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睡到了妖怪！》苏喜欢

36、第 36 章

　　第二天早上，宋温暖睡醒了，眯着眼睛打开杂物间的门准备出去做早饭，结果迷迷糊糊地就看见赵先生站在她房间门口，吓得她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赶紧又要把门关上，可是却被赵先生先一步撑住了。
　　僵持了半刻，她微微一笑，将门全部打开，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走过，还打了一声招呼。这样的宋温暖反倒让赵乙岁有些不适应了，他鲜少地有了类似于“慌张”、“急躁”这一类并不符合他气质的情绪，他甚至还像个傻小子似的毛毛躁躁地问了：“为什么昨天我一回来你就回房间了？”
　　“困了啊。”
　　“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忙着工作没回家，你生气了？”
　　“我一向很支持你的工作。”
　　她说的倒都是实话，也没有闹情绪的样子，可是赵乙岁心里却觉得更为不妥了！
　　中午吃完饭，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赵乙岁刚靠过来她就正好站了起来，牵着小玉去午睡了。
　　小玉坐在床上抗议道：“我从来不午睡的，我要出去和阿娇玩！”
　　“你今天要不睡就没得玩了，我立马把你送回你奶奶家。”
　　小玉委屈巴巴倒在了床上，这个根本就不是它家的美鲛人，它家美鲛人不这样的，呜呜呜。
　　晚上赵乙岁非常没有原则地买了肉骨头，还是大根的，宋温暖拿起刀正准备剁骨头的时候，赵乙岁特别适时地蹭了过来道：“我帮你剁吧。”
　　可是宋温暖没有把刀递给他，她爽快地将刀放在了菜板上，微微一笑道：“好啊。”然后转身去洗胡萝卜了。
　　她洗好胡萝卜的时候，赵乙岁才迟迟剁下最后一刀，踩着时间点将刀递给宋温暖道：“你来切胡萝卜吧。”
　　而宋温暖手拿着胡萝卜，没接，特别自然地示意他将刀放在菜板上。
　　不远处，两束目光持续不断地投射过来，小玉一边帮阿娇梳着猫毛，一边偷乐道：“我发现你家害人精暗戳戳地想拉我家美鲛人小手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哦。”
　　唉，它以前怎么没发现它家主人会被宋保姆吃得这样死死的呢？
　　“嘭”地一声，客厅里，热水壶从赵乙岁手里滑落，重重地敲在了桌面上，滚烫的热水从壶口撞出来，如数烫在了赵乙岁手臂上，白皙的皮肤一瞬红肿了起来。阿娇惊恐，腾地就窜到了主人身边查看伤情。
　　赵乙岁非常欣慰地拍了拍阿娇，然后说道：“快去告诉她，我被开水烫了。”
　　怎么听着还有一点兴奋劲呢？
　　阿娇猫躯一抽，默默地退了回去，其实它就是想来提醒它家主人倒水的时候不要一直盯着人家宋保姆走神，怕了怕了，他真的要一只猫在宋保姆面前说人话吗？他确定它照做了他不会揍死它吗？
　　赵乙岁似乎也才觉得不妥，又将小玉叫了过来，把受伤的手臂炫耀勋章似的伸到人家面前。小玉过也过来了，看也看过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也来住挺久了，你奶奶应该想你了。”赵乙岁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一个两个都来这么威胁她！
　　小玉一腔怒火，回头对着厨房发狠地吼道：“不好了，小哥哥被热开水烫伤了，伤得好严重啊！”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死一般地安静。
　　他拼命地压制灵力，可是眼看着手臂上的红肿还是不受控制地快速消退着，赵乙岁坐不住了，又蹭回来厨房，下巴从后面可怜巴巴地搭在宋温暖的肩窝上，喃喃道：“我手疼。”
　　赵先生第一次对她撒娇啊，管用到人神共愤啊，她的心都萌化了啊，忍不住想要疼他啊，差点就绷不住了啊，宋温暖深吸了一口气，僵着身体去旁边拿盘子盛菜，语气淡淡地“哦”了一声。
　　赵乙岁的下巴落了空，巴巴地开口道：“开水烫的。”
　　这次连“哦”都没有了。
　　赵乙岁真的生气了，两手撑在她身后两侧的洗理台上，人就靠了过去，压迫性地逼得很近，声音就着她的耳蜗，低哑性感，“你在冷落我？”
　　可是宋温暖没有退缩，她学着他的样子慢慢逼近，温热的唇与他的耳廓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通过空气传导过来的湿和热，耳边是充斥着她的呼吸声，像蛰伏着等待狩猎的猛兽。
　　“烫得不严重，你看红肿就褪了。”而最后这只“猛兽”只是轻描淡写地如是说道。
　　没有扑倒，没有捕食，甚至连个像样的“有始有终”都没有！
　　“你……”
　　赵乙岁还没说完，冷不防地就被宋温暖给啄了一口，转折太猛，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对方说道：“听说赵先生非常喜欢和前女友们在厨房里亲亲抱抱，原来是真的啊。”
　　原本以为被冷了那么久终于派了一颗甜枣，尝完之后猛地发现，其实，是一记闷棍！
　　前女友们？
　　他哪里来的前女友们？
　　可是女朋友认定了他有啊，于是随后的几天赵乙岁都活在了所谓前女友们挥之不去的阴影里。
　　比如说，宋温暖在阳台上晒床单，他主动过来帮忙：“一起拧水吗？”
　　“赵先生偶像剧看多了吧，这个用洗衣机甩干就可以了。”宋温暖如是回答，好像丝毫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如何坑蒙拐骗着赵先生和她一起拧床单的。
　　不过赵先生没想那么多，他被宋温暖说中了心事有点心虚，因为他的确偷偷摸摸看了几集宋温暖缓存在他平板电脑里的偶像剧，可是她看的都是爱情喜剧啊，他看了三四集都没有看见女主角生气，所以一点启发都没有。
　　再次拒绝了赵先生帮她晒床单的提议后，宋温暖就爬上凳子好让自己可以够到晾衣杆。按照赵先生狂拽屌炸天的个性，如果被接连拒绝了两次……不，他是不可能被拒绝的！
　　嗯，但是那是在有女朋友之前。
　　“那个晾衣杆是可以降下来的，你别站那么高，危……”
