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春山眉黛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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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明长官难得的直白，木兰不是没听懂，而是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瞬时有个声音开心而欢快，可下一秒明长官脸上的游移踌躇之色却也明明白白映入她的眼底。
明楼很出色，她在现代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相形见绌，但是，此时此刻，木兰的心却是冷静的。她只想陪着他，安慰他，报答他，有些话，在大家彻底想明白之前，或许还是不说的好。
对面的人应该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只是握着她的手略有些僵硬。木兰回过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却终究硬不起心肠。她把额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伸出食指划过他掌心深深浅浅的纹理。良久，似乎有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抓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几只喜鹊在窗沿上蹦跶着，时而无聊的朝病房里张望一下。明长官睡得倒还安稳，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只是俊朗的脸庞显得瘦削了几分。
木兰帮他拢了拢额前的头发，看着他的脸，略有些出神。其实男人的性感不止身材，还有他的鼻子。明楼的鼻子笔直、高挺、充满阳刚又不失柔和，还有他的唇，虽失了些血色，却是轮廓分明，弧度优美，嗯，果真是正面很英俊，侧脸也耐看……
“你看什么呢？”一不留神，睡美男竟然醒了，挑了挑眉毛，一向深邃的眼眸略有些惺忪。
木兰赶忙收回欣赏的眼光，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是在想，今天开始做见习护士，是不是就从给明长官打针换药开始。”
“你敢！”毫无意外，明长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小小年纪，竟然也学着骗人，哪个人批的你的转学申请，你告诉我，我找院长把你退回去。”
果然是长官脾气大，木兰回瞪了他一眼，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腕看。糟糕，昨天被树枝划伤的地方，好像被他看到了……
诚然，昨天从医院离开后的经历的确曲折，刚刚到家，她便先跟方孟韦大吵了一架。一周之前何孝鈺的话言犹在耳，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小哥，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是今天在医院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到了家门口，还被他暴力的拽了进去。木兰便终于忍不住了……
只不过没等她发威，倒是方孟韦先开了口：“如果不是单副局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一直跟那个花花公子在一起。木兰，家里人一直都在找你，可你怎么能跟个连认识都算不上的人一直呆在一起？警察局上上下下都知道我表妹贴上了财政部的长官，你怎么能……”
“闭嘴！”没等他说完，木兰就一把推开了他，“小哥，我尊重你，但也请你自重，不要把外面乱七八糟的话带到家里来！”
方孟韦后退了一步，一张俊脸意外的冷厉阴沉，半晌他才开口道：“木兰，我跟我爹说要去美国读书，他已经答应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木兰是学中文的，想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男朋友拿着加州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求了她一个星期，她都没对大洋彼岸这个只有二百年历史的国家动心，如今……她看了看方孟韦，微笑道：“去美国读书是好事情，几时出发，木兰给小哥送行。”
“为什么，为什么宁可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方孟韦嘶吼着，眼中的期待在煎熬挣扎。
“小哥，既然你问到了，我想我还是把话讲清楚的好。”木兰一向是个直率的人，为了不想伤他已经多番屈就，见他追问至此，只好硬起心肠道，“你跟大哥一样，都是木兰的亲哥哥，你们待木兰的好，木兰自然会永远记得。但是我的选择，如果小哥不理解也不愿意接受，那么请你至少尊重我，不要干涉。因为，即使干涉，也不能改变什么。”
“木兰……”方孟韦突然抱住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紧贴着她的后背，绝望的气息从她的脖颈间掠过，木兰没有马上挣脱他的桎梏，只是困难的转过身来，径直对上他的眼睛。
“对不起，表哥，请你放开我。”
方孟韦眼中的最后一点星星之火，就这样随着木兰的一声“表哥”幻灭了，他转身想要出门，却被门外进来的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孟韦，”谢襄理沉沉的声音响起，“行长说让你送小嫂和孝钰去趟警备司令部，去看看你大哥。木兰你跟我上楼，我有话对你说。”
“姑爹，木兰她……”刚刚无比没落的方孟韦，瞬间现出隐忧之色。
“你去吧，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该怎么说。”
谢襄理一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木兰看他的时候，总会有些莫名的敬畏。她可以毫无顾忌的驳斥方孟韦，却不太敢当着“亲爹”放肆。于是，她一声不响的上了楼，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似有些沉重。
“行长已经联系了美国的大学，安排你跟孟韦一起到那里读书，这几天你就安心呆在家等通知，哪也不要去。”谢襄理站在木兰房间的门口，只说了这一句话，丝毫不理会她瞬间变得错愕的表情，便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门外的楼梯上同样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木兰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真是无知无畏的自投罗网。可他们都是这一世自己的亲人，自己也不好让他们伤心。但是，但是明楼还在医院里，自己本想换件衣服解决了方孟韦就回去看他。
