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都不记得》末笺

11、重新开始

　　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从阴影中走出来，说服自己回来重新面对这里的一切。我以为已经把自己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煎得皮糙肉厚，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抵挡，然而孙可婕的出现轻易把我打回了原形。如今的我，筑起的那层防护壳根本不堪一击。
　　我想过会遇到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刚刚毕业她就要结婚。我不知道她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奈之下才做出的选择，或许这是她认为逃避过去最快的方式。
　　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终将慢慢被所有人遗忘，曾经想起就心痛的感觉，也会变淡，会消失，陆煊这个名字最后只是两个普通文字的组合。我终于意识到我一个人记住陆煊是没用的，他的血肉早就化作粉末，长眠于阴暗潮湿的土地下，永远不会回来。
　　孙可婕的婚礼之后我在家哭了一天，躺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去公司递交辞呈。
　　近几年许怀墨把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不愿意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上班，他就把我塞进了现在这家婚庆公司，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我前脚刚迈入公司，李深后脚就跟了进来，他说是自己应聘的，鬼才信他这套说辞。
　　肥牛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辞职信交上去估计要经过重重审核，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许怀墨手上。
　　我只好打电话给他，说这次是真的不想干了。
　　“那就出国学习。”
　　“不要，接下来我自己会找工作，就这样，挂了。”
　　现在社会竞争那么激烈，就业压力大，像我这样的高中学历想找份满意的工作还真不容易。
　　我走后李深也离职了，和我的处境不同，他转头就进了一家五百强企业。
　　林安杰让我去他公司，我拒绝了，他刚起步，我去只会拖后腿。
　　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我只好跟着周浩混吃混喝，他钱多，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
　　“我说你这名副其实的大小姐怎么净想着占我便宜呢？”他一边付钱一边抱怨。
　　“别这么小气，姐找到工作了请你吃海鲜大餐。”
　　他不屑地瞥我一眼：“得了吧，我还想在这世界上多遭几年罪。”
　　对此我深表遗憾：“唉，海鲜过敏的人没福气啊。”
　　付完账，刚出门就撞上熟人。
　　西服加身，双手插兜，腰杆挺得笔直，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正装的年轻男女，那样子别提有多神气了。
　　我冲着他嘿嘿笑：“哟，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打电话通知我去接你啊？”
　　他让身后的那些人去吃饭，然后把我拉走。
　　周浩幸灾乐祸的冲我挥手：“那我就先回家了，拜拜。”
　　我被他推进车里，他坐进来之后立马把车门锁了。
　　“你搞什么？”
　　他解开西装扣子，淡定的看着我：“你打算一直这样混日子？”
　　“没有啊，我最近在找工作。”
　　“那你打算做什么？”
　　我不耐烦的对他说：“夏棹凡，你当自己是谁啊，老管我的闲事。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开门，我要下车！”
　　他盯着我，好看的眉眼都快要皱到一起了。
　　三十岁的男人，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在撒娇，并且很有效，我尤其吃他这一套。
　　“哎哟，行行行，大哥我错了，你开车送我回家吧。”我无奈的靠在椅背上。
　　他替我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先去吃饭。”
　　我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我刚吃完。”
　　“我还没吃。”
　　得，我还要舍命陪君子。
　　他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找了家我平时都舍不得去的中餐厅，点了几道招牌菜，色香味俱全，控制不住嘴，就着菜我又吃了两碗米饭。
　　算起来，我和夏棹凡认识五六年了，如今他年纪也不算小，三十而立，还没听说他交过女朋友。
　　回去的路上我问他：“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没遇到合适的。”
　　“多少女人围着你打转啊，什么样的没见过，就真的没有喜欢的？还是说，你对许怀墨有什么企图，赶快从实招来！”
　　他笑：“你是在怀疑我的取向？”
　　“对啊，值得怀疑。”
　　十字路口刚好遇红灯，他停下车，转头看着我：“我口味没那么独特，普通的就好。”
　　“像我这样普通，要什么没什么的，你喜欢啊？”
　　我刚说完，车子一下子蹿了出去，整个人差点飞起来。
　　“夏棹凡，你干嘛，不喜欢就不喜欢，吓死人不偿命啊！”
　　他调转车头：“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没办。”
