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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死危机 ...

  •   虽说谢韵说了一切从简,李清远也不可能真的从简。

      晚宴自是平湖县大小官员俱在,一应乡绅富豪俱全,觥筹交错、轻歌曼舞,谢韵着意观察了许久,仿若所有人都对他这个咸王什么时候来的并不知情,惊诧又惊喜的表情不似作伪。

      单从献上的礼来看,要么是库里可常年存放的贵重物件,要么是紧急筹措了的新奇物件,实不像是提前几天就备好了的。

      “听闻傅家小姐前几天微恙,如今可大好了?”席间咸王言笑晏晏,举止有度,一派温和,不像是传闻中的声色犬马之徒,让大小官员都放心了不少,突然问及傅家千金,席间就有了些心领神会的眼色传递。

      傅老爷听到问及自家小女,起身施礼,眼珠一错,低下头来恭声回答:“还受不得风,仔细养着,却也无大碍了。劳王爷垂询,实乃小女三生有幸,小女得知,也必能好的更快些。”

      谢韵眼波不动,笑的更深了些,“本王来此不过三四日,就听说了几桩傅家做过的善事,积善之家得天佑,本王不过是白问一句,倒不值什么。”

      咸王脸色微红,看起来有些醉酒了,交代大家随意些,就离席让人带着往茅房去了。走到一半路过一凉亭,吩咐引路的仆人:“我去亭子里坐坐,你在此稍待片刻,不必跟来。”

      片刻后那仆人忽然疾步赶回席间,递上一小笺,李清远打开一看,“归京,莫送”四字力透纸背。

      傅明希听说父亲去赴县令为咸王办的践行宴,暗想自己猜的果然不错。陪母亲用过饭,甩给傅明朗一个眼色,便回了院子。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傅明希边往屋里走边喊了声“桃儿?一会儿……”,没有人答应,这话自然说不下去了。傅明希只能自顾自嘀咕着:“人呢?小丫头又跑哪儿野去了。看这灯芯都歪了也不知道扶一扶。”伸手取开灯罩却忽然把灯吹灭了,伸手摸向桌底暗槽,空的!

      这比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还恐怖,傅明希僵在桌子前一动不能动,全身毛孔都炸开一样,汗毛战栗。傅明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哎,我这脑子是病糊涂了吧,这是干了个啥,还是等桃儿回来吧。”说着就迈步往外走。

      才挪了一步,身后就有个黑影嗤笑了一声,泠泠月光下,手间把玩着的正是原本应该在暗槽里的匕首。

      傅明希不再装蒜,拔腿就跑。瞬间,一把利刃擦着她脸侧直直钉在离她三步之遥的门框上。

      不能力敌!傅明希迅速做出了判断。

      傅明希艰难的转过身来,就着月光看清是咸王,反而松了一口气。

      “容我关门。”傅明希以眼神相询。

      看着咸王点了下头,她才敢动。

      傅明希用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把门上的匕首拔下来,心中暗惊,回过头来求助。咸王闲庭信步似的走过来,手腕一压一抬,拔出匕首,还顺手帮傅明希把匕首又放回暗槽里。

      两人都在桌边坐定,咸王老神在在又不开口,傅明希只好试探着问:“您是跟其他采选官走散了吗?用不用我帮您赁辆车,送您去追上他……们……”

      傅明希忽然咳了起来,勉强告个罪,起身去拿放在床头的面纱,“别给您过了病气。”

      面纱是拿到了,枕头下,空空如也!

      “不用,我不是采选官。”不知什么时候,咸王手里又多了一盒香粉,细看了看,并没有碰,也没有闻,但也看得出他十分好奇。

      “您……您不是采选官?!”惊诧过后,傅明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实在是我还年小,不忍离家,才瞒着父母双亲,出此下策。您不是采选官就太好了,我还怕您知道了真相,为难。”

      “哦?我有什么好为难?”

      “您看您现在知道了我这欺君之罪,您要是不报,您就是包庇我,跟我一样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可报,您又怎么个报法?您是跟着采选官一起来的,又不跟他们一起走,您跟采选官是亲戚吧,他们带您来玩儿的,可跟着来看秀女这事儿怎么能当赏景一样来说呢,您要是上报我这欺君之罪,两位采选官和您家里恐怕也是前途不保了。您说,您是不是为难?”

      谢韵看着傅明希眉头也不皱了,小脸也不绷着了,眉眼也舒缓了,粉嫩的小嘴不再抿着,嘴角微翘,可称是面有得色了。看这丫头是真的放松了,还一副威胁到了自己的得意样子,就不由笑了。

      这一笑,真是晃花了傅明希的眼,咸王不笑的时候就很好看,温润俊朗,这露齿一笑,就只能用迷人来形容了。如果不是傅明希的匕首被发现了,床头的香粉盒又被他拿在手里,傅明希恐怕就要恶向胆边生,直取色字头上那把刀了。可惜,显然眼前这个祸害,比她这个不死老妖还要精明,简称老妖精。傅明希不敢动,一动不敢动。

      谢韵看着傅明希面有红晕,眼神又含羞带怯,才意识到自己展颜而笑了。接下来就大笑了起来,这丫头才十二岁,还不到开窍的年纪吧,懂得是不是多了些。

      谢明希看他笑的花枝乱颤,面上更是红晕叠起,心下却是惶惶不已,我家桃儿呢?两个小丫头呢?看院门的婆子呢?他这么肆无忌惮,别是死了吧。

      谢韵停下了笑,才认真问道:“这粉是什么?用不用我给你擦点儿?”

