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十有九人堪白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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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乔乔？”猛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孟淇奧条件反射一手刀砍过去，却被人一把攥住手腕，“是我，你便是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孟淇奧怔愣，借着不甚明亮的星光仔细打量，片刻后才将眼前的一张脸与记忆中每个人联系起来：“你是……宋青衣？”
“总算是想起我了啊，你可真是狠心，下这么重的手。”宋青衣放开孟淇奧的手，十分嫌弃的撇撇嘴，“话又说回来了，你还真胆大，跑到这里来，就不害怕被吃掉？”宋青衣向着教师宿舍楼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与他有什么联系了。”
“我也没想过他在这，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宋青衣笑的很是浪荡不羁，眼中却无半点笑意：“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在这里，乔乔你也别想太多啦，知道的太多不好，不好。”说到最后一副故作严肃的面孔，成功将话题带偏。“你要死啦宋渡缘，不要再叫我乔乔，还有，少这么不正经。”孟淇奧摆出嫌弃的表情，宋青衣也十分配合地西子捧心：“啊，我的心肝小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样对我，身为弟弟，就这样嫌弃哥哥真的好吗？”
“你也不管只比我年长六岁而已，老男人！而且就你这副样子，不更像是被疼爱的那个吗？”孟淇奧一手挑起对方的下巴，眼中很好的掩藏了对于宋青衣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怀疑，毕竟如若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实他的行为会危害到自身，孟家是不可能追究的，就算有，以孟家现在的处境，以及宋青衣身为宋家嫡幺子深受宋老爷子的宠爱的地位，孟宋两家也绝不会为了一个自甘堕落的人翻脸的。他不是温将尘，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猪脚光环”，哪怕哥不在江湖，江湖上也处处是哥的传说，提起孟淇奧，玄门各家的评价也多是不成器、瞎胡闹、自甘堕落与丢了孟家的脸，哪怕是依附世家的散修小门派对他也是表面敷衍的不屑，遇上那等恃才傲物自命不凡的更是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直接一个白眼都算好的了。因此……他绝不能和宋青衣正面对上，只能从侧面套话，为什么宋青衣深夜会在这里，为什么他知道温将尘也在这里，刚刚躲在那边的又是不是他……孟淇奧苦笑，所谓好奇心害死猫说的就是自己了，就因为这一好奇，倒叫原本在玄门处境尴尬的自己更尴尬了，哪怕刚刚直接走掉也好呀，偏偏……本就在一滩浑水里，又顺手自己坑自己陷进了泥沼。
哭唧唧T-T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一阵子马虎眼，孟淇奧终于不打算继续兜圈子：“所以，宋青衣，宋渡缘，算我求你了，咱们也别试探来试探去了，你就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其实他更想问是不是和温将尘有关，却还是忍住没有问。
“我以为你都清楚的。”宋青衣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愠不火慢条斯理衣冠禽兽人模狗样，“他再如何，也是温家的家主，玄门的‘王’，你该不会忘了吧。而且，不知道我们江南宋家和他温家是姻亲关系吗。”
这倒是，宋家家主的亲妹妹嫁给了温将尘的一位叔叔，而温将尘的三弟则是已经与宋家家主的小女儿，宋青衣的妹妹订了婚。这还只是这些年的，再往上数温宋两家联姻更是经常，虽说一家在西北一家在江南相隔甚远，依旧不能阻止两家永世秦晋之好。
这样看来，宋青衣知道温将尘在这里也不是不合理，只是……孟淇奧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啊，但是如果就此打住也好，他还想多活几年……打定主意，孟淇奧就决定说两句场面话撤退，但是——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是温将尘。哦呵呵。(┬＿┬)
“新明，你来了。”宋青衣笑着打招呼，但若细细比较整个人要比刚刚严肃正经很多。新明，是温将尘的字，取自黄庭坚的“身如陌上狂风过，心似夜来新月明”，只是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了，若非宋青衣长温将尘三岁，又是表兄弟关系，怕也不敢直接称他的字。
温将尘冲宋青衣点点头只当打过招呼，目光却放在了孟淇奧身上：“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公然赶人吗……孟淇奧嘴角微抽，虽然不爽还是乖乖往回走。直到看不见孟淇奧的身影，温将尘才骤然松了力，身子向一边歪去，宋青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咳……无碍，”温将尘微阖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也不知是给他自己还是旁人，“不过是今日白天没控制好而已，死不了。”听了这话，宋青衣真心无言以对，这是死不死得了的问题吗？！！所以你的重点也错了吧……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喏，你催的急只有这个了，先将就着用吧。”说话间，宋青衣已将怀中藏着的一块水精拿出，这块水精大概也就成年人一个巴掌那么大，通体晶蓝色，只是在边缘处有几条灰色的杂质，算是很不错的品质了。