　　“那你去忙吧，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他从后座拿了一大包零食丢给我：“事情办完再送你回去。”
　　我把脸埋进袋子里：“行吧。”反正我回去了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家还容易胡思乱想。
　　到他公司楼下，他要上去处理点公事，让我去他办公室，我不想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于是说好在楼下的咖啡厅里面等。
　　夏棹凡刚走就来了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直接在我对面坐下。
　　“这位美女有事找我？”根据我的第一直觉来判断，她应该是夏棹凡的爱慕者。
　　她先露出了一个杀伤力极强的微笑，然后用温柔的声音说：“就是想和你聊聊。”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言谈举止，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再看看我自己，基本是没什么形象可言的，万幸不是情敌，是的话我就输得太惨了。
　　我像模像样的喝了口咖啡，问她：“不知道你要和我聊什么？”
　　“你和夏棹凡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你觉得呢？”
　　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
　　“你喜欢他？”
　　我摇头。
　　“那就是他喜欢你。”
　　“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他现在单身，貌似也没有喜欢的人。”我这下说得够明显了吧，对面的漂亮姐姐，你还有机会。
　　她皱起眉头：“你真的不是他女朋友，你不喜欢他？”
　　还没等我回答夏棹凡就回来了，他坐在我旁边：“在聊什么？”
　　呃，我该怎么说？
　　对面的女人看着我们：“随便聊了几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夏棹凡站起来：“去哪里，你不方便开车，我送你过去。”
　　“不用，有人来接我，马上到了。”
　　夏棹凡点头，扶着她往外走，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女人的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是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难道她怀了夏棹凡的孩子？
　　可是如果孩子是夏棹凡的，他肯定会负责的啊。
　　还是说她虽然喜欢夏棹凡，但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越想越奇怪，我把钱放在桌上，跟了出去。
　　来的是个英俊的男人，三十出头，他小心翼翼的把女人扶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
　　他拍拍夏棹凡的肩膀：“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慢点开车。”
　　车子发动前，女人降下车窗，看了看站在咖啡店门口的我，然后笑着对夏棹凡说：“那天别忘了带她一起过来。”
　　车子转个弯消失之后，我走到他旁边：“她刚刚让你带我一起去哪儿？”
　　“参加她的婚礼。”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答应了。”
　　我抬头看着他：“不对，你原话怎么说的？”
　　他好笑的看着我：“要我给你学一遍？”
　　我点头。
　　他抬起手摸摸我的头：“知道了，姐。”
　　啊！！！
　　我简直要爆炸了好嘛，那个人居然是他姐姐，她明明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啊，而且我们之间聊的话题又是怎么回事。
　　“亲姐姐？”
　　走到车子旁边，他帮我打开车门：“如假包换。”
　　我坐进去：“可是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你有个亲姐姐？”
　　他无辜的看着我：“你没有问过。”
　　“好吧，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你，咱们之间可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
　　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严肃的看着我：“你就那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我瘪瘪嘴：“那倒不是，我是怕这样会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你是不是高估自己了。”
　　我拿起薯片塞进嘴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不喜欢还有大把人喜欢！”
　　听完我的话他轻笑了两声，我越琢磨越觉得他这纯属嘲笑，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说的大话，但是他怎么能这么看不起我！
　　“夏棹凡，你再笑我就诅咒你，要是我找不到喜欢我的人，那你也单身一辈子。”我想说如果我找不到喜欢的人，就让他单身一辈子，但我害怕，陆煊之后，我好像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喜欢一个人了。
　　随后我们都没有说话，送我到楼下之后他就匆忙离开了。
