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高贵冷艳》卞德

5、傲娇魔王，步步试探

　　他走上前，站在国王面前，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国王，看见国王微微抬头时睫毛在眼睛上面投下的阴影，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看起来是如此地深邃迷人，几乎勾起他前几年的所有绮思幻想。

　　但另一个画面却冲破所有唯美的幻想生生刺入他的眼里。

　　那是国王刚刚登基为王，在王城巡游时向他投过来的一个眼神和当时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在躲避那个恶心又卑劣的黑魔法师的追捕，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用黑魔法师的魔法卷轴暂时传送到了王城。

　　他和整个王城疯狂的民众挤在一起，只为了看一眼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却只得到那个人一个如风掠水，不惹尘埃的目光。

　　然后他魔法失效，他回到暗无天日的罪恶之城。安安多俾斯平原的雪依旧洁白，那天没有风，他站在茫茫雪地中站了一会儿，就不得不面对着刚刚找到他的雷霆暴怒的黑魔法师。

　　可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绝情又轻飘飘的眼神。

　　他忘了他？

　　老国王说的是真的？以斯诺·阿苏卡·安多只是和他玩玩，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他？

　　那他算什么？

　　他算什么？

　　想到过去，魔王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他慢慢低头，虚吻在国王的金发上，唇间的尖牙撩起几根头发在齿尖研磨。

　　“陛下……您喜欢过人吗？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以为自己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会和他一起成长、一起学习，一起帮助别人，一起度过余生，无论是什么，都想着要和对方在一起的那种喜欢。”魔王问。

　　国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

　　然而理智极快地反驳：不，没有。

　　国王心里十分困惑，但他表面上依旧冷静地回答道：“没有。”

　　他没有。

　　他没有这样的记忆。他不曾喜欢过一个眼神明亮的少年，不曾对另一人许下誓言，不曾带着期望与渴盼分开，不曾“背叛”，不曾……

　　国王用力地捏住了椅子上的把手，精致的浮雕深深地顶着他的掌心，内心涌上一种奇怪的、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然后心脏部位传来一阵清凉的气息，压下了他所有的混乱情绪。

　　然而魔王的手掌覆上了国王的手，红眸与青金色的眼眸对视。

　　魔王叹息：“你在说谎。”

　　国王：“我记忆中没有任何爱人，身边也是。”

　　魔王：“你的心告诉你，你在骗我。”

　　国王被压着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他用力地踩着地面，盯着国王的眼神专注到锐利，然后，他说：“离我远一点，魔王。”

　　“如您所愿。”魔王松开了手，握住了椅子把手，半蹲在国王面前，一脸无辜地微笑，歪着头，神情有种天真的恶劣：“你为何要压抑自己的情感？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触动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强行用法力压抑，你又不是神殿苦修院那群变态……陛下可真是一点也不坦诚。”

　　国王把手移开，双手交握在前，低垂着眼，语气平淡：“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魔王的笑容加深，叹息着道：“真不巧，我有呢。”

　　国王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唇。

　　魔王说：“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我们交换信物，交换吻，如果不是他实在太过于传统和执着，也许我们还有许多美好的白天和夜晚。”他专注地看着国王，轻声道：“我的爱人有着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最耀眼的头发，他是一个魔物双修的天才，玫瑰一样的嘴唇像他绿色的眼眸一样令人着迷。”

　　“他曾对我许下过一个永不背叛的誓言……”他看着国王沉静的眉眼，不够明亮的室内，国王的眼睛失去了白日阳光下带着诱惑的气息，只留下一种挣扎着的、令人急欲毁灭和占有的柔弱。

　　“可后来，他离开了我，我在安安多俾斯平原醒来，被一个黑魔法学徒当成死人捡回了【死亡盛宴】的法师塔里……然后，我成了和他对等的王。”

　　国王摩挲着手上带着的银色权戒，依旧沉默。

　　“陛下，您以前认识我吗？您以前有过爱人吗？”魔王缓慢地、微笑着问。

　　国王看着他，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笑了起来：“既然这样，以后，我会好好地、仔细地和陛下聊聊我的过去，我的想法以及……”魔王顿了顿，一双红眸突然暗沉无比，“我那无情无义的前任！”

　　国王：“你已经是预备王后。”

　　“虽然我不介意新上任的王后拥有情人……”

　　“我只喜欢一个人。”魔王意有所指，“我一直一直都只喜欢一个人。”

　　“那你为何要成为王后？”

　　“我喜欢你。”

　　国王闭了闭眼睛：“你认错人了。”