      “不,不,不用了”傅明希赶紧推拒了,这可是她精心制作的“防狼喷雾”。“那个……那个是蒙汗药和辣椒粉,防身用的。”

      谢韵却忽然发作起来,出手如电扣在傅明希颈部大动脉上,忽然缺氧让她短暂的眩晕了一下又没彻底晕过去,谢韵改掐着傅明希的气管,让她喘不上气来,疾言厉色问道:“说!你可知咸王在哪儿?”

      这是傅明希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要说之前她知道他是咸王,忽然出现在自己屋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不是那登徒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无故害自己性命干嘛。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眼里杀气弥漫!他这次出行,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微服出游这么简单了,一定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大到哪怕知道一星半点儿,都是罪过。现在他要是知道他的身份是被自己戳穿的,那就只能没有余地的去死了。

      傅明希已经说不出话来,涕泗横流,只能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就在傅明希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咸王忽然松开了手,掏出张帕子来,边擦手边问:“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传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箱笼里都是男子的服饰?桌下藏着匕首,香粉盒里却放着蒙汗药,要这许多害人的东西是要做什么!?若是有一点儿不实,我立马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傅明希面上极为恐慌,说起话来却是娓娓道来,像是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这社会重农抑商,不管买卖做的多好,还是要被人鱼肉。您看我家是平湖首富吧,可是我家连大门朝街开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对着巷子。因为是商户,我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头,外加四个守门的婆子,多了就是逾制。偌大的家业,家里只有三十多个下人,还都是不懂武的,这要是遭个贼,遇上山匪下山打秋风,像我这种妇孺,如何应对?倘若不能自保,就只能自戕以保清白了。”说谎的技术在于半真半假,傅明希深谙其法。

      “至于男装……我和傅明朗,傅明朗跟我是龙凤胎,他比我早出生一刻钟,我俩生的有几分相似,我换上男装,再略加修饰,跟他就像双胞胎一样,不是至亲,没谁能辨的出来。”

      傅明希略一思索,嗫嚅着:“我命都快保不住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三岁的时候,我和傅明朗猫在母亲内室床下,等着奶妈和丫头们来抓我们,可是忽然母亲哭着跑进来,冲父亲喊‘我就这一个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她才16岁,就算那半老头子是官老爷,可她进门就要给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当后娘,她愿意为了我们豁出她下半辈子,我却不会昧着良心去拿她的卖身钱!傅远道,你要是敢丧了良心,我就和你和离!’我们当时年幼懵懂,可也知道傅家和姨母遭了逼迫,傅明朗一心想着他要是以后能当上官老爷,我们傅家就不必再怕官老爷了。我是觉得我们傅家还是没钱,钱足够多的时候,皇帝也敬我们三分,您说是不是?您知道我那姨父是什么官吗?县丞!县丞才多大官,就敢欺我们至此!”

      “以傅明朗的身份,想入仕只有读书一条路可走。傅明朗五岁时,父亲花大力气给他请了致仕的老先生在家教他读书,如今傅明朗寒窗苦读已有七个春秋,所以傅家深居简出的并不是什么傅大小姐,而是傅公子。傅明朗读书,可家里门庭需要支应,生意需要照顾,父亲一人颇多辛苦,我想为父分忧,可女子出入多有不便,所以七岁起我就扮成傅明朗跟着父亲听掌柜的们回话了。”傅明希将自家的辛苦娓娓道来,表明自己只是个弱质女流,于这世上苟活还不得安心,还需要匕首、蒙汗药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谢韵是个富贵王爷,却不是个闲散王爷,他也有差事,可是他的差事都不足为外人道。他不是不知人间疾苦,但他做事情都是看大局,大是一国一片山河子孙万民,小也至少得是一州一县千家百户吧,甚少听到这一家一室的小怨小忧。

      他端坐山河之上,无悲无悯。

      傅明希在这一城之内奋力谋求活的更好,力求不受人掣肘。如今没什么机会,如果有机会,她心中天地宽着呢,想把傅家的生意做到天南地北去。天下之大,哪儿不需要贸易?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那些历经数朝数代不倒的公卿之家,他们怎么就没被战火波及。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实力强,要人才有人才,要钱财有钱财,不管谁当皇帝,总得用人不是?傅明希就想做那个,哪怕世间狼烟四起,也能安稳于世的人。

      她起于青萍之末,戒嗔戒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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