　　夏棹凡这样的谦谦君子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如许怀墨那样深沉，但也不是随便能被人摸透心思的，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要说他对我有那种想法，打死我都不会信，这么多年都不动凡心，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心里有人，一个放不下也不可能的人，和许怀墨一样。
　　看着他的车子越来越远，突然泛起一丝心酸，我们同病相怜，偶尔需要抱团取暖。
　　陪他演场戏又不会少块肉，就当报答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上楼之后给他发消息，答应和他一起去参加婚礼，所有花销他负责。
　　他回复说婚礼就在这周末。
　　虽然嘴上说没什么，但心里始终没底，到时候面对那么多人，怯场怎么办，表现太差丢的可不仅仅是夏棹凡的脸。可是答都答应了，怎么也得硬着头皮上啊，瞻前顾后不是我的风格。
　　周六晓薇不上班，约我出去逛街，顺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衣服买一套，参加婚礼时穿。虽然自身条件一般，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到时候站在夏棹凡身边不能显得太突兀。
　　晓薇一边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划一边问：“工作还没着落？”
　　“唉，别提了，现在工作可不好找。”
　　“你这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家里的公司又不去，要么继续读书，或者学点东西，不然就在家当你的大小姐吧。”这大实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我好好想想。”
　　最后在晓薇的威逼利诱下买了一件浅紫色的抹胸长裙，还挑了双银色的恨天高。最后还非要我感谢她，请她吃大餐。
　　我有好几年没进过西餐厅，窗边的位置早就被预定完，我们坐在最里面，环境很好，牛排红酒都不错。
　　“我觉得夏棹凡挺不错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不以为然：“开什么玩笑，就像你刚刚说的，我要什么没什么，他怎么会眼瞎看上我。”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认真看着我的脸：“虽然一无是处，但长相还不错，身材勉强过关，打扮打扮也是能看的。”
　　我飞去一个白眼：“我可没觉得你这是在夸我。”
　　“说真的，我觉得你俩可以凑合，除了外表和内涵，从其他方面来说你们也算门当户对。”
　　我朝她举起酒杯：“你太看得起我了，等我哪天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就免你红包。”
　　她和我碰杯：“那捞好处的还不是你，这杯喝了就别喝了，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孙可婕结婚之后我很少碰酒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突然不想喝，没意思。”或许我也想重新开始吧，开始过正常的日子。
　　“看你脸色好很多，能不喝就别喝了。”
　　我点头：“快吃吧，不够把我的给你。”
　　“你当我是猪啊，不过等会儿要点两份甜品，我打包带走。”
　　“黑心！你知道这里面的甜品有多贵吗，你这一份牛排已经吃掉我半个月生活费了，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
　　她切下一大块牛排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告诉夏棹凡买衣服花了啊，他那么有钱你多报点没关系。”
　　“我是那种人吗？”
　　她偏头认真的看着我。
　　我点头，对她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晚上回去特地打电话给夏棹凡，向他报告今天的花销，他没多问，直接把钱打到我卡里，多给了一万，那就当是他付我的劳务费了，毕竟到时候穿成那样子也是很辛苦的。
　　“以后有这样的事还可以找我，下次给你打折。”
　　“让你找到赚钱的门道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对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办个会员多少钱？”
　　“这个嘛，我先盘算盘算，明天婚礼的时候告诉你，放心，童叟无欺，绝对良心价。”
　　我们没聊几句就挂了，他还在公司忙。
　　爸妈带外婆去国外治病，通过视频看起来老人状态不错。爸爸还没结婚就失去了双亲，外公前两年去世，家里现在只有外婆这一个老人，我们都希望她好好的，多享几年乐。
　　人终有一死，有的早，有的晚，有意外，有顺其自然。就像那年冬天，外公走后不久，陆煊也没了。
　　爱的人离世了，即便提前给自己做了多少心里建设，都会受到深深的打击，何况是突如其来的。就像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那个人和梦一起永远消失了，你明知道他真实的存在过，但以后都见不到了。
　　很痛苦，也很无奈。
　　其实逛了一天街很累，可我睡不着，下意识的想去找酒喝，打开冰箱才发现那些瓶瓶罐罐已经全部被我扔掉了。我该戒掉，关于陆煊的过去，还有他带给我那些细细密密的痛。
　　眼角划过几滴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有做梦，第二天早上被门铃吵醒，是夏棹凡。
　　让他进屋之后我急急忙忙去洗漱，穿衣服，头发什么的还得出去做。
　　穿好衣服出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合适吗？”
　　他抬手托着下巴，上下仔细打量。
　　我拖住并没有的胸，把衣服往上扒了扒：“不好看？”
　　他的视线划过我的胸膛，然后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走吧，抓紧时间。”
