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高贵冷艳》卞德

35、大师兄好

　　比斗仍在继续，只是主角换了。

　　虞子同跟着他们凑在天坑边缘，看着下面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斗法，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很茫然。
　　是那种突然出现在心里，然后慢慢扩大，混杂所有思绪，只留下一片空白的茫然。
　　茫然于一切存在的意义。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下面，又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目露茫然：自己和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比斗呢？
　　因为师兄？
　　可师兄不让他去。
　　因为自己？
　　可比斗结束了，看样子晓月明也不会和自己握手言和，而且……他并没有因为打败晓月明感觉开心。
　　自己又为什么非要去做呢？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呀。

　　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话语让他眼神瞬间变冷，但他依旧站在天坑边缘，一言不发。旁边的山灵香和陆心碧互相咬耳朵，窃窃私语，看着下方嘻嘻哈哈，施徵明刚刚被喊了下去。
　　他低着头，看着下面的施徵明，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没过多久，施徵明赢了，志得意满地跑过来炫耀，似乎还跟他说了什么，眼睛里都是骄傲，但他全然不理睬，于是施徵明表情变得索然无味，干脆也不喊他，转过头和山灵香呛了起来。
　　三人陆陆续续被喊下去，进行比斗，然后又回来，陆心碧赢了，山灵香输了，他们在安慰她，她一边觉得丢脸一边又表现得宽宏，却一脸委屈。

　　虞子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无声地动了起来，一步步后退，脱离所有人。在他眼中，眼前、周围的一切突然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变得疏远，仿佛将自己隔离开。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是他自己的声音，一直都是。
　　他很确定那不是别人给他传的音，而是从他心里发出的，从未放弃，一直蛰伏。
　　从他离开小林姐姐之后。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看到了吗，你明明认同灵母教，你是名副其实的圣子！从一开始，从你出生，从你开始认识这个天下开始，你的一切思想、观点、判断，都建立在灵母教的是非体系之下！
　　你……能够完全否定自己的过去吗？

　　好烦。
　　虞子同闭上眼睛，垂首，手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他老是要思考这些东西。
　　就不能做一个普通的修士吗？
　　他认同什么，相信什么，与他要做什么无关！

　　呵，真的无关吗？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忍不住思考吗？
　　道人之境可以让你浑浑噩噩，但道君之境，是不可能无视这些问题的。
　　虞子同，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人，看看那些你的同门……告诉你自己，你觉得，他们，和他们身边那些树木有什么区别？
　　同样是生灵，为什么人却比其他生灵高贵？

　　虞子同很想反驳，很想说人就是不一样，人就是高贵，人就是……生灵之首！
　　不……
　　他的内心深处在拒绝，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
　　但是……可是……小林姐姐她……娘……他做错了？
　　师兄……

　　他站在原地，攥紧了手，不敢说话也不敢反驳，冷冷地看着远处天坑边缘的同门们，眼神空茫。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虞子同大惊失色，转身回头，却看见了师兄带笑的脸。
　　师兄的呼吸微微起伏，似乎刚刚剧烈运动，笑道：“子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比斗如何？”
　　似乎发现他的神情不对，师兄微微皱眉，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
　　他倏然间恐惧地想后退，却又舍不得。

　　手被握住，额头覆上手掌，微微挡住他的视线，他微微眯眼，有些看不见对面的师兄，却能感觉到
　　虞子同眼帘低垂，默然不语，心底却一片安宁。
　　无所谓，只要师兄在就好。
　　修不修仙，境界什么的，灵母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师兄擦了擦虞子同额头薄薄的冷汗，捏了捏他冰凉的手心，疑惑道：“怎么回事？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翻过手，用手背再蹭了蹭虞子同有些湿的额头，风无依道：“这几天大考太累了？体温有些低，是不是感冒了？虽然是修士，但你才入道不久，身体虽然比一般人强健，但也还是要注意一下……”
　　他边观察边絮絮叨叨，摸了摸虞子同的额头和手，又放下，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体温。

　　虞子同克制住了自己把手抓回来的冲动，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他的目光眷恋而依赖，连一开始的冷漠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许多，连声音都藏着爱意。
　　他点头道：“我知道的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软绵绵地问：“师兄这几天去哪里了？连我的比斗都不看……”

　　风无依道：“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看你那么高兴，是赢了？”
　　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师兄关心才值得高兴。
　　但虞子同笑着点了点头。
　　风无依顺便夸了他几句，又问：“其他人怎么样？”
　　但虞子同还未回复，就听到了山灵香惊喜的大喊大叫：
　　“风师兄！”

