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毒》泉醴

19、江头未是风波恶

　　鄂温克族秘密镇压了一只邪灵，这只邪灵的力量十分强大，被镇压在鄂温克族最大的猎民点后面的山上，半山腰上有一面刻满壁画的石壁，朱红色的抽象纹路后就是镇压着邪灵的大门。镇压靠得是鄂温克人的“纯洁”，听上去很扯，不过事实的却如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
　　但是这些年，高速工业化城市化严重冲击了鄂温克牧民原本的生活。
　　人员流失，文化断层——鄂温克的年轻人离开大山前往城市，当节奏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与原则碰撞之后，鄂温克的年轻人在城市里更多的收获还是一种听起来很矫情很三俗的“人群中的孤独”，还有因为文化的不同所带来的无法适从感。他们失意，他们潦倒，他们为生活奔波在大城市，做最卑微的缄默者。
　　负面的情绪就这样慢慢在鄂温克年轻人的心中发芽，扎根，生长。
　　逢年过节，年轻人回到山里去探亲，在白山碧水中将内心的“垃圾”尽数吐出，享受这种久违的舒适与放松，然而这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会成为邪灵增长它灵力的养料。邪灵在摇摇欲坠的封印中积蓄着力量，它是一个出色的渔人，放着长线，想要将最大的鱼打捞。
　　前几年的时候，金四曾经把一只邪灵赶到鄂温克，虽然这只邪灵力量很弱，很快被金四消灭，但是“恶念不死，邪灵不灭”，那只被金四慢刀子玩死的邪灵化成碎片，虽然最后的结局是湮灭，可总会有那么几小点的漏网之鱼逃出去被旁边封印中的邪灵吞噬。
　　这只邪灵，算得上是被封印的邪灵从量变到质变的最关键一步。
　　时至今日，被封印上千年的邪灵终于蓄力完成，漏出藏了很久的獠牙。
　　温将尘的眉头死死的锁住，显然很不高兴——他并不打算在鄂温克留太久的，可是现在，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温家主……邪灵它……就靠你了。”祭司理理袍袖，跪地向温将尘行了大礼，“还请温尊主，救救我们鄂温克。”
　　“邪灵快出来了，这件事情，你，我，根本无法抵抗，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够。”温将尘的目光里有一种祭司看不懂的沉默，“对付这只邪灵，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将它再次封印，二就是将他彻底销毁——可是千年前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我不认为现在我们可以，那就只有唯一的方法——将邪灵再次封印。但是，这样做的弊端你也知道，我们其实并没有法子对付它。”
　　祭司脸上带了苦涩，他没有起身，只是再次深深叩首，只觉得连说出去的话音都带着浓重的苦意：“老朽知道……但是为了鄂温克上上下下，为了这华国百姓，还请温尊主……请温尊主出手！”
　　短暂的沉寂后，在祭司忐忑的想要再磕头的时候，温将尘终于开口：“我会召发玄门金印，祭司请起来吧。”

　　“家主大人！东北方向发出了玄门金印！”
　　“这……怎么回事……”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
　　“你守好门户，我带着几个小子亲自去一趟。”
　　“是！”
　　玄门历庚寅年，失踪已久的温家家主温将尘发玄门金印，号玄门，众聚鄂温克，商除邪灵。

