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晚归来》相思先生

4、东海借神针

　　在牛王的大肆宣扬下，云空的周围很快便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妖怪们。它们千里迢迢赶到花果山，慕名前来瞻仰传说中的齐天大圣。花果山已经不再是往日的花果山了，这里的平静已经被打破。
　　一日，来自东海的蛟怪向云空道，东海内有一定海神针，取之则为天下最好的武器。云空听闻后心生向往。常言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他这一身好武艺，想要找到合适的武器实在是太难。
　　在牛王的怂恿下，以齐天大圣为名号的第一战在东海爆发。原本只是前去拜访求借，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战争。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搅得整个东海天翻地覆，最后的结果以云空拔去了那定海神针草草收场。
　　此战后，云空举着那定海神针，踏七色祥云而归，他那齐天大圣的名号远传万里，而前来花果山的妖怪也变得越来越多了。妖气铺陈百里开外，凡人道者不敢轻易接近，这里俨然已经成为妖怪们心目中的圣山。
　　东海龙宫咽不下这口气，一本折子参到了天庭。这折子起初并未得到重视，我想如果不是那场祸害人间的滔滔洪水，也许一切来得并不会那么快。
　　自从东海失去了那根定海神针，海水纷纷外涌，淹向人间。龙宫早在那场战争中就已经元气大伤，对于这场泛滥的洪水早已束手无策。滔滔洪水肆意侵入人间，仿佛从地狱伸出的恶爪，所到之处莫不哭声震天，浮尸遍布。
　　我带着云空去了人间，站在云端处俯瞰天下，没有一处不是洪水滔天。失去母亲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乘着竹篮飘在河水上，夜里冤魂幽鬼的哭啼声久久不止。
　　良久，云空的头渐渐低下，唇瓣微微蠕动，声音虽小，可我还是听到了那三个字，“对不起。”不是对我，是对天下。
　　可天兵天将的到来却是我所始料未及的。从人间回来，四十万天兵天将直陈花果山，与山脚的妖怪相汇，两方对阵，谁也不敢轻易先动，都等着云空回来。
　　天兵中缓缓走出一白髯老者，颇有仙风道骨之资，我识得此人，太白星君。
　　星君亦瞧见了我，他完全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意料之中。我便知道了，这是我的劫数。
　　星君此行显然不是为我而来，他很客气的向我行了一礼，然后走向了站在我身旁的云空。
　　“不知可是齐天大圣？”他和蔼的笑着问向云空。
　　云空眉头微皱，答道:“正是。”
　　他随我刚从人间回来，这一路所见所感，心中难免郁结。此番，我们原是计划将那定海神针还回东海，谁知还未取棍便遇上了天界的人。
　　我看这局势僵持难下，遂邀星君前往洞中再议。
　　这场来自东海的洪水淹却了半个人间，人间的帝王沐浴焚香向天祷告七日之久，天界很是重视，上下检索，翻到了东海的折子。
　　可是，听星君之言，似乎天界并不打算怪罪，反而欲将云空引上仙途。
　　星君离开后，云空坐在洞口，月光如雾般缥缈不定，他的目光如夜色般浓厚宁静。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瞧着他眼底仿佛突然间石入湖底，掀起了层层涟漪。
　　我给云空指那月光，“看到了吗？传说，顺着那缕月光，便能找到去月宫的路。”
　　我顿了顿，又道，“很多很多年前，我也不过是众多兔子中的一只。与所有兔子都无甚差异。彼时，我全身上下的修为尚不过两百年。有一次路过人间听到这传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是信了。”
　　“从那以后，我便跟着月光修行，路过的兔子精们瞧见了都嗤嗤的笑我，说我傻，又说那只是个传说。听到它们的话我也就笑笑并不过多辩解。起初时候，我尚能忍耐这月色的寒，修行越久，寒气越重，我眼瞧着我的皮毛渐渐染上月色，每染一分寒气便深一层。到最后一缕毛发变成月色时，我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但心里却很平静。因为我没有遇见一个让我放不下的人。”
　　“但是现在，我遇见了。”我转头看向云空，他突然间睁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是星光。我想我终究还是应了这劫数，心甘情愿。
　　“醒来后，我就成了月神。凡是与天界沾得上边的都唤我一声月儿姑娘，长此以往，这便成了我的名字。我也是在后来才知晓，原来随月光修行的并非我一人。他们之中有的成为了很厉害的妖灵野怪，有的修成了仙者，说不上好坏，却都是顺从本心。”
　　末了，我对他说，“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遵从内心。”
　　那夜的谈话过后，云空便同大家道别去往天界，临走前他对我说:“月儿，我想去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我笑着点头说好。
　　只是云空这一走，我便时时想念他，想啊想啊，我又感到惊讶，他走后的那七年我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我实在是思念他思念得紧，在听说他犯事后就急匆匆的赶去了天界。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中我找到了他。云空身上被施了锁身术，罚在桃林中禁了足。他瞧见了我急忙支支吾吾的叫着，可奈何被施了术法，让人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我替他解了咒术，他呼出一大口气，愤愤道:“这天界规矩多极了，我不过是偶然寻得这桃林，瞧这桃子又大又甜，寻思着也带给你尝尝，这还没拿几个呢，便被人撞见了，还说什么我偷窃蟠桃，真是好笑。”
　　说着，他站起来拍拍衣裳，我踮起脚顺手替他拿下了落在头上的一瓣桃花，他害羞的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