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木兰花开》白云青枫

47、可堪风雨夜连天

　　看着睡着的木兰趴在自己怀里，身体偶尔还会轻微的颤抖一下，明楼觉得很圆满。他从床头柜里拿出烟盒，忽然犹豫的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但还是从容的取出一支点燃。他很喜欢现在的感觉，就像歌中唱的，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他终于向着他想要的生活，迈进了一步。

　　忽然，轻微的敲门声传来。明楼把小姑娘慢慢挪到一旁，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才披上睡衣打开了房门。是阿诚，站在门口，手里托着一个大大的方形纸盒，“明长官，绸缎庄的伙计送货过来，说是谢小姐定的。”
　　“绸缎庄？”明楼一愣，继而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他伸手接过，对着阿诚道，“正好你跟厨房说一声，今天晚点开饭。你们先吃吧。”
　　“好的，嗯……”阿诚答应着，又似乎还有下文。
　　“还有什么事，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明楼见他犹豫着，不禁开口问道。
　　阿诚有点不好意思，眼神中却还是带了担忧，“是，是云巧，方才她说出去买个东西，这天都擦黑了也没回来，这两天我看门口来往的人杂，想出去迎迎她。”
　　明楼笑笑，对他说：“那就去吧，何必这么婆婆妈妈，让二虎跟你一起开车去，接上她早点回来。”
　　“谢谢明长官！”相处了这么久，阿诚对着明楼还是有些拘谨。明楼看着他的背影，心下微有些酸楚。

　　他回到卧室里，打开封好的纸盒，里面再简洁不过的奶白色小礼服确实让他惊讶。上海的名媛贵妇们多喜欢旗袍，用贵重的面料或者设计繁缛的花样来衬托高贵的身份，或是娇美的身材。还有些留洋回来的小姐们多喜欢蕾丝，意大利出产的，巴洛克风格的手工钩织蕾丝价格最为昂贵，同样也是她们在晚会上炫耀的资本。
　　只有他的小姑娘喜欢素色的塔夫绸，只用一条腰带做装饰。看来，他是要亲自给她添置几件首饰，来衬托她的美丽。

　　窗外天色渐晚，冉冉暮云新雁，小窗低户映人家……
　　明楼坐回到沙发里，再次点上一支烟，看着它静静的燃烧。淡淡的烟雾袅袅而起，在昏暗的光线中变幻再散开。似乎很久，他都没有这样一个人静静的抽烟了，不像在上海，一盒烟，一瓶酒，常会伴他直到夜阑人静。他想起大姐，想着离开之前该去看看她，告诉她自己把阿诚找回来了，还又有了一个家。只是明台，他没有办法带他一起走。他跟锦云一起加入了作战部队，如今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伪装的身份和曾经的过往告诉木兰？想了又想，还是算了吧。党争也好，潜伏也罢，他都不想让小姑娘的生活染上灰暗的色调。他要让她的感情简单而纯粹，如此，他才可以从那一尘不染的眼眸中望见自己一心所向的乐土。决心已定，他要从暗夜里走到阳光下，而她，正是他的摆渡人。

　　床上的小姑娘对空气中的味道似乎有些意见，皱了皱鼻子，不高兴的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明楼看着她，会心一笑，掐灭了烟蒂。

　　木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正好看到暖黄色的台灯下，明楼坐在沙发上，定定望着自己。
　　“你在看什么呢？”木兰懵懂的望向明楼，觉得灯下明长官的俊脸异常耐看。
　　“古人讲，月下观灯，灯下观美人，的确别有一番风韵。”明楼的笑意如春风拂过。

