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都要死》雨遇鱼

4、第二个人渣 下

　　1
　　涓子习惯在凌晨三点醒来。
　　睁着清醒的眼，背对着男人的鼾声，等自己再慢慢睡过去。
　　今夜出奇的安静。
　　男人不在床上。
　　涓子想，男人喝了酒，或许就睡在尚房屋里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尚房的灯，竟然亮着。
　　凌晨三点啊……
　　涓子推开尚房半掩的房门。
　　灯光刺眼，习惯了黑暗的眼不自觉眯了起来。

　　2
　　血，到处都是血。
　　老婆子就倒在门口的地上，面朝下趴着，身下的血渗透进了泥土中。
　　老头子歪在的木质靠背椅上。双手被捆在身后，头耷拉着，栽倒在桌上，下巴磕着桌延，脖子弯曲成诡异角度。
　　从额角开了个血窟窿，有血，沿着脸颊流淌，在桌子上聚了一滩。
　　滴滴答答，缓慢的，规律的，坠落到地上。
　　他身后是村里人常贴的松鹤延年画。两旁贴着红纸对联，斗大的墨字写着之如寿啊，福啊，白首啊，绕膝啊什么的胡话。
　　涓子脑子乱哄哄，天地都像在旋转。
　　仿佛能看到，血渗透那红纸，把字一个个吞噬。
　　画还是那副画，劣质的塑料画布，封着喷漆印画。
　　密密麻麻的色点，分离，分离，在涓子眼前面目全非。
　　碧空，红日，丹顶，青松……都在褪色，在剥落，最后风化成黑白二色。
　　眼前所有，都失了颜色。
　　只有红，只有刺眼的，血的鲜红。
　　喷在墙上的红。
　　渗入地下的红。
　　沿着桌角滴滴答答跌落的红。
　　……
　　还有，女人刀刃上，嘴唇边，瞳孔里的疯狂的红。

　　3
　　胡家俩兄弟倒在炕上，像被麻绳捆着的死猪一样。
　　又像是翻了壳的王八。
　　胡老大仰面躺着，醉死了。
　　胡老二被女人用袜子堵着嘴，坑疤脸扭曲着，不晓得是痛的，还是恨的。
　　女人手上的刀尖调起他身下那半斤闲肉。
　　慢条斯理地这儿拍拍，那儿按按。
　　像在玩什么猎奇的玩具。
　　又像在找从哪儿下刀最合适。
　　她通红的眼发亮，刀刃沿着皮肉钻到下面，又向上挑起，这一刀，绝对干干净净。
　　可她不乐意被那肮脏的东西污了手。
　　使不上力，便只能一遍遍地在伤口上磨。
　　女人半个身体趴在床沿，看着那漫出的血色疯魔了，只扯着笑，圆睁着眼，不停歇地一刀一刀剐。
　　完全注意不到……
　　身后，黑影慢慢靠近了她。

　　4
　　是胡老大。
　　他不知道何时清醒的。
　　挣脱了麻绳扑上来，从背后，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他的手收紧，臂膀上的肌肉隆起，凸显的青筋暴跳。
　　女人喉咙被牢牢锁住，脸涨的通红泛紫，十指胡乱的挥舞着，却连男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她听见男人带着恨意的咒骂。
　　听见自己喉咙中溢出的嚇嚇声。
　　她甚至能听见血液的流淌，心脏的搏动，在胸腔轰鸣，像急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认命吗？
　　女人闭了眼。
　　这时身后男人松了手，身体全部的重量压向她。
　　头凑在她的颈边，油腻的肥头就贴着她的耳，骚臭的味道包围了她。

　　5
　　涓子跌坐在墙角喘气。
　　她不敢往炕上看，不敢看周围的血，只勾着头，蜷缩在墙脚发抖，连眼里的光都是散的。
　　她杀人了……她把那个男人杀了。
　　她没想杀他的。
　　虽然恨，可她从没想过杀人。
　　可她那时候，什么也来不及想。
　　抓过手边的搪瓷痰盂就砸在了男人后脑勺上。
　　＊＊＊
　　女人把手轻轻搁在她肩上。
　　涓子一个瑟缩。
　　“你没杀人……就你那鸡仔一样大的劲怎么杀的了人。”女人的嗓音嘶哑难听，像巫女的蛊惑。
　　“是我杀了他，他该死。”
　　“他该死。”
　　那声音阴森森，只有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恶鬼才有那样冰冷的声音。
　　“你想看看吗，一共七刀，刀刀致命，一刀捅上心脏，一刀刺进肚子里，捅的他那黑心烂肚肠都往出冒血，红的血……你要看看吗。”
　　“你不看吗，你不看，可就再看不到了。”

　　6
　　夜里起了老大的火。
　　老胡家足足烧了三日，黑碳焦土，干干净净。

　　我其实，一开始想写的，不是这种类型。
想写快意恩仇的侠客，结果写成了被生活推着走的可怜虫。
但我又觉得，有些偏现实的人物设定，写得太夸张了会不大尊重。
所以我在想，写完之后再开个一看就很虚构但超爽的那种类型文。
大杀四方，狠狠打脸，压着虐那种……想想就有点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