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阁》苏陌清

8、乱秦（二）

　　（三）谏逐客书
　　一切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各国君臣在我的离间计策下逐渐离心离德。嬴政复又拜我为客卿，一切都仿佛在朝我心中的那个既定的目标缓缓地前进，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如果没有郑国这个人的话。
　　郑国来自韩国，以精深的水利知识获得嬴政的赏识，他建议嬴政修建水渠，以利国民，嬴政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他主持修建工程。然而随后，郑国修建水渠的真正目的暴露了，原来他鼓动嬴政修建水渠并不是为了有利于秦国民生，而是为了削弱秦国的人力和物力，牵制秦国的东进。换言之，郑国真正的身份，是韩国的细作。
　　秦国的王族和宗室大臣们为了打击外来客卿在朝廷的势力，便借此事频频向嬴政进言：“大王，从各诸侯国来奉事秦王的人，大都是为他们的国君游说，以离间秦国而已，请求大王把外来的客卿一概驱逐，以保秦国百年基业。”
　　嬴政原先坚定不移的心终是在宗室的频频劝谏下动摇了，最终，他下令，将一切他国客卿驱逐出秦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来自楚国上蔡的我。
　　我惶恐，我不安，然而更多的，却是不甘心，眼看我的理想就要实现，我的一腔抱负即将得到施展，我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不行，我必须做最后的背水一搏！
　　临行前，我于桌案上展开素白绢帛，手提狼嚎毛笔，挥毫泼墨，当即写出一篇论证严谨、文辞华美的《谏逐客书》，书中以秦穆公、孝公、惠王、昭王四位历代国君召士纳贤为例，阐述了重用客卿之重要性，同时分析留客逐客的利弊，对嬴政晓以其中的利害。书毕后，我托人将它呈予嬴政。
　　事实证明，我再一次赌对了。嬴政看了我的《谏逐客书》后，立即取消了逐客令，并册封我为廷尉。自此，我便彻底取得了嬴政的信任，在随后的时光中我谨慎小心地跟随在嬴政身边竭力辅佐，我看着他从一个懵懂少年逐渐长成一代冷情帝王，看着他从一个畏惧鲜血的孩子逐渐变成一个冰冷嗜杀的无情之人。而在阴谋与鲜血中成长起来的少年，也终将成就属于他的帝王霸业，让六国在他脚下俯首称臣。历经二十余年，韩、赵、魏、楚、燕、齐最终依次为秦所灭。
　　秦王政二十六年，秦国灭六国，一统天下。
　　（四）皇帝之称
　　金光熠熠的王座上，帝王嬴政坐于其上，他深邃的眸中是属于帝王的霸气。嬴政的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之上的满朝文武，忽而问道：“如今天下一统，万事万物皆推陈出新，孤想给自己换一个称谓，众爱卿可有何建议？”
　　“臣建议‘天王’。”
　　“臣建议‘泰皇’。”
　　“臣建议‘秦皇’。”
　　众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嬴政听罢，却只是摇摇头，最他终将目光落定在我的身上：“先生可有何建议？”
　　我上前一步，朝嬴政弓腰一拜，随即缓缓道：“大王一统天下，平定连年战乱，免百姓继续受流离之苦。臣以为，大王的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王德兼三皇、功盖五帝，故可称为‘皇帝’。既为‘皇帝’，自然应当有特别的自称，臣以为，大王可自称‘朕’。”
　　“甚好！朕以后便是皇帝。”嬴政说道，“朕是大秦的第一位皇帝，便叫始皇帝，朕的子孙称为二世、三世，以至万世，传至无穷，哈哈哈哈哈......”
　　“臣，恭贺陛下基业万载千秋。”我高声道。
　　其余的臣子亦随之齐声道：“恭贺陛下基业万载千秋。”
　　在众人响彻云霄的恭贺声中，我却感到了一丝源自于心底的冰凉的嘲讽。
　　李斯啊李斯，你何时竟能如此圆滑有余地奉迎陛下了？经历了二十余年的宦海沉浮，你终究是变了啊。曾经你最为鄙夷的奉承之语如今你竟能信口拈来，毫不费力。曾经的那个孤傲清高的李斯，到底是不复存在了啊。
　　就如同嬴政为了帝王霸业不得不成为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我为了在这个乱世骄傲地活下去，也不得不成为一个曲意逢迎之人。世上，本就无两全之事。我李斯，也只能选择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数日后，嬴政命太监赵高传来旨意，任命我为丞相。赵高将圣旨谦恭地交到了我的手上，随即柔声掐媚道：“以后还要请丞相大人多多关照啊。
　　“哪里哪里，赵公公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以后李斯还要请赵公公多加照拂。”我微笑着应答道，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对白。
　　“丞相大人客气了。”
　　（五）秦朝一统
　　秦朝方得统一，百废待兴，对此，朝堂之上的帝王发问道：“众爱卿对于秦朝的建制有何建议？”
　　我向前一步，朗声启奏道：“陛下，臣建议废除前朝分封旧制，施行郡县制。周朝实行分封制，然而最后周朝宗室兄弟却互相视为仇敌，连年战乱不休，即使是周天子也无法禁止。因此，臣以为，只有实行郡县制，郡县长官由陛下亲自任命，听命于陛下，如此，便可从根本上铲除诸侯王国分裂割据的祸根。”因为如此一来，整个天下的权力都将掌握在陛下您的手中。当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但我相信，以嬴政的智慧，自然能领会这一层意思。
　　“准奏。”嬴政点头微笑，似是对我的启奏甚是满意。
　　“陛下，臣还有本奏。如今朝局初定，百废待兴，六国诸事皆有所不同，这将阻碍统一后的秦朝的发展。臣以为，应当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修驰道、车同轨。”我向嬴政道出了心中所想，很久以前，我便期待有那么一天，天下能够从文化、货币等方面真正地统一，缔造真正的统一盛世。
　　“准奏。”嬴政道。
　　“谢陛下。”我答道。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
　　我知道，我心中酝酿已久的理想即将实现了，一个凝聚着我的心血的一统盛世即将呈现，并将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六）理想付诸
　　之后的数年中，我制作出了秦篆这一字体作为秦朝统一的文字，为了推广秦篆字体的文字，我亲作《仓颉篇》七章，每四字为句，作为秦篆的学习课本，供人临摹。
　　我废除了六国旧制，将度量衡明确统一起来，度制以寸、尺、丈引为单位；量制以合、升、斗、桶为单位；衡制则以铢、两、斤、钧、石为单位，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固定下来。
　　我废除了原来秦以外通行的六国货币，并主持铸造了圆形方孔的半两钱作为秦朝统一货币。我规定以黄金为上币，以镒为单位，每镒重二十四两，以铜半两钱为下币，一万铜钱折合一镒黄金。我严令珠玉、龟、贝、银、锡之类仅能作为装饰品和宝藏，不得当作货币流通。
　　我在全国范围内修筑驰道，统一了全国的车轨。我以京师咸阳为中心，陆续修建了两条驰道，一条向东通到过去的燕、齐地区，一条向南，直达吴楚旧地。我还规定了车轨的统一宽度为六尺，以此保证车辆的畅行无阻。
　　我将我的理想尽数融入新生的大秦帝国的血脉之中，从此，这大秦帝国将伴随着我李斯的政治蓝图，千秋万代，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