温将尘接过水精，眼中总算是有了一丝暖色：“多谢，这就够了，我已经同鄂温克的人联系上了，过几天就走。”宋青衣一愣，随后脸上浮起一份喜色，连忙发问：“那你的……”
看他这样，温将尘摇摇头，浇了一盆凉水下去：“你高兴什么，还是没谱的事。”
“总归是件好事，也许就好了呢。”宋青衣见温将尘神色淡淡，十分识趣地换了话题，“不过，孟小乔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同意让剧组来这里取景了，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你的作风，尤其是你还在里面演了个角色，新明啊新明你这让我怎么帮你圆谎。”
“我总不想让人毁了《山鬼》吧。”
“什，什么意思，你还追小说？！！！”
“不，我是说，《山鬼》是我写的，有什么意见吗？”温将尘的语气突变，宋青衣猛然意识到什么，之前带着点刻意夸张的表情迅速转变成恭谨：“青衣不敢。只是……您亲自扮演‘祁老师’，是不是……”
听到这里，温将尘笑的玩味：“他既然亲自邀请，我又为何要拂了他的意。”
果然……宋青衣叹气，无论怎么作，孟淇奧对温将尘的影响都是最大的，这两个人……真是无话可说了好伐。
怎么说呢，李导有点愁。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先集中拍摄温将尘的戏份，但是——为什么会下雨啊！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拍回忆杀，也就是桃花源人被屠戮殆尽的那一部分，俗话说每逢悲情必下雨，无论是分手长跪失意送别……样样少不了雨雪的气氛烘托，是俗是套路了点，但架不住人家后期修个图加个悲情的bgm，妥妥的眼泪杀手叫座神器。所以——李导也不例外，他打算借这场雨把祁老师黑化成厉鬼的一段先一拍。
在这一场戏里，需要许多的群众演员，尤其需要很多“尸体”，所以扣扣索索的李导趁着是星期六招来了许多学生美名其曰与影帝一起演戏，连钱都没花。
可以说，在整个《山鬼》的小说中，桃花源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对于桃花源的选景，本来李导是打算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景点，最后再后期合成一下，却没想到知行中学的后山正好有很多的桃花，这就很省预算啦，连假花瓣都不需要了。
“来，准备一下，各部门注意啦！那个谁谁，你搁那干啥呢，挡镜头了哎说你那！”李导本来还挺高兴能省一笔钱，结果……有点一言难尽的后悔。就比如说那边那个小伙——好像还是温老师他们班的，但是真的是个榆木脑袋的二货，总是喜欢挡镜头，他哪来的这种与生俱来的镜头感在不拍和拍的时候总是能正好挡在镜头前？！李导很暴躁，而且今天的温将尘明显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根本不敢凑过去好吗，还有那个男生，脸皮已经厚到了城墙角的厚度，叫一遍不听，两遍就找不到他人，再过一会，诶你怎么又是你？！！感觉不会再爱了。
总算将群众戏拍完，布置好一地“死尸”，到了祁老师黑化的一段。
“action！”
桃花源今日的雨下的极大。雨打桃花，绯红零落。
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愣愣地想，原来人血在刚离开身体的时候还是热的。
他看见秦大娘家的小孙子栓儿对着之前来过的渔人笑，露出缺了口的牙，还没来得及乖巧地叫一声老阿翁就被刽子手的屠刀砍去了头颅；他看见族长苦苦求饶却被那帮畜生狞笑着将肚肠割破，留下最后一句破碎的“快跑”，死不瞑目；他看见那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渔人瑟缩着将屠刀指向无辜而多余到可笑的良善。
血，满地的血。
他的视线逐渐的模糊，刀刃划破肌肤砍断骨骼的声音清晰且缓慢，他听到身遭逐渐凝固的惨叫声、哭泣声、咒骂声，他甚至还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连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有，胜利者书写的史书中是不是只会剩下一句“晋太元中，武陵郡桃花源作乱，太守平之”来粉饰这令人作呕的歌舞升平。
他不甘心。
可他只是个书生，百无一用的书生。他报不了仇，平不了怨，杀不了忘恩负义的渔人，杀不了剥肤椎髓的太守。他拿得起笔却提不了刀，写的了锦绣文章却改不了这个官逼民反的大晋。
空白九分头。
如今，他若是想报仇，就只有一种方法——以他一人，换取桃花源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平安喜乐，来生幸福安康。
他缓缓撑起身子，流着血泪的眼带着空洞的绝望与仇恨，紧紧盯住太守和渔人，笑了起来：“我自愿放弃来生，不入轮回，诅咒渔人和太守两人中将死于桃源，成为厉鬼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直至灰飞烟灭。”
以身为鬼饲，养一只怨鬼，用桃花源所有人的怨气做依靠，长长久久的等下去，最终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十有九人堪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