　　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我迈着鸭子似的步伐跟上去：“那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你倒是吱一声啊，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挑到这么一件。”
　　今天是司机开车，上车之后他一直在接电话，都不给我机会问，难道我这样看起来很滑稽？
　　车刚停下，几个人就涌了上来，把我拉进化妆间，摁在椅子上就是一通鼓捣。
　　妆还没化好，进来一个女人：“许小姐，请跟我到这边换衣服。”
　　“我穿好衣服过来的。”
　　“是夏先生刚刚吩咐的。”
　　我又看了两眼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就那么拿不出手？
　　我转头问她：“我这身看起来怪吗？”
　　她微笑：“许小姐穿这身很漂亮。”
　　算了，估计穿个破烂她也能说出花来，不纠结了，换就换吧。
　　夏棹凡准备的是一件很简单的白色无袖短裙，不过膝，裙摆上的刺绣很别致，穿着确实比刚刚那件舒服，还贴心的准备了披肩，十一月的天确实有点冷。
　　收拾好出去，夏棹凡也换了身西装，浅灰色双排扣，头发梳起来，似乎还上了淡妆，脸部轮廓明显许多，看着比平时更硬朗，更成熟。
　　太帅了，有种人神共愤的感觉。
　　“不错嘛，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今天恐怕得迷倒不少小姑娘。”
　　他抬起头看着我笑：“这不是有你在吗，谁敢打我的主意。”
　　“如果敌人太多，我可是要加倍收费的。”
　　“没问题，时间快到了，走吧。”
　　本以为会遇到很多大人物，怕表现不好丢了面子，到那里才发现婚礼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邀请的宾客不多，井然有序的坐在教堂里，现场布置得很简单，省去了惯有的一些流程，新娘新郎直接入场，在大家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拥抱亲吻。
　　没有深情告白，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热泪盈眶，唯有通过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得出幸福的结论。
　　羡煞旁人的爱情，平凡也伟大，不需要特意拿出来说明，也不需要一次次保证，只有你，我爱的人，感受到我的心就够了。
　　许怀墨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木然地盯着前面，神情凝重。他应该又想到那个人了吧，不知道该不该劝他不要太过执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听说过那个人的任何消息，如果她当初真的嫁人了，恐怕早就过上了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或许他在等，等一个渺茫的机会，但他真的能等到吗，谁也不敢保证。
　　婚礼结束后许怀墨和夏棹凡的家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想起陆煊，如果他在，不论他和谁结婚，我都可以笑着祝福。
　　这一场简单的婚礼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并没有在意夏棹凡给我介绍了些什么人，只是一味地咧着嘴点头附和。
　　夏棹凡帮我理了理披肩：“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
　　“有点儿，昨晚没睡好，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
　　“先坐着休息一下，宾客走了就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
　　新娘是孕妇，不能太劳累，夏家人送客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说话。上次完全没想到他们是姐弟，现在近距离看，她的眉眼和夏棹凡有七八分相似。
　　她的名字叫夏宛，比夏棹凡大两岁，他们姐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夏棹凡上小学时父母离婚，夏母带着夏宛出国，直到夏棹凡高中时夏母去世，她才回国和他们一起生活。刚刚夏父身边的中年妇女，是夏父离婚后娶进门的，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在国外上学。
　　“她对你们好吗？”
　　她轻轻笑起来：“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上大学了，棹凡也搬出去住了，这些年很少回家。”
　　我以为在幸福的家庭里成长才可能变成夏棹凡如今的样子，温和儒雅，待人亲厚，相比之下许怀墨才更像缺爱的孩子，简直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关于家庭夏棹凡从来不提，我自然也没有在意，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这些年我没有见过他和哪个女孩子亲近，除了你，其实我知道你们不是恋爱关系，但不得不承认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其实我也不在乎你们以后会怎样，只是希望你能带给他哪怕一点点快乐。他笑起来很好看，但大多不是出自真心，他只是习惯了，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怀疑地指着自己：“我，你确定吗？”
　　她看着我：“当然，我了解他。”
　　“可是……”
　　“不需要你做任何改变，就像平时一样相处就好。那天我本不该去见你的，明知会增加你的负担，但我现在嫁出去了，以后不能处处照顾到他，所以才忍不住和你说这么多。”
