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客人》R盛沙

29、陌生的

　　再次见到柳朔望的时候，他带着乖巧的笑容，父母的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那天，他站在礼堂，对所有人拿起致歉书，诚恳流畅地念出自己的错误，文章精彩像一首诗，爸爸妈妈一直站在旁边，他说完之后，他的父母也郑重地向大家道歉。
　　果然只有犯错才能得到他们的注意。
　　他走在父母的后面，开心地看着爸爸妈妈的背影，在学校的门口，他们停下来，爸爸对他说，“你……不要再欺负其他人，人人都平等，就算再怎么优秀，也不代表你比他们高一等知道吗？”
　　“是他先来惹我。”
　　“住口！”妈妈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现在还不长进！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还想让别人家的孩子和你哥哥一样吗？”
　　柳朔望眼睛暗淡下来，站在校门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伫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保安室的警卫本想喊他，看到他身后缓步而来的老师点点了头，重新坐回警卫室。
　　他抓扯自己的头发，嘴唇颤抖，后退了几步，然后快速地跑开了。他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胸口闷得难受。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老师。
　　“对不起。”
　　“没关系。”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望过去。
　　蓟杉眼里露出关切的神色。
　　“唔……”柳朔望回神，冒出在他脑袋的记忆，像潮水一样退回去，“……”他低下头，走回教学楼，
　　蓟杉走在他的旁边说，“今晚来我家，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你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情吗？”
　　柳朔望不回答。
　　“我作为一个老师，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你有没有想过焦齐的心情？”
　　“我是我，他是他，我为什么要替他着想？”柳朔望快步离去，蓟杉拉住他，“干嘛，你去尽职做你的老师去，不要烦我。”
　　蓟杉扯开嘴唇，说道：“对不起。”
　　柳朔望认真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在和我道歉？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你还说得出口这句话？我真佩服你。”
　　“我喜欢你。”
　　柳朔望甩开他的手，喜-欢-我？蓟杉不知道这句话在他耳里有多可笑，柳朔望讨厌他这样说话的语气以及这句话。挑起眉毛，他满腔愤意：“你就不怕，因为你，”少年逼近他，“我会找出下一个代替焦齐的人？我当好孩子的时间是有限的，不要招惹我。”柳朔望大步的离去，态度很差。
　　柳朔望和班级里面的同学渐渐没有说话，就连他好朋友也没有和他搭话，他们只说自己的，而柳朔望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抬起头。老师对他的态度也改观很多，多数老师选择了无视他，还有一些老师喜欢挑他的刺。
　　到午饭时间，柳朔望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马上就要期末考试，即将放假。有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抬起头，一份熊猫的饭盒放在他的桌子上，这是蓟杉第一次主动在学校里把饭盒递给他。
　　“你要搞什么？”柳朔望皱起眉头。
　　“如果让别人送过来，你又会倒掉，你胃不好，中午好好吃，不要跟我怄气，趁热吃。”蓟杉打开饭盒，里面都是他喜欢吃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他应该刚刚从家里带过来，熟悉的香味进入他的鼻子。
　　“不要，”柳朔望讲，“我现在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蓟杉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柳朔望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周围。
　　“你疯了！？”操！幸好没人。
　　蓟杉坐在他的桌上，俯下身体，凑近柳朔望，“你如果不听我的话，我说不定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柳朔望想要逃，却被蓟杉控制在角落，他眼里闪烁着危险胁迫的光芒，拿职业在做赌注。
　　“这种烂手段都耍得出来。”
　　柳朔望乖乖拿起饭盒，只要一喊出来，别人就会发现，一个老师对学生做出这种事是有多大的影响可想而知，柳朔望没有叫出来。
　　“我也是为了让你好好吃饭。”
　　他坐在柳朔望的身边，看着他的脸，吃饭时嘴鼓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想摸摸他的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从他的脖出抚摸上去，触碰到柔软的头发。柳朔望打开他的手，快速地吃完饭盒里面的饭，随意的扔在桌子上。
　　“赶快走。”柳朔望道。
　　“晚上我等你回家。”
　　蓟杉温柔地讲。
　　柳朔望脑子只有蓟杉对他愤怒候的表情，不管再怎么关心、柔情，那时质问他的神情都会出现在他眼前。
　　下午放学，他迅速地离开学校到了吴腻的家，吴腻被学校停课，下个星期才能去学校，带了他喜欢喝的巧克力奶茶。
　　“等了你好久。”他刚进门就被吴腻拉出门，他租了一间录音棚，娴熟地按了几个按钮，他说：“我想改编灵灵的歌。我想了好久，才改编出来的，你听听看怎么样？”
　　“好。”柳朔望找一个地方坐着，吴腻按下红色的录音按钮，清脆的钢琴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发出来。