　　他笑得有些诱人，木兰本能的朝着他的方向凑了过去，忽然觉得不对，伸手一摸，“啊”的叫了一声，赶紧缩回被子里。这下明长官笑得更加邪魅，干脆走过来把她拉到怀中，点着她的鼻子又道：“古人还说，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诚不欺我。”
　　“都是你，诱惑我。”小猫趴在他腿上，对他的赞美不屑一顾，口气十分幽怨。
　　“那你，喜欢么？”明楼不依不饶的凑到她耳边问。男子浑厚的气息擦过耳际，小猫更加害羞了，把脸埋在他的掌中，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初相识，她坐在桌前阵阵有词跟自己唇枪舌剑，如今却是此般柔情似水，明楼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赖在床上了，你中意的订婚礼服送来了，还不穿上给我瞧瞧？”
　　“啊？”这一次木兰飞快的抬起头来，一眼看见了平放在床上的那件小礼服，有些悻悻的说，“这些人真不靠谱，跟他们说好了只能交给我本人的，搞得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不要埋怨别人了，谁让你这只小懒猫一直睡着，叫都叫不醒？”明楼一刮她的鼻子，“快起来试试看。”
　　“好吧。”小猫仿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明楼道，“那你先出去。”
　　“怎么，还怕我看？”明长官笑得愈发得意，却不出意料的收获了小猫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吧，你自己换衣服，阿诚刚才出去接他太太了，我看看是不是他们回来了。”明楼似乎听到大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应该不是一个人。
　　“哦。”木兰随口答应一声，看着明楼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小礼服的设计简洁明快，穿上也十分的简单，木兰对着镜子整理好一字型的衣领，再系上腰带，可怎么总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田云巧，她不是头疼一直在楼上休息么？

　　突然间，似有火光从门缝中透出，紧接着一声闷响在门外炸裂。木兰身子一晃，一下子撞在欧式的床柱上……

　　只隔着一道门，客厅里已经是一片硝烟，明楼矮身躲到楼梯下面，衬着爆炸声刚过的间隙，侧耳细听。脚步声很重且杂乱，来的应该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仔细分辨着来人的数量和方位，眼波扫过卧室的门，心中一突，木兰……
　　一层冷汗瞬间自太阳穴上泛起，连带手心里也是一片湿滑，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小猫千万不要出来。

　　有脚步声停在了楼梯口，隔着这么近，明楼完全可以一枪打爆偷袭者的脑袋，但是他的枪，还安稳的躺在卧室里。明楼觉得从未这样狼狈过。如此大意，自己的家竟然被偷袭，到底会是谁呢？

　　他把呼吸的频率控制到最低，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伺机而动。又有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蒙着黑布，小声问另外一个人：“六哥，刚才屋里那个……”
　　“小声点！”被称作“六哥”的人打断了他，往明楼藏身的地方走近了两步，伸手掏出一个东西，冷笑一声，“跑不了！”

　　咔哒一声，一束黄色的光柱照亮了明楼身侧的空间，他趁着明暗交替的时刻腾身扑了出去，伸手去夺那人手中的枪。匪徒被他扑倒在地，可枪却顺着地板，滑了出去。一击未得手，明楼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接着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朝着另外一个人砸了过去。对面的人似乎毫无实战经验，被迎面而来的手电筒正中额头，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明楼飞快的站起身，直奔滑向门口的手/枪。刚迈出一步，却被落在脚下的一颗子弹逼了回来，又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开枪直射向他。明楼被逼的后退了几步，眼见身后已经是墙壁。突然，身前左侧的卧室房门突然打开，几颗子弹悉数被厚重的木门挡住了，一把手/枪从卧室门口滑到明楼脚下，还贴心的附带了一盒弹夹。

　　武器在手，明楼如虎添翼。他从楼梯栏杆上越过，一枪打在正朝自己开枪的人眉心。然后反手两枪，解决掉刚刚从门口冲进来的一个人。刚才被他打到在地的那个“六哥”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他上去一脚再次踹翻在地。突然，有子弹摩擦空气的声音，直奔面门而来，明楼身体向后，仰卧在地，子弹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耳膜里充满了尖锐刺耳的撕裂声。接着明楼身子一挺，一下子坐了起来，朝着子弹袭来的方向连开两枪，似乎有人面部中弹，嚎叫着扑倒在地上。

　　明楼心中暗道“好险”，吹了一下枪口，马牌撸子可以装九发子弹，枪膛里还有四发。此时的客厅，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拨开了窗户，瞬间一股无声的冷意从背后疾驰而来，明楼闪身，一把匕首从身旁飞出，刀锋擦过右手虎口，手/枪落地。
　　深秋的凉风从开合的窗棂间悠然而入，明楼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枪落在楼梯口，他顾不得手腕剧痛，伸出左手够过去。眼风下意识扫过卧室的门，却见小姑娘竟然奔了出来，一脸惊惧的扑向他。
　　而她背后的窗台上，乌黑的枪口扬起，似已扣动了扳机……

作者有话说

　　长年身外事都捐，节物惊心一怅然。
正是山川秋入梦，可堪风雨夜连天。
桐梢摵摵增凄断，灯烬飞飞落小圆。
湔洗此情须痛饮，明朝试就酒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