　　魔王只是微笑。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拒绝。”

　　魔王心里横生一股怒气，但是他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些黑暗种族真烦。你要不要一点战利品？无论是黑暗精灵的黑暗之心还是亡灵法师的命火……都是珍贵的战利品呢。”

　　都是失去了就会死亡的能量源泉……

　　“你很生气？”

　　魔王说：“对呀，我气得想让那些人一个个在我面前排队吊死，或者自残……嗯，好像被野兽吃也不错呀。”

　　他看向国王：“你觉得呢？”

　　国王：“我不喜欢你这样。”

　　“真巧，我也不喜欢。”魔王叹息道，“但是我不做点什么，似乎我亲爱的国王陛下还不知道我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国王睁大了眼睛：“？”

　　魔王心情突然愉快起来，他再度靠近国王，几乎要把头枕到国王的手臂上，眨着眼睛，竟然撒娇道：“我生气了，陛下不哄哄我吗？”

　　国王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魔王：“陛下竟然不吃醋，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国王：“……”

　　魔王：“陛下竟然那么轻易就把真心话说出来……毕竟我深深爱慕着陛下，陛下这谁都可以的态度，就不怕我一气之下离开？”

　　“你不会。”

　　“哼！”

　　国王看着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的魔法导师梅多尔里。

　　——

　　那是一个傍晚，六岁的王子在王宫花园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奇怪的黑色短发，一双黑色的眼睛，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半眯，看起来十分随性，也带着点温柔和魅惑。一身宽大的白色斗篷随风舞动，时不时露出下面修长苍白的手指和紧握着的黑色法杖。

　　奇怪的是，他整个人明明表情如此柔和无害，浑身却透露出一种压抑至极的气息，仿佛平静的水面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蛰伏着急欲噬人的野兽。

　　他蹲在王子面前，一脸认真地问：“你的魔法天赋很好，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年幼的王子还懵懵懂懂，只能睁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国王已经和宫廷法师伴随着剧烈的魔法波动和元素波纹一起出现在花园中。

　　国王白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呼吸不稳，甚至顾不上再去关怀一下身后因为空间瞬移法术而有些脱力的宫廷法师，就直直走上前，一边接近自己的儿子，一边试探着问：“不知阁下是……”

　　那个男人看向国王，明明还在蹲着，明明是国王俯视着他，却奇异地给了国王一种对方高高在上的感觉。

　　似乎连他的一个不屑的眼神，对其他人而言都是一种恩赐。这让国王不由得有些担心。

　　法师眨眨眼睛，刚刚想开口说话，一声大叫从国王身后传来：

　　“【万物寂灭】阁下！神眷者！”

　　宫廷法师快跑上前，毫不顾忌地半跪于地，表情激动狂热：“黑发白袍的传奇法师阁下，我竟然有幸得与您照面，这实在是元素之神对我的宠爱！”

　　奇怪的是，传奇法师听了宫廷法师的话后整个空间都有轻微的扭曲，似乎对那几个称号十分生气和难堪。他表情阴沉地抿了抿唇，站起身来，低头看着王子，又问了一遍：“你的魔法天赋很好，我很喜欢，你愿意跟我学习魔法吗？”

　　国王提起的心慢慢放松，表情也没那么严肃，而是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宫廷法师则两眼放光地盯着王子。

　　可王子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我不想。”

　　法师只是哦了一声，脸上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后退一步，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宫廷法师忍不住出声：“阁下，您若不弃，我愿意成为您的学徒，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法师只是又哦了一声，没有搭理他。

　　国王对着法师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幼儿顽劣，让阁下见笑了。”

　　他低头捏了捏王子的掌心，捏得王子皱眉，瞪着法师问：“我对魔法不感兴趣！我就是不想学！他是传奇法师就能逼着我当他的徒弟吗！”

　　国王表情骤变，宫廷法师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暗暗观察法师的反应。

　　法师却停了下来，看着他，眼神是那样的怀念，仿佛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另一个人，然后，他伸手摸了摸王子柔软的头发，露出一个微笑，所有令人阴郁的气息消失殆尽，只留下温柔的眼神：“没有，没有谁能强迫你。”

　　“你还那么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很棒，比很多人都棒。”

　　王子抬头看着法师，似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拒绝了这个人，他还要夸自己。

　　法师再次蹲下，凝视着王子天真无邪的眼眸，那双仿佛阳光照耀在绿色的翡翠上的眼眸似乎泛着一汪春水，倒映着世间一切的美好和希望，令他想起某个同样拥有这样的眼眸却那个已经死去的树精灵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