他也一定在等着自己回去吧，原来，不过刚刚分开一个小时，竟然就会如此的想念他……
中午和傍晚，都有王妈给木兰送饭。也许是当初的木兰也曾有过如此经历，门上有一个小窗，从外面打开正好可以送一个托盘的饭食进来。木兰眼看着香气四溢的饭菜从小窗口送到房间里，很有一种想把碗碟砸烂的冲动，现代我行我素惯了的她何时受过此种禁锢。但她想了想，还是安静的把饭吃了，她需要保持体力，好尽快离开这里。
木兰的房间在二楼，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枝丫伸展，几乎挨上了房间的窗台。木兰观察了一下，判断自己沿着树枝落到院子里的难度不太大。只是木兰小姐的各种裙子旗袍实在影响发挥，无奈，她只能把刚刚脱下来的那套男装衣裤又重新穿上了。
外面一直在下着雨，树干和树叶一片湿滑。木兰小心翼翼的攀住手臂粗的树枝，慢慢蹭到树干上。她小时候练过爬竿，想着爬树大同小异，便手腿并用抱着树干往下溜。只是匆忙落地跑到方宅大门之外才发现，不但裤子被磨出了无数个洞洞，左手手腕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于是，等她冒着雨一路走到协和医院的时候，已是狼狈不堪。还好护士站里没有人，她悄悄溜进去整理好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终于可以恬然自得的出现在明长官的床前……
她的手腕上不但有划伤，还有两块淡淡的淤青。尽管她试图用袖口挡住，但还是被明楼轻易发现了。
看着小姑娘紧张掩饰的神情，明楼心中无端生出酸涩。昨天晚上一直下着雨，想来这一身护士服定是掩人耳目的，自己竟忘记了她既然被家里人抓了回去，想再出来自然不容易。只是她如此费心费力的想瞒过自己，到叫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她一厢情愿的报答，他本没有太当真，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如此言出必行有担当的性子。或许，自己倒是该想个法子，既给方家一个光明正大的交代，也能让她不用这样为难才好。
“过来！”拿定了主意，明长官便开口唤她。
就站在他床前的木兰听话的俯下身，跟他脸对着脸，正好把两只手背到身后。
“把手伸出来！”明长官剑眉微挑，语调既魅惑又专横。于是，完全被美色收服的谢小姐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直到被人握住手腕，才反应过来。她心虚的垂下眼睑，不是吧，昨晚的惨痛经历，她可不想说给他听……
“知道换身干净衣服来糊弄我，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上点药？”明楼语调低沉，仿佛还含着几分嗔怪。
“哦，可是人家不是还没学过怎么上药么……”对面人的手指正缓缓摩挲着她手腕上的划伤，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已经浅浅结了痂，现在摸上去还是有些刺痛，木兰忍不住觉得甚委屈，小眼神冷飕飕的瞟过去，哼，明明是你明大长官不让人家学的。
明楼不禁心中暗笑，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娇气了，他轻轻捏了捏木兰的手腕道：“怎么这么笨，把药拿过来，我教给你。”
“哦！”木兰答应着，回身在桌上的托盘里翻检着，这是昨天她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拿的，谁知道里面都放的是什么。
“用哪个比较好，还是两个一起用？”终于认出了汞溴红和碘酊两个小玻璃瓶。
“傻瓜！”明楼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碘酊放下，这两个不能一起用，会反应生成碘/化/汞，有腐蚀性的。”
“哦……”木兰从善如流的答应着，放下碘酊，把棉签在汞溴红的瓶子里浸湿了，递到明楼手中，然后抬起手腕理直气壮的对他说，“你帮我涂，我不会。”
明长官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愣了愣，不禁哑然失笑，“真不知道咱们俩谁是病人……”
“谁让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木兰一副吃定他的表情，心底却溢出微微的苦涩。在历经了昨天的方孟韦和谢培东之后，此时明楼的宠爱骄纵便如一杯施了魔法的烈酒，引诱着她甘心沉溺其中。什么心痛或是隐忧，她都不愿再去想……
见木兰神色变迁，明楼胸中已是了然。但她又是一副嘴硬的倔强神色，倒也不好说破。想了想，才道：“我记得，你是燕大学经济的对吧？”
木兰点点头，有些忐忑，不晓得下文如何，自己在现代学的可是中文。
“央行的俞总裁给我推荐了一个秘书，是清华大学的，本来这次来北平，说好顺便见一下，可是人家听说我中了枪，便吓得连夜把电话打到了上海，说什么也不来了。碍着俞总裁的面子，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北平诸多杂事纷扰，着实有些心烦……”明楼也不看她，一门心思的杜撰。
木兰眼前一亮，顿时对长官的意图心领神会。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便是给销售总监做助理，因为老板中意，才亲自带她做了销售经理。如今明长官神来之笔，倒是歪打正着，木兰笑嘻嘻看着他问道：“老板，给你打工算公务员吧，是不是薪水又高，福利又好？”
明楼白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像足了当年的明台，自己费心费力的为她着想，她不但受用得十分惬意，还有工夫敲自己的竹杠。于是，立即换做一副惆怅语气道：“到底因为什么受伤就不用讲了，搞的连聘个秘书也被人放了鸽子，唉，我这里凄风惨雨，竟然还有人趁火打劫……”
“嗯……”前一刻神气活现的木兰顿时憋了，咬着嘴唇想了半晌，才讪讪道，“老板既然都算计好了，那就看着办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明楼一笑，“这就对了，我会让人专门去跟方行长说，财政部每年都有到美国大学交流学习的机会，半年之后就送你去美国继续深造。”
又是美国，这对木兰来说并不是个受欢迎的话题，她撇了撇嘴，问：“能不去么？”
“不喜欢美国么，那你想去哪里，英国，还是法国？”明楼讶然。
“既然是给老板做秘书，自然是老板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木兰一本正经看着他，说的认真而坚决。
小姑娘真会讲话，明楼展颜一笑，问她：“那你就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春山眉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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