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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谁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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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六儿一愣:“三位?是两位,您不是让我留意着,我就着意打听了,来咱们这儿采选的只有两位大人。未时二位大人带着六位秀女出城去了,想是返京了。”
武六儿看傅明希神色有异,还当他是为自家妹子没被选上而惋惜,安慰道:“傅小姐这次只是时运不佳,下次定能中选的。”
傅明希应和几句,满腹疑惑的回了傅家。跟父母请了个安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明希暗自琢磨,那男子不是本地人,那就不是采选官在本地的亲眷。望门的伙计都有一双利眼,绝不会将本地人认作外地人。那男子衣着是上品,不是跟采选官一道的,却能跟采选官一起来看待选的秀女。采选官已返京了他却还没走,那就只能是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了,必还不是一般的显赫,一般的显贵岂敢跟采选官一道看秀女,不怕遭忌讳吗?难道此人是皇室宗亲,王公贵族?
关于皇室中的事,傅明希并不清楚,所知道的一星半点也都是道听途说。毕竟天高皇帝远,傅家跟皇室八竿子打不着,哪里能知道那许多。
据说先皇有八个兄弟,九龙夺嫡,最终只余先皇一滴血脉,可知夺嫡之凶险。先皇非长非嫡非贤,母族又不显,最终却夺得大宝,可知先皇之心机深沉。或是先皇杀戮太重,子嗣颇为艰难,一直到先皇驾崩,活成的竟只有今上一个儿子和嘉宁、嘉善两位公主,今上是嫡是长,又是唯一的儿子,再没有比这名正言顺的了。今上二十五岁登基,登基大典当日,已迁至皇寺的孙太嫔竟被验出已有三个月身孕,是先皇的遗腹子。这弟弟来的太有眼力价,于今上皇位无碍,还除了先皇天煞孤星的坏名声,又在今上登基大典当日传出喜讯,群臣皆道是吉兆,是太上皇为皇上送的贺礼。反正人嘴两张皮,怎么说怎么有理。你来的是时候,就是吉兆,你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是煞星了。
孙太嫔是被今上接回宫中才被封为太嫔的,先皇在时,不过是个微末的才人,可是运道好,怀了遗腹子,还一举得男,出生即被今上封为咸王。咸阳呀,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今上居然给了这遗腹子做封地,想来等今上百年之后,还能再在官史上帮今上填上一笔“兄友弟恭”的好评。
可惜,今上手把手教出来的咸王,居然真的成了“闲王”,已经十八岁了,没听说干过一点儿正事儿,倒把斗鸡、遛马、熬鹰玩儿了个精通。
思绪飘的有些远了,算着年纪,太子、二皇子鲁王好像比咸王还大几岁,三皇子好像又只有十三四岁,四皇子还是个奶娃娃,就是不知道今上是不是还有什么堂兄弟。
既然这些信息都是道听途说,必然不详实又做不得准。不过傅明希也没打算要干什么大事儿,非要分毫不差才行,她不过是想给人找点儿麻烦而已。
思忖半刻,主意一定,傅明希就不再纠结此事,喊了桃儿打水洗漱,准备安寝。
桃儿一看傅明希神色,就知道小姐肯定又有了什么坑人的点子。小姐那神色怎么形容呢,别人肯定是看不出来,只是她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知道小姐这轻松又惬意中略带了点得意,肯定是又得了什么“好”主意。
小姐在老爷、太太面前,娇俏可人又有主见,跟少爷在一起就变成了两只乌眼儿鸡,总要斗个嘴掐个架才过瘾,若是听掌柜、账房回话,那就永远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桃儿自怨自怜的想,我一个人伺候这么多人,好累呀。
翌日一早,傅明希就带着桃儿,着了男装往天福居去。
平湖有十八家还算过得去的客栈,其中有十四家都是傅家的,八家明着的,六家暗持着。
傅明希就直接招了八家明面上的客栈各家待客的伙计,让各个伙计看了一幅人像,称这人是傅家的恩人,见着这人不用声张,回报一声,退房的时候给他吃住全免。暗持着的,傅明希找人持了自己的印信去,同样给看了画像,只说看见了让正常住,报给主家一声就行。
傅明希运气不错,未到晌午,就有一家暗持着的客栈名儿叫洞天福地,伙计回信儿说画像上的人在店里住了四天了,今天出门买了些许东西,又让马房把马喂足,怕是明天就准备退房了。
呵,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重新给各家送了消息,告诉各家不必再留意了,傅明希便带着桃儿巡别的店去了。只是路上遇到个小乞儿,说了几句话,又给了他几个铜钱,喜的乞儿腰板儿都直了几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客栈里坐着的这位,正是混在采选官之中的那位,谢韵。
谢韵本是受命去宣城收集杨阁老贪墨的证据,却意外拿到了杨阁老私自采盐、开矿冶铁、煅造兵器的证据。兵者,国之重器。杨阁老这是要干什么?谋反吗?
