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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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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发出的第二天,王星河所在的城市也被要求采集市民的个人信息。
政府是这样说的:需要更多的样本。
而且之前的病那么严重,几乎波及所有人类,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好好体检一下。
虽然大部分人并不清楚“更多的样本”具体意味着什么,但这番说辞听起来也合乎情理。
与那些已经完全封锁、连食物都得“控制中心”统一配送的区域相比,王星河这里的情况确实要好上不少——起码人们的行动尚未受到限制,依然可以正常外出。
“控制中心”采集他们的信息,也仅仅是让人们到新征用的“控制中心”办公地集中登记,而不是让人们呆在家中,挨家挨户上门采集。
王星河已经在网上看到,那些被封控的地区,每个小区的出入口都有身穿军装的人把守。
是的……“控制中心”的人,似乎是军队……
一开始这个发现在网上又引发了激烈讨论,许多人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病毒到底得厉害成什么程度,才能让政府出动军队来应对?
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咬人”、“军队”等词,开始往丧尸那猜测。
但政府很快否定了,明确表示不可能存在丧尸这种生物。只是相较于政府的其他部门,没有任何一个部门能比军队人数多、训练有素、还有战斗力能抵御那些被病毒影响发了疯的人。
那些病人需要尽快逮捕并治疗,这是除了军队外其他部门难以胜任的事。
这个说法,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
总之,除了个别群体,多数人都接受了这番解释。
应政府要求,次日,各单位陆续开始放假,由单位领导或负责人带领员工前往“控制中心”集中登记个人信息。王星河也在其中。
他和心理咨询处的同事跟着单位领导到达时,街上早已排起蜿蜒的长队。
队伍像蜗牛一般缓慢前行,偶尔有几个身着军装、配着枪械和王星河认不出的武器的“控制中心”人员从旁经过,此外还有部分警察在协助维持秩序。
王星河看了看这些人,心里没什么特别的念头,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便无聊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人行天桥。
桥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行人大多步伐匆匆,因为“咬人”事件都有些防备着彼此。
然而,他的视线突然定格了。
桥栏边趴着一个人。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也能通过那人挨着桥栏的姿态,感觉出这个人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的悠闲。
就仿佛是在看热闹似的,他正在那上面饶有兴味地看着“控制中心”,和他们这队正在讨论未来等着被采集信息的人群。
王星河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鬼使神差地他掏出了手机,用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这个身影,慢慢拉近镜头。
是……
那天晚上的神经病。
王星河的眼睛蓦然睁大,这一刹那间,周围同事的低语、排队人群细碎的交谈、远处车流的声音,在他耳中仿佛都被一键静音。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没落网?
王星河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的人,这个神经病今天脸上没什么可疑的污渍。
他穿着身很亮眼的橘色兜帽卫衣,手肘随意搭在栏杆上,侧脸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异常清晰。
王星河有种强烈的直觉,尽管他根本没有证据——
自从那晚被他报警抓过后,这个神经病……就再没落过网。
因为他悠闲惬意得实在过分,甚至不知去哪剪了个狼尾鲻鱼头,发尾染还染成醒目的粉色。
一个被通缉的人,哪怕是个神经病他还能去做发型?
看着这个散漫的神经病,又环视周围严阵以待的军队和繁忙不已的警察……王星河心里突然破天荒地涌出一个声音。
真的一切正常吗?
警察,为什么不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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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应该是他想多了。
一个月后,情况真如政府所说的那样,封控地区取得显著成效。
那些地方解封了。
在“抓捕局”的抓捕下,现在已经很少再听说哪里发生了“咬人”事件。
网上一片狂欢,曾经叫嚷着“世界末日要来啦”、“丧尸爆发”的人全被啪啪打脸,相关帖子和博主下充斥着嘲讽与奚落。
一时之间到处都是打工人半真半假的哭嚎声:为什么世界末日没真的降临,可恶啊!明天又要去上那该死的破班!
还有更多人晒出自家堆积如山的罐头和压缩饼干,绝望地吐槽:是哪个王八蛋造谣的世界末日?害我囤了一整年的口粮,我要吃一整年的罐头和压缩饼干吗?
王星河看着这些帖子,也觉得很有意思,给他们挨个点了赞。
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一些好的变化也随之而来,比如王星河在心理热线咨询处工作时,再也没接过怪电话。
这或许是有医学专家终于研究出对抗那种病毒的特效药,又或者真如他们之前说的,病毒对大脑的影响只是一时的,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
总之电话那头再也没有怪笑、没有哇哇乱叫的人,只有真正需要情绪疏导、专业咨询的正常人。
只是,仍有一个漏洞还没补上,仍有一把刀悬在王星河的头顶。
小寒,依旧没有找到。
但没等这把刀落下,率先落下、砸在王星河面前的是一本咖啡色的本子。
这本本子是王星河一个人在甜品店做关门前的清扫,擦拭货架时,毛巾无意间从货架的哪里扫过突然带动掉落的。
本子毛茸茸的外壳上还贴着一只小熊,第一页用歪歪扭扭的彩色艺术字写着:
刘奕寒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