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惊破霓裳羽衣曲 ...
-
“小姑娘，你穿这身太过于老成了，还是换了好。”宋青衣撇撇嘴，看着那一身的松绿色，这样的浓重的颜色硬生生的将王越从十八坠成了二十八岁，好端端的小姑娘这么一穿，头一挽发簪一簪整的和少妇一样。
所以怎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这样故作老成只让人觉得吧，这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还不如换成湖绿或者葱青色的，看着更艳一些，也更适合王越这样的年纪。
“诶呀大大，你这是神仙在高台上坐久了不懂我们这些凡人的苦呢，我这一身可是攒了整整一年的钱，好不容易才从生活费还有打工赚的钱里省出来的，选了好久，其他的都太贵，就这一件，花色，绣工，款式都好，价格也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老气一点怎么了，我脸嫩不好找活，穿成这样还刚好呢，起码人家以为我年纪大，还觉得我成熟呢。” 王越脸皱成个包子，她本来就是个娃娃脸，苹果肌肉肉的，笑起来满脸胶原蛋白满是年轻活力，更是减了好几岁，像个中学生。
但是这一身——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王越你是不是很希望能够让人觉得你很成熟所以一贯的穿衣风格都是——emmmm”宋青衣有点犹豫，斟酌着用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穿着。
“对啊，怎么啦？”
“那你都做什么工作？像现在这样吗，每天打零工？”
“差不多啦，打打零工嘛，端盘子发传单，有时候会找到那种家教的活，辅导小学生写写作业，我是学园林的，也会去学长学姐那里帮忙。”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就是你把自己打扮的这么成熟，但是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暴露你的真实年龄，甚至会给别的人一种错觉，就是你没有能力。所以你——总是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王越愣愣的，内心刮起了mmp的巨浪，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出到底心里什么感觉。
“行了行了，别在这有的没的乱想了，去换身衣服吧。”宋青衣好笑的看着王越迎风错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翻出手机打电话过去，在电话中叫了人带衣服过来，挂断之后才对一旁反应过来想拦不敢拦的王越道：“行了，等下有人拿衣服来，你直接穿就行，至于钱的问题，就当是我借你的，你以后在我这‘药园’打工还债好了。”他直接将后路堵死，王越本来也只是个才上大学没多久的学生，一时间想不出拒绝的法子说辞，只好接受了宋青衣突如其来的这一番好意。
不多时，就有人进了夜阑居的朱红色大门，来的是整个药园的二把手，除了老管家就属她最大的宋姐。宋姐全名宋彩墨，今年快三十了，一直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平时里说话冷哇哇的，典型的干脆利落女强人，她后面还跟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的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件葱青的旗袍。
“小少爷，您要的衣裳，颜色、大小都是按您说的挑选的。”宋姐走过来向宋青衣鞠了一躬，“是给这位小姐穿吗，请您稍等片刻，马上就能让您看到效果了。”全程没有一句疑问，全是陈述句。宋青衣给了一个朕知道了的表情，宋姐一个回头招手，她身后的人就立刻上前，将还没反省过来的王越请去了夜阑居的西厢房换衣服。
厢房的门很快便打开了，里面走出的女孩子穿着葱青的旗袍，旗袍上面绣着蔷薇的图案，边角处用萱草纹路收尾，掐出少女细细的腰肢，水葱一样。头发也放了下来，鬓角处留了两绺，剩下的打成鱼骨辫，最后在脑后松松盘起来，脸上原本的浓妆也卸了，未施粉面。
“啧，不错啊。”宋青衣吊儿郎当，摇摇摆摆站起来，酡红的广袖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看着正常多了吗。”
“大大……谢谢你，谢谢你的裙子，我，我会努力的，我会赚到钱还你的!你要相信我！”王越眼睛瞪的圆圆的，开心激动的就差没跳起来了。
这小傻狍子。
在玄门的传说中，邪灵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的三皇五帝时期，那时候人神共处一界，正如一张纸有正面就会有反面，邪灵就是这么一张纸的反面，它顺理成章的从人们内心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不过那个时候有神在，所以邪灵并没有掀起多么大的风浪，至多只是给人们敲响一个警钟，但是封神之后，神界与人界分离，伴随着周的衰败，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邪灵的力量就像充了气的皮球，“咻”一声鼓的老高，可是神仙已经不在人间，只剩下当初神仙零零散散丢到人间的门徒子弟，他们被统称为——“玄门”。
