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岚】【山鬼谣中心】日出》腐草青桑

5、章四

　　去/江府，很好，目标明确。那么问题来了——
　　“江府怎么走？”弋痕夕问。
　　山鬼谣：“……”
　　铁灰色的眸子对上深褐色的，师兄弟俩大眼瞪小眼，许久。
　　“……所以，”弋痕夕扶额，“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走——那我们现在到底干什么？！”
　　他们吵吵嚷嚷说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山鬼谣难得心虚：“……先沿着这条路走吧——我就不信连一个人都碰不到！大不了到时候随便抓一个过来审一审。”
　　弋痕夕：“……”侠岚不能影响普通人生活的原则被你吃了吗大师兄？
　　他叹口气，正要教育这位不靠谱的太极侠岚，忽然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嚣，夹杂着“敢抢我的包子”一类的怒吼。他一呆，回过头去，只见一条棕影如闪电般绝尘而来，在身后蹬出滚滚烟尘，速度之快甚至留下了残影——这家伙是会月逐吗？！这位夸父的后方还有一个亦步亦趋跟着的胖大汉子，一边气急败坏地喊着包子一边挥舞着一个……锅盖？弋痕夕正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神，转眼已被这位奔跑的夸父撞了个趔趄。
　　山鬼谣挑眉，然后伸了伸腿，伴随着一声惨叫，那跑的飞快的冒失鬼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啪地拍在了地上，两个白生生圆// 滚滚的包子从他手中飞出，滴溜溜正好滚到山鬼谣脚边。银发少年看着包子有些愣神，然后走过去将地上坑里那个一动不动的家伙拎了起来。
　　“——是你？”
　　他手里拎着的这家伙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此刻满脸是土两眼翻白，显然被摔得够呛也噎得够呛。这小少年金棕色的蓬草似的蓬蓬乱发，穿着破破烂烂的土色竖褐，看起来眼熟的很。山鬼谣一手拎着他的后领，一手拍在他后背上。小少年噗地将卡在嗓子里的包子吐了出去，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
　　这摔得七荤八素半死不活的少年，不就是他们当初在秦娥楼碰上的那个小乞丐吗？
　　“呼……多谢阁下帮我抓/ /住了这小贼——是你们？！”
　　胖大庖人终于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看着两位路见不平的好汉瞪大了眼。弋痕夕揉揉被撞痛的肩膀，没好气地冲那庖人吹胡子瞪眼：
　　“跑跑跑，跑什么？！急着去投胎啊！”
　　庖人有些畏缩，但一想自己有理便梗直了脖子嚷道：“那小子偷我包子——哎呦！”
　　一枚闪着银光的暗器击中了庖人的鼻子。
　　“替他付啦，不用找零，不客气。”一手拎着窃贼的山鬼谣不耐烦地摆摆手，“顺便，你知道江府怎么走吗？”
　　“江——不不不不不不知道！”
　　很显然他知道。山鬼谣眯起眼。可这死胖子就是不说。庖人以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飞快转过身去拔腿就跑，连嵌进鼻孔里的钱币都没来得及抠出来，弋痕夕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那个背影，很怀疑他会不会因为把异物吸进气管里而导致窒息。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胖子就拐过街边消失不见了。
　　“啧，”山鬼谣翻了个白眼，“刚才要是这个速度，还不早就抓=住这小子了。”
　　他松开手，将那胡乱=蹬着胳膊腿的男孩放到地上，后者着地时腿一软险些跪下，但很快调整好身形和呼吸节奏——令人赞叹的身体协调能力——然后气鼓鼓地抬起头来怒视这个妨碍他逃跑的人：
　　“见鬼的——诶？！是你？”
　　看着那张瞪大眼睛的花猫脸，山鬼谣忽然心情大好，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孩：
　　“你说，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总是那么狼狈呢？”
　　“那个……”男孩大窘，垂首挠头，脏乎乎的脸蛋腾地就红了起来，更让他尴尬的是瘪瘪的肚子也开始应景地大声抗议。山鬼谣失笑，弯腰把地上的一个包子捡起来。包子沾了些尘土，但还可以吃。他左右张望，见四周的房舍皆是门户紧闭，更无一间商铺，只好把沾了土的包子皮撕掉，眼见着包子小了一圈，却还是白花花的面皮。
　　“皮厚馅少，真不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做的。”他吐槽，身后的弋痕夕因为这熟悉的语句而噗嗤笑出了声。男孩悄眯=眯抬起眼来偷看，正撞见山鬼谣戏谑的眼神，和对方递过来分那只惨遭瘦身的包子。金棕发色的乞丐男孩又吞了口口水。
　　“谢……谢谢。”
　　男孩有点矜持地伸出手来接过包子，犹豫片刻，又小心地看了那银发人一眼，随即大口吞咽起来，山鬼谣动作却有一瞬间僵硬。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男孩子那脏兮兮的左手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偷人东西？”
　　弋痕夕捡起地上剩下的两个包子凑了过来，边处理边温和地问那男孩子。男孩噎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跳过了第一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我肚子饿了！”他梗着脖子把包子吞下肚，毫不客气地又抓过弋痕夕手里的那两个往嘴里塞，边吃边乌鲁乌鲁地说着，因为含=着满嘴食物而含糊不清：“再说，我才不是偷，是正大光明地拿的！”
　　“你直接说是抢的就好啦……”弋痕夕扶额，这个皮得强词夺理的少年居然有点神似初见时的山鬼谣，人小鬼大，满肚子歪理。那壁厢，小少年依然在滔滔不绝：
　　“反正包子铺是江家开的，那帮富得流油的家伙就该周=济我们穷苦人才对，我这是在帮他们行善积德……”
　　“江家？江府？”弋痕夕抓=住了这个关键词，下意识地看向山鬼谣，后者刚回过神。显然，在这迷阳镇，男孩是他们所遇到的唯一一个能正常交流的对象——也就是说，在这个棘手的刺儿头任务里，他是第一个突破口。
　　男孩吃完三个包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你叫什么名字？”
　　山鬼谣俯下=身，再次重复了弋痕夕的问题。刚刚对着弋痕夕神气活现的小少年，对上那双犹如星光揉碎在银河里的冷灰色眸子，像是被电了一样浑身一激灵。
　　“南……南乔。”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银发少年挑起一边的眉毛，男孩的脸颊烧得厉害，轻微点了点头，以示的确是那两个字。山鬼谣憋笑，他算是明白刚刚这小鬼为什么不回答弋痕夕了——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南乔，分明是个女孩的名字。
　　“诶？！那这应该是个女名呀！”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却一点都不懂得含蓄美的弋痕夕怪叫出声。被戳破窗纸的南乔撇着嘴把头偏到一边，显然难为情得很，甚至有点恼羞成怒的趋势。山鬼谣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巴掌呼在师弟脑袋上——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根呆木头。他不理会呼痛的弋痕夕，而是拍拍男孩的肩膀。南乔仰头看他，清澈的灰色眸子里映出山鬼谣的影子。
　　这个小鬼——真是挺像他的。
　　“我叫山鬼谣，紫头发的是我的师弟弋痕夕。我们听说迷阳镇近来有些异闻，”他顿了顿，刻意把声调拉得长长的，“你能带我们到处转转吗？”
　　他伸出缠着绑带的左手，那显然是一个邀请的动作。南乔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握住了那只修长的手，示意他们跟着他走。年轻的太极侠岚眨眨眼，拖着师弟跟上男孩的步伐。
　　他当然没有看漏，南乔脏乎乎的左手手心上，那五个旋转回环的侠岚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