　　鄂温克的天越来越暗了，这些天不知道怎么了，天气十分的反常，鄂温克人驯养的驯鹿群也出了问题，驯鹿们不是病了就是养在山上然后就没了踪迹，不管人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山上的野兽也很奇怪，本来春末的季节在山上居然连点动物都没有，可是半夜的时候却会听到嚎叫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叫的那样凄惨。有年纪的猎户都说这是伐木公司祸祸的，更多的人还是在家中看着病歪歪的驯鹿掉着眼泪没有一点的法子。
　　“温尊主，一定要让我的族人们离开这里吗？”
　　“对，必须马上走，越早越好，决不能耽误。”温将尘并不在乎祭司的苦脸色，声音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马上通知你的族人，搬到山下。”
　　“……好……”
　　玄门金印发出的第二天，距离最近的金家家主到。
　　金家家主姓金名后安，长得十分抱歉，明显是对不起他这个在金家整体水平里还算很不错的名字。“尊主，你这是……终于不打算玩躲猫猫游戏了是吗。”金后安手上把玩着一对狮子头的文玩核桃，一身的长袍大褂，看着和百来年前提笼遛鸟的旗人大爷没什么不同，但是眼中的阴翳却一下让人不会将他忽视——金后安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当年为了继承金家家主的位子，硬生生将他的兄弟们宰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把他的侄子小辈全部废了经脉驱逐出玄门，不留后患。
　　论辈分，温将尘还要管金后安叫一声叔叔，但是温将尘作为温家的家主，玄门的“尊主”，反倒成了金后安要主动扒上来，在场的道行都不算浅，至少一直待在鄂温克就没有走的金四偷偷打量着，就硬生生啥都没从他老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金家主，鄂温克的邪灵一直是你们金家直接管辖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金家主的注意力还放在这些零碎上吗？”温将尘直接反将一军，眼中泛冷——他纵然这些年不管事，但是这也不是某些人忘了分寸的理由。
　　金后安一噎，脸色难看了两份但是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请罪道：“这的确是我们金家的失职，老三，我就说你这个脑子迟早要出事！你就不能少玩几个女人，脑子都长到猪身上了！说！你他娘的和你那帮子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王八羔子！”他一巴掌糊上金三的脑袋，把金三打的一个趔趄，金四眼咽口水，吓得差点没忍住来一句“卧槽”，人赶紧往温将尘的身后藏了藏，就害怕他这个三哥为了将他爹的注意力转移故意祸水东引把战火烧到他身上来——
　　果不其然，金家老三开口：“温尊主，父亲，这事是我的不对，我没有及时的察觉到这里的情况，可咱老祖宗留下的封印那么牢固，这么多年都没出事，怎么现在就突然——”他的目光转向藏在温将尘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的金四，目光瑟缩了一下，开口道：“我记得前几年四弟不是来过鄂温克嘛，咋滴四弟你不知道？你当初就没有发现这的邪灵不对劲？”他故意顿了顿就好像刚想起来一样：“不会就是因为你当初在这里杀得那个邪灵才……老四这可是……”
　　妈的这小娘养的下贱东西！忘八羔子！金四脑中大骂，面上已是瞪大眼维持他傻白甜的杠精人设：“放屁！金老三你少给我泼脏水！”
　　“父亲你瞅瞅老四这个样子，切，他这是在推卸……”
　　“够了。”温将尘直接打断金三的挑拨离间，凉凉的目光像是看死人一样瞥了金三一眼，对金后安道，“你们金家人内斗的水平真是一如既往的高，但是这么孬的我还是头一回的见啊。”
　　金后安脸色越发的黑，闻言赔笑到：“温尊主见谅见谅，小妇生的不懂规矩，要不是因为这两三年这边的生意都是他管的，也不会带他来了，温尊主这事的严重性我也明白，金家的人需要将事情理理，所以您再等两天，我们的人就能到齐了。”这就是将金家老三的疤撕开漏到阳光下还外带一把盐的。
　　金家雄踞东北，自安史之乱后发迹，成为玄门的后起之秀，成功打入金字塔的顶端，成为传说之中的四门之一。
　　金氏是一只野人女贞部落里祭司的后代，部落被灭后他们逃了出去，后来就入了玄门。金家是女贞人，规矩不同，信仰不同，骨子里始终带有三分难以磨灭的野性。他们不是汉人，所以没有什么嫡长子继承制度，他们给予后代同样的权利，然后像养蛊一样看着后代自相残杀只剩下一个人，最后继承金家。玄门中，别的人因为现在的法律一夫一妻，外面女人再多也都是暗里的事情，可在金家，人家正大光明的养姨太太，反正不分什么嫡庶，又有谁在乎？这也是为什么玄门中人都不喜欢和金家联姻的重要原因，谁家女儿不是娇养着长大的，什么仇要去做这种事。
　　话说回来，金家老三，就是个姨太太生的。所以一听到金后安这样讲，脸色一下子晦暗，眼睛却是红了——如果玄门都是像金家一样那还好说，但问题就在于只有金家是这么个规矩，为了迎合大流，金家对外自然是贬低庶子，可对内又是鼓励庶子夺权，这样扭曲下来，是个正常人心里都得变态。金三就是个这样心里不平衡的小疯子、狼崽子。不过獠牙再尖利，终究是个没长成的幼崽，金后安的话再难听，金三也不敢反抗，还得乖乖地道歉装孙子：“对，这一切都是小子的疏忽，是我的错。”他也够狠心，“啪啪啪”不知道自己扇了自己多少个巴掌。
　　苦肉计……金四心里冷笑，就算金三这孬种今天算是躲过一劫，但是以后成为家主的可能已经降到了微乎其微，毕竟以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怕是金后安根本没打算叫金家更多的人来，今天这么一闹让金后安不得不再叫人来，这损失，那可大了去了。金四没好气的想着，十分幸灾乐祸，那可是只大邪灵，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来的精英越多损失就有可能越大，金后安不想做冤大头，事情的走向却逼着他不得不出血。
　　金四的身体猛然一僵——今天这事，不会是温将尘故意的吧！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