这份证据至关重要。谢韵想的明白,杨阁老在野三十九年,三朝元老,树大根深、门生党羽无数,若只是贪墨,皇兄一时三刻并不能把他怎么样,皇兄少不得还要再忍他三年五载。可如今看来,皇兄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等了。再过一两年,杨阁老便能将手中权柄顺利的交到儿子杨瑾手里,而杨阁老的幺女瑜妃杨氏也已怀珠在握,若是生下公主,就要晋为贵妃,若是皇子,怕是皇兄就要夜夜不得安枕了。
是以证据一拿到手,谢韵就命暗卫分成两路,每路中各有一个暗卫扮成自己,向着京城疾驰,而贴身小厮竹墨和竹亭则带着证据混在了选秀的队伍里,一同返京。暗卫脚程快,纵使一路围追堵截,四天也能溜着对方到了济南府。此时再放出自己身在平湖的消息,对方势必会再派出人手来追杀自己,而追至济南府的人也会发现追错了人,此时再返回平湖来就会和在路上的竹墨、竹亭擦肩而过,而自己只要能再溜对方杀手三天,就足够竹墨和竹亭将证据呈上去。
这其实非常危险,谢韵只是在赌。赌江南巡抚手下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第一时间内并不是想着报上去,而是想着自己解决掉。他们的人追至济南府还未得手,恐怕就要上报给杨阁老了,此时再得到自己身在平湖的消息,就会重新燃起希望,认为事情还未失控。如此一来,就有机会让皇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杨阁老一党,否则,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人心、局势,都算到了,谢韵甚至赌上了自己的安危,唯一没算到的,是有个搅局的。
忽然敲门声起,是伙计略带谄媚的声音:“贵人,县令大人来拜访您来了。”伙计不知道里面住了个什么人,但只看县令大人一脸急色和恭敬,就知道肯定来头不小。
“下官平湖县令李清远参见……”
“进来说话。”谢韵出言打断李远清。
李清远进得门来,意识到王爷不想露了行迹,又赶忙关上门。一撩衣摆,跪下叩拜,低声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韵半晌没有说话,是谁露了自己行踪?两名采选官是查了个底儿掉的,绝对身家清白,他出示了蟠龙玉佩表明身份,他们绝对不敢露出去一个字。
“李县令消息好灵通。”李清远跪在地上半晌,没听到叫起,正惊疑不定,听着“闲王”不善的语气,猜想他本是四处游玩儿,不想却被自己找上门来,着恼了。可这王爷定是在这平湖城里大吃大喝招摇过市了,不然小小掮客怎么能知道咸王来平湖了。
“这平湖城小,王爷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自是不同于凡人。听闻王爷来了四天了,下官不敢前来打搅,怕扰了王爷游玩的兴致。只是听闻王爷明天就要离开,下官特来为王爷践行,也好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这下谢韵温润的脸都些微变色了,听出了县令暗指自己招摇过市,都来不及计较。竟是从第一天就露了行迹?那证据还来的及送到皇兄手里吗?那为何四天过去了,一直没有人来追杀自己?难道已经知道证据不在自己身上?百种心思,千般念头,想起来也不过一瞬间。
谢韵缓了神色,反正已是藏不住了,不如大大方方出现:“恭敬不如从命。李县令请起,本王不喜铺张,一切从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