　　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拒绝，何况我和夏棹凡认识这么多年，他平时对我也很好，算得上我半个兄长，既然他觉得和我这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相处起来轻松，那平时多来往就好了。
　　“等你有了爱的人，他会懂得保持距离的。”
　　“爱的人这辈子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不过如果以后我和他都找不到喜欢的，就搭伙过日子算了。他有钱，我天天负责开心就好了，这样应该能影响他吧，哈哈哈。”
　　夏宛握住我的手：“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哪里特别啊？”
　　“特别漂亮，特别好。”
　　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夸，还是这么好看的同性，我这老脸还真有点发热，我妈都没说过我好看呢。
　　长这么大我没见过第二个像夏宛这样的女人，说话时语调很轻但不会显的有气无力，温柔如水却不会让人觉得娇弱，极美却没有丝毫攻击性，如果我是男人，肯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很久以前就听怀墨提起过你这个妹妹，怀玛，你很幸福。”
　　我点头，是啊，抛开某些东西，我真的是个幸运且幸福的孩子。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送给你。”
　　“不行不行，今天你的婚礼我都没有准备礼物，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眼看新郎和夏棹凡一起走过来，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收下就当是你答应我刚刚的请求了，我们有机会再见。”
　　“既然这样，那好吧！新婚快乐，祝你幸福，夏宛姐。”
　　她抱了抱我：“谢谢，也祝福你。”
　　新郎带着新娘走了，夏棹凡送我回家。
　　听了夏宛的话之后我真的无法用以前的眼光看夏棹凡了，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失去了感情色彩，展现在我面前的全部是灰色地带。
　　他很累，但还是打起精神听我说话，我把项链还给他，他说送给我就是我的，让我收着。
　　看他疲惫的样子，应付那些人对他来说很难吧，我不能再烦他了，于是乖乖闭上嘴让他休息一会儿。
　　到了我住的公寓楼下，下车之后让司机师傅赶紧送他回家休息，他说要送我上楼去。
　　好吧，他要送就送，依他。
　　进屋之后问他要不要喝杯水，本来就是客气客气，哪知道他真的坐下来说要喝，我只好给他倒。
　　我倒完水过来，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经睡着了。
　　他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哪里难受，实在不忍心叫他，我在他身边蹲下，盯着他的脸，接连叹了几口气。
　　谁知道他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我：“叹什么气。”
　　我尴尬地站起来：“呃……就是感叹啊，感叹你皮肤看起来比女人还好。”
　　他站起来往外走：“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我拉住他，试探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最近太忙，有点累。”
　　“公司的事是忙不完的，先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他的情绪明显不对，我没想到今天这场婚礼会对他影响这么大，他带我去参加婚礼，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心里没底吧。
　　夏宛的眼光也许是对的，回想起来他好像真的会在我面前露出过另一面，我让他觉得轻松，或是安全。
　　他抱住我，瞬间让我想起几年前的那个拥抱，不知道那时候是为什么。
　　我回抱着他：“夏棹凡，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在你心里有放不下的故人吗？”
　　“没有。”
　　“既然如此，找个相爱的人一起生活吧，你以后会很幸福的，真的，别再一个人了。”说完这句话，我哭了。
　　他放开我，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怎么了，突然说这个？”
　　“不要和我一样，我有解不开的心结，放不下的过往，这辈子都难释怀了，你是好人，你应该得到幸福，你可以的。”
　　眼泪不断往下掉，他捧着我的脸一次次抹去：“别哭，那不是你的错，你以后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没有资格，就算遇到了我也不可以接受，我做不到心安理得你明白吗？只要一想到他躺在冰冷的地下，我就没办法在这世界上快乐的活着。”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全身发软，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他搂住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相信我。”他的声音不稳，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别喜欢我这样的人，会受伤的。”
　　我不认为他喜欢我，或者会喜欢我，我只是想提醒他，不要犯错，因为很多错是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明明我是要劝他安慰他的，最后却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