　　“险”字还没说出口，宋温暖就脚底打滑摔了下来，如果他裸眼5.0的视力没有看错的话，他接住她的那一刻她眼里是有光的，她像一只受惊后脆弱又无助的小动物，直往他怀里钻，他不由得心疼，收紧了手臂，轻声细语地哄着：“别怕，没事了。”
　　气氛一时温馨唯美，然而，下一刻他怀里的“小动物”就冷着一张脸推开了他，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了好半会儿，然后开口道：“你上上个月在阳台也是这样抱着你前前女友的吧？”
　　果然是在剧组待过的群演啊，真是了不起！赵乙岁真的是血压都要升高了，这个女人居然在资深导演面前拼演技，而且他居然还相信了！
　　还前前女友？荒唐！简直就是荒唐！
　　“我从头到尾七百多年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赵乙岁的脸顿时黑了下去，转身拂袖而去。
　　宋温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赵先生离开的背影，震惊到无以复加，七百多年啊，所以刚刚赵先生是承认他是妖怪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亲耳听到赵先生说那句话竟然还莫名地觉得有点酷！
　　妖怪哦，她的初恋居然是一个七百多岁还长得这么帅的妖怪哦！
　　虽然小玉奶奶关于赵先生前女友们的言论那么言之凿凿，甚至带着她在别墅里里外外转了几圈，细节到了他和前女友们在哪个位置做了什么事，但是她还是相信赵先生的这句话，他说他只喜欢过她一个人，她就也是他的初恋。
　　就算不是也没有关系，她不能因为赵先生是她的初恋就强制他的初恋也是她，她之前耿耿于怀的不过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甚至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而这座房子却满满都是他和别人的痕迹和回忆。
　　没有嫉妒是假的，可是她从始至终害怕的只是他旧情难忘，根本没有喜欢过她。
　　她追上去，缠着赵先生道：“我也喜欢你，只喜欢你。”
　　光线突然就像加了滤镜般柔和，院子里的花好像都在瞬息之间全开了，世界明媚动人，宋温暖说：“对，就是这个时间点，在我跟你表白之后，你可以让窗外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吗？”
　　赵乙岁觉得有点头疼了。
　　“现在还不是下雪的季节。”
　　“可是你不是妖怪吗？”怎么连雪都下不了呢？
　　“我不是！”
　　“好好好，不是不是。”
　　两秒钟后，“真的不能下雪吗？”宋温暖不甘心地再次问道，错综复杂的感情里似乎还包含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和惋惜。
　　嗯，好弱的妖怪啊！
　　赵乙岁眼皮一抽，远在剧组的傅妍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冷颤。
　　窗外花树尽数开放，花瓣粉白似雪，香甜如梦，轻风袅袅中如仙子袖裙般旋舞于半空之中，“哇，真的下雪了！”
　　宋温暖欢快地奔向庭院，她追着“雪”，花追着她，花瓣悠扬落下，落于她的头顶，落于她如瀑的长发，赵乙岁目光深深，只追随着她，被“白雪”落满头的她，“如果这算是一场大雪，那么我们是不是也算有过一场共白首？”
　　他奢想。
　　她突然跑到他的面前，兴奋地喊道：“赵先生，一起跳舞吗？”
　　花瓣如断了线的木偶，倏忽垂败于地，风静如止，他转身，一刻不停地回了二楼的那间房间，几近慌张。
　　大红纱幔，鸳鸯雕纹妆奁，陈年朱砂，七百年的光阴恍惚就在眼前，他曾想过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她若一直深爱于他，她如何愿意取走那颗一直续着他的性命的，却是属于她的鲛人内丹。
　　他曾想过彻彻底底地离开她的生活，可是他身上这颗依附于她意志的内丹非但他无法自行取出，而且还使他们之间不得不纠缠拉扯。她每百年自海底苏醒，每一世都会执拗地想要上岸，但鲛人一旦上岸便没有办法回头，而没有内丹庇佑的鲛人短暂的脱离海域便会轻易得丧命。
　　他不得不由着内丹的感应第一时间找到她，他不得不总是出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好让他体内内丹的灵力可以照拂到她，让她险险地度过自她离开海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的不会超过二十八日的短暂一世。
　　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挚爱的人就在身边，年年岁岁却不敢相爱，唯盼着下一世她就不爱他了，将她的内丹取回，好好地活着。
　　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她明明就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可是每一次看见他，她眼里还是有光。就像尽管她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却莫名地很能适应她登陆的这个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突然的到访者而显得格格不入，她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生活，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从前，他还可以在不远处守着她，从错身而过到一个照面，再到零星的交集，没有内丹的她越来越虚弱，而这一世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只能将她放在身边。
　　她的意识正在消散，那只是他的猜测，可是她的守护者感应到了，不会再有下一个百年了，这该是最后一次了，一切都会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