　他没有回复，而是眨了眨眼睛，微微侧头，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虞子同，表情未变，却似乎有了些无奈，神态依旧，却仿佛受了委屈。
　　为何要质问他呢？
　　他一言不发，但虞子同却无端地生出些怜惜之情，暗恨自己追根问底。
　　他一看就是个好人。

　　对峙片刻，他轻轻叹息，道：“你就是虞子同？”
　　虞子同点头。
　　他看着虞子同，目光几乎能令人沉湎：“你的六欲篇是不是卡在了第二层？”

　　不知为何，虞子同几乎没有隐瞒的心思，言简意赅地跟他解释了一通，最后道：“我还是想不到用什么能凝成知欲。”
　　鬼使神差地，虞子同感慨完后，满怀期望地看向他，问：“既然你也是修士，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吗？”

　　“见解说不上。”
　　他走到虞子同身边，从虞子同所在之处看向林海，目光在林海中间的禁地顿了顿，又移开了，看向一旁目光炯炯的虞子同。
　　“朱申是个不错的孩子，一叶知秋，见微知著……反而度津月却囿于经验。”
　　虞子同却忍不住道：“师尊所言，并无差错。”

　　有些温和地笑了笑，他轻声道：“正如你师尊度津月所言，知欲是求道之心。”
　　“知欲不杀人，求知也不会杀人，只会带来其他后果，这个后果是好是坏与它本身无关。”
　　他低垂着眼帘，自言自语：“他们都以为，六欲不过是天乾道主弄来玩玩的，却不知道，他在里面藏了什么。”

　　虞子同认真听着，却开始疑惑：“什么？”
　　他眨眼，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你不是不知道该现化知欲为什么吗？我倒是有个建议。”
　　“哦？”
　　他微微一笑：“我见过一个人，他也修行七情剑的六欲篇……他的知欲，是红色的丝线。”
　　——
　　“就是他的提议，我才尝试着变成丝线。”虞子同道。

　　听完，施徵明眯起双眼，摸着下巴，嘟囔：“这个人也太可疑了，大半夜跑到你的院子门口，就为了说这一通话，然后就走了？”
　　虞子同沉默片刻，却点头道：“没错，是这样的，跟我聊完不久，他就走了，原路来原路回，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跟我聊了聊天。”
　　陆心碧沉吟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没有发现。”看着对面的虞子同，她的目光带着犹疑：“更何况，这样一个陌生人，形迹可疑，你怎么会如此轻易相信？”又不是风师兄！

　　山灵香也惊讶道：“对呀！子同你居然真的相信他了？”
　　虞子同犹豫了一会儿，道：“信。”
　　“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他可以相信……”顿了顿，“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嗯？
　　虞子同突然想起，何叔的心上人就在乾坤门，会不会……心中一惊，他表情慢慢变得纠结。

　　熟悉？不会是虞子同九岁以前接触过的人找上门来了吧？
　　陆心碧心中一沉，看见虞子同脸色突变，更是怀疑，瞄了一眼山灵香，却见这小妮子一脸茫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来看去；她无奈地看向施徵明，却见他脸色凝重，若有所思，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悄悄瞄过来，面露挣扎，突然眨了眨眼睛。

　　陆心碧心里冒出了巨大的疑问，表情变得有些难受，而施徵明似乎以为她知道了进而震惊变脸，顿时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几步靠近，大方地揽住还有些神游天外的虞子同，哈哈笑道：“别想太多了！”
　　同时，他又朝着对面一脸迟疑的陆心碧使了个谁也看不懂的眼色。
　　陆心碧头都要大了，脸色铁青，完全看不懂他想暗示什么。

　　而施徵明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暗示无法解码，没有继续给陆心碧更多信息，而是贱兮兮地压住虞子同的脑袋，凑近另外两人，神神秘秘道：“嘿！据说子同的二师兄梁庆之这几天就回到乾坤门了！”

　　陆心碧还在艰难思考，啥都没感觉到的山灵香却已经开始凑过来，兴致勃勃地八卦：“真的吗！真的吗！我听说梁师兄可厉害了！当年谁都打过！除了风师兄！”
　　“切！”施徵明不屑道：“当年是当年，现在，真正在风师兄心里有一席之地的是子同。”说完，他鼓励地拍了拍虞子同的肩膀。
　　虞子同嫌弃地推开他。

　　已经放弃的陆心碧想了想，劝道：“梁师兄也是风师兄的师弟，即使……子同未必不能和他好好相处。”
　　“我们说的太多，未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山灵香愣愣道：“说的是哦……”

　　施徵明却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拍了一下她傻愣愣的脑袋：“附和什么！咱们哪里挑拨离间了！”
　　又转头看向虞子同：“你说对吗？子同？”
　　虞子同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施徵明得意洋洋地笑，陆心碧依旧给他泼冷水：“子同心里有数，你心里可没数……就知道怂恿子同，看热闹不嫌事大！”
　　“什么叫我怂恿……”
　　虞子同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开始混战。
　　“这还不叫怂恿？又不是你师兄，瞎掺和什么？”
　　“就是就是！心心说的对！”
　　“喂！有没有搞错，明明是……”

　　“你们吵什么？”
　　此言一出，瞬间安静。

　　刚刚走到他们附近的风无依见他们都呆在原地，只有虞子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乖巧，疑惑地重复道：“我老远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怎么了？”

　　陆心碧咳嗽一声：“没什么……随便聊聊罢了。”
　　施徵明也笑眯眯道：“正是正是！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好吵的？”

　　风无依眨眨眼睛，直接看向虞子同，道：“师尊唤你过去。”
　　虞子同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走了。
　　风无依目送虞子同离去，回头却发现六只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哑然失笑：“都看着我干嘛，想干嘛去干嘛。”
　　山灵香小声道：“我们都考完了……那再去看看别人的？”
　　风无依点头，不置可否。
　　但找到借口的施徵明顺坡下驴，拉着两人往天坑边缘走去，风无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风无依前脚刚走，后脚陆心碧就拍开施徵明拉着山灵香的手，道：“刚刚子同说的那人，你想到了什么？”
　　施徵明切了一声，正想嘲讽，看见山灵香也一脸期待，顿了顿，凑近，压低声音，道：“当然是何天远身上的心魔纹之主！”

　　他双眼发光：“我大胆猜测，这人，是镇灵台上的道主徐玉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