　　“宇宙的边缘……从遥远的地方，来了位丑陋的客人……”
　　吴腻的嗓音特别干净硬朗有磁性，他唱的没有灵灵那么激扬，意外的治愈人心。“他说，我是他虚幻的，一眨眼我便消失。他说，他是我虚幻的，一转眼他就会归回现实。他说，我也是自己的虚幻。……”
　　这几句唱的清越，不悲伤，即使知道世界的残酷，也能坚强的面对世界的语气。吴腻的歌声充满正能量，让柳朔望听到痴迷，比灵灵挣扎痛苦的曲调，他更喜欢吴腻细致温柔的歌声。
　　曲子在钢琴曲慢慢停下作为结束。
　　“怎么样？”
　　“没想到你还挺有才！”柳朔望夸他，“很好听。”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难得夸一个人。”
　　“我要把这首歌寄给灵灵！”吴腻高兴地讲。
　　“不过，”柳朔望突然，“我觉得你的曲子差了点什么。”
　　“差什么？”
　　“太过于柔和，没有冲击感，如果你想要让灵灵听了第一句就惊讶的话，就把高潮部分放在前面，先抓住她的耳朵。”
　　“这样啊！”吴腻沉思。
　　“我只是意见而已，”柳朔望耸耸肩膀，“你也知道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那我就把这一句放在最前面，然后开始四个单音的吟唱。”
　　“多试试总会没有错的啦。”
　　吴腻又开始重新录音，柳朔望一直在旁边陪着他，顺便说说感想，蓟杉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拒绝接听。回到家已经九点多，吴腻拉着他一起去吃了个拉面，两个人就分开了。柳朔望上了电梯，走一个拐角就是他家，他一转弯，就看见蓟杉。
　　他穿的单薄，手里抱着电脑，鼻子和脸颊都冻红了。
　　“你终于回来了。”蓟杉淡淡地讲。
　　“……”
　　蓟杉打开自己家的门，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要拉柳朔望，柳朔望避开。
　　“饭都凉了。”
　　柳朔望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你说要和我好好聊聊，那我和你说清楚。”
　　蓟杉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柳朔望把书包扔到门口，“因为你，我现在在学校的风评很差，老师针对我，同学也远离我，有些人就连朋友也做不了了，我知道你想说，这是我自找的，”柳朔望道，“你对焦齐那么好，为什么不去喜欢他？他的性格可是比我好上一万倍，善良、诚实……”
　　“我给你热饭。”
　　“别扯开话题。”柳朔望道，“我今天要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没戏唱了，不要费尽心力往我这里开刀，学校里面那么多人，你随便和谁在一起都行，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要是喜欢男生，就像对我那样对他们，说不定也有几个愿意接受……”
　　蓟杉盖住他的嘴唇，“你说这些话，我会伤心的。”
　　柳朔望怒视他，强硬地移开他的手，“那你做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对我的爱，还不及一个普通学生，还没有对焦齐的好，我做错事情了你就会立马抛弃我。”
　　“不是这样的……”蓟杉对他说，想着所有好听的词安慰喜欢的人，到最后，他之后搂住他的身体，“我不会抛弃你。”
　　“那件事情过后，我才知道你对我一点都不重视。”
　　蓟杉抿紧嘴唇，道：“的确是你做错了。”
　　柳朔望狠狠地推开他，“别让我……更生气。”
　　“焦齐很可怜。”
　　“你跟他去谈恋爱啊！”
　　“你如果是我这个位置思考，你就会知道……”
　　“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老师。”柳朔望打断他的话，到了这个地步蓟杉到依旧维护焦齐，也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对焦齐做过分了，他是那么善良可怜的孩子，却要被自己欺负，自己本来该死的，蓟杉现在大发慈悲的原谅他。吴腻说，这个世界会有另一个人等着他，为了他诞生，“……那个人不是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这里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朔望……”
　　“我承认我错了，我这种人活在世界很碍眼行了吧。”柳朔望往门口走，“接受了你，我真是蠢死了……”他捡起自己的书包，蓟杉心急抓住他的手腕，“放开！别再烦我。”
　　蓟杉从背后抱住他：“我不会放开你的。”眼中满溢悲伤。
　　“你有病是不是，放开我！”柳朔望挣扎，蓟杉抱得很紧，随后，他渐渐地冷静了，房间里很安静，“你这样……真的搞的我很累。”
　　“求你了……”
　　“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这种人会破坏你的老师梦。”
　　蓟杉把他推到墙上，和他面对面，“那我不做老师了。”
　　“你搞什么啊，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件事情，对不起，”他手指颤抖摸上柳朔望的侧脸，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都道歉了，原谅我好不好？我应该站在你这边的……”蓟杉觉得作为老师的初衷被他一点一点的摧毁，爱一个人卑微到这个地步，让改变自己的想法。
　　“你这种人，真危险啊。”柳朔望说， “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粘着我，求我，我就越不想看见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这么“喜欢”我的话，我可以提一个小要求吗？”他冷冰冰地讲：“不要在这个学校当老师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办转学会比较困难，不过也不是不行。”
　　蓟杉的收回了他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柳朔望露出一个陌生的笑容告诉他，“世界上人那么多，总会遇到那么几个不如意的，你会跨越我的，找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