　　他心里哼了一声，转头去看，只见活泼的山灵香正站在天坑边缘对着他们招手，满脸笑容。喊了好一会儿，看他们一动不动，并不打算过来的样子，她又回头说了什么，陆心碧没有说话，施徵明似乎否定，她顿时柳眉倒竖，不多言语，直接一手一个，拉着另外两人跑过来。
　　才一靠近，她便哈哈大笑道：“你可回来了！风师兄！”
　　“你不在，子同天天念叨着你呢！”

　　虞子同悄悄盯着师兄的反应。

　　风无依只是笑容更开怀，和他们随意聊了几句，最后道：“师尊召我，我得快过去了……回见。”
　　临走之前，他拍了拍虞子同的肩膀，笑道：“子同做得很棒，不愧是掌门亲传！”
　　说完，他便离开，去找掌门。

　　风无依才走没多久，施徵明便问：“子同，风师兄去干嘛了？”
　　虞子同摇摇头：“没说。”
　　山灵香失望极了：“我看你们好像聊了有一会儿了，原来没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陆心碧却道：“其实我们不必再打听，风师兄做什么，本来也是他自己的事，既然不告诉我们，或许是与我们无关……”
　　闻言，山灵香声音低了一点：“话是这么说，但……”
　　陆心碧只是微笑地望着她。
　　施徵明接话道：“但其实，我们和风师兄的关系本来并不亲密……只是，因为子同。”
　　他看着虞子同：“风师兄去做了什么，只有身为风师兄的本脉师弟的子同可以追根问底。”
　　虞子同道：“没事的，就这样吧，几天师兄就回来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环视一圈，道：“来聊聊大考吧！”

　　！
　　山灵香抬头望天：“其实我觉得大考没什么好聊的……”
　　陆心碧难得变了脸色，一脸无语，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脸：“你平时到底有没有用心，考成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山灵香哼哼唧唧：“你这个灵药学三百多分的女人不要和我说话！”
　　灵药学三百多分！
　　虞子同动了动嘴唇，最终无力道：“我以为我一百五十多，已经很好了……”
　　施徵明脸色灰败：“为什么……我才一百出头……”
　　山灵香一脸震惊，仿佛被雷劈了：“我才不到一百！为什么你们那么高？我以为就陆心碧比较变态！”
　　施徵明和虞子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没错，就陆心碧变态！”

　　真幼稚。
　　陆心碧无奈道：“我的第一次灵药学得分虽高，却也不算什么……”
　　她的目光幽幽：“你们有看到过灵药学历届大考的分数吗？”
　　三人齐齐摇头。
　　陆心碧道：“乾坤门中，有史以来，灵药学大考累计分数最高的人，是一个现在不在乾坤门中的女人——乔素妙。”
　　“我看到的时候，累计分数三十九万八千一百六十七。”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一下。
　　陆心碧接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生而有涯，知而无涯……我们现在，还是太无知了。”

　　气氛眼看着就要进入学渣难以理解的方面，山灵香立刻道：“别说这些了！我们来聊子同吧！”
　　虞子同愣了愣。
　　山灵香哈哈大笑：“子同，快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到让你的第二剑变成丝线的！”
　　“居然还把晓月明打得裸奔！”
　　“你太坏了！”
　　“这小子丢脸丢大发了！就该让他享受享受被人说闲话的滋味！”

　　那是意外。
　　我没安排。
　　虞子同犹豫了一会儿，放弃了辩解，直接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过知欲能幻化成丝线。”
　　“是有人告诉我，以前有人这样做过。”

　　施徵明长叹一声：“我真是太失败了！乾坤门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剩下三人无语地看了看他，又继续话题。

　　陆心碧道：“是门中隐居的修士？”
　　山灵香却兴致勃勃地开始卖弄看到的各种话本：“是不是子同发现了某位神秘的前辈高人的残魂，得知了各种上古秘闻，然后……”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了愣，抬头看见施徵明的使过来的眼色，心下茫然，转头发现陆心碧满脸的不赞同，疑惑地自言自语：“诶，你们这是……子同确实带着某位前辈高人的生魂……”
　　嗯？
　　她瞬间闭嘴。

　　虞子同却笑了起来，道：“没关系的，这是事实。”
　　“不过，何叔没有告诉我关于太多知欲的事情，他说他不懂，怕误导我，告诉我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