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时间里，世俗中人忙着称王称霸争权夺利，此时生灵涂炭，饿殍遍野，众生皆苦。于是无数的怨恨不甘，无数的悲伤痛苦，无数的爱别离求不得，国破家亡，山河不再，他们汇聚在一起，滋生出更多的邪灵。玄门便是在这一场场击退邪灵的战争中逐渐凝合，最后有了系统和制度。
西周定都于丰镐两京，也就是如今的长安，除了孟金两家根基最浅之外，最早的玄门中人，其实几乎都是周天子手下的能人异士，所以玄门的根基便在丰镐两京。
温氏大概是历史最为悠远的一族。
黄帝的孙子颛顼的后代有一位叫昆吾氏，他的儿子建立温国后，以温国的“温”字为姓，算是温家人最早的由来。夏商周三朝下来，温国作为诸侯国，自是拱卫着王室。封神之战后，商汤覆灭，周王室在丰京建都，温国王室便迁了一只主脉来到丰京，从此扎根于都城，后来温国被狄国所灭，剩余的温国王室也就来到当时的镐京，成为当时温家的支脉。
至于……温家人体内流着黄帝的血，这便是温家人最大的倚仗。
所以玄门之首，上千年来从古至今，都是温家。
自此后，温家一直在长安古城里守着，历朝历代天子坐明堂。
直到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安禄山渔阳起兵。
安禄山是胡人，母亲阿史德氏是突厥族的一个巫师，以占卜为业。自小长在突厥部落的安禄山因为自幼丧父，受尽了欺凌。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权利，他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要站在最高的椅子前，像一个操控众生的神祇，俯瞰所有人。
因为他是凡尘中最不起眼的蝼蚁，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最后他成为玄宗陛下最宠信的节度使，以一介胡人之子，威震北方。可是这些——都不够。安禄山还想要更多。人的欲望，是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深渊。
天宝十五年的六月，安禄山占领长安。
盛夏的夜空中，黑色的苍穹映出血红色跳动的影子。长安城里，鲜血在火焰中燃烧，绽放出最疯狂的腥香。
血洗长安花。
玄宗皇帝仓皇出逃，温家人作为皇帝最亲近的随扈，也在随行队伍之中。
原本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温家的根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但是这一次不同，由温家的家主拍板决定，他们要离开长安，前往事情的根源地——传说中的泑泽。
玄宗出逃，马嵬驿兵变后太子李肃自请前往朔方，温家，就跟着前往朔方——安禄山造反是李家的事情，安禄山为什么能有实力造反，那才是温家要解决的问题。
问题的根源就在泑泽。
《山海经北山经》中有言“敦薨之山，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泽”，泑泽就是阳关和沙洲外西边的茫茫戈壁，曾经的楼兰就在泑泽旁边，倚靠泑泽的水源生存在大漠之中。
上古时，神明将作祟的邪灵就封印在泑泽。
自此之后，温家就扎根于玉门关，亲自镇守玄门门户。
天子守国门。
安史之乱经时八年，玄门对抗邪灵也用了八年。
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绝不止八年。
“还真是……”温将尘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后碾碎了指尖的小纸条，伸出手撸了撸羿骖的头，“辛苦你了。”
羿骖叫了一声，主动用脑袋蹭了蹭温将尘的手心，十分的温顺。
祭司眼中有着笑意，他整理着桌上的桦树皮，看起来心情很好；“怎么，温家主，发什么事了？”
“没什么。”温将尘摇摇头，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你的动作快一点吧，我还有事情要办，三天后就走。”
“什么？！三天！”祭司的动作一下子停下来，“胡闹这不是！你明明知道我这药的厉害，每一次的量绝不能多，再施以金针刺穴的法子缓解药性，你，你这还有一个星期的药量呢，你疯了吧你！”
但是抱怨虽抱怨，祭司心里也明白——温将尘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改变，所以他把桦树皮粗粗一归拢，抬头直盯着温将尘的眼睛，嘴里道：“成，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是丑话要说在前面，你这样会让药效凝塞在你的奇经八脉里，很疼，而且如果不能尽快将药效吸收消化，这后果想来你也知道。”
温将尘点点头，但是眼神依旧坚定，显然是不打算因为这个改变主意了，祭司见状叹口气，他就知道。
祭司掀了撮罗子的帐帘，刚出去就差点没被山谷里的妖风吹个跟头，他一手护住头上的帽子，脸色猛然黑了下来——这个风……
这股风很大，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风里不知道从哪裹来的黑沙，扑了人一脸一嘴的沙子。
祭司回过头，看向后出来的温将尘，虽然眉头依然紧缩没有放松，但是表情却有一丝下不去的幸灾乐祸：“温家主，这下你怕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惊破霓裳羽衣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