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18、第十八章

　　记忆里自己还是小小的模样，也就不过六七岁吧，身边的江乐更小，四五岁的模样，脸上还有着一点淤青，那时的江妈还很年轻，很瘦弱，那时的她只有二十五六岁。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了，但那张狰狞的脸还是让龙啸恐惧。
　　龙啸在梦里梦到那根破旧的皮带，以及它夹着风落在身上如被泼了滚油一般的痛苦，龙啸本能的躲闪，可是被那双手按得死死的。皮带还在落着，身上的皮肉撕裂一般的疼。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扇在自己脸上，脑袋嗡嗡作响……
　　痛！痛！好痛！
　　龙啸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可是皮带还是狠狠的落下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想呼救，可是他发不出声音，那只手掐住他的脖颈，狠狠的拧着，恨不得拧断他的脖子。
　　他在梦里挣扎，拼尽全力想逃离死一般的窒息，逃离骇人的皮带。
　　“不要，求你了，不要，好痛，求你了，别打了……我真的好痛……”
　　“啸儿，啸儿，别怕，啸儿！”
　　听到有人喊他“啸儿”，龙啸猛然惊醒，整个人浑身一抖，牵扯到伤，痛的一阵痉挛。
　　“啸儿，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龙啸这才听清是二姐龙婧的声音。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灯光和洁白的不沾任何污浊的床单。
　　医院，文赫的私人医院。
　　他轻轻呼了口气，抬起汗津津的脸看着二姐龙婧。
　　“没事了，别怕，姐姐在呢。”龙婧拿了湿毛巾给他擦着脸上的汗。龙啸目光呆呆的，像是经历了很大的打击。陌千凡把他从书房抱出来的时候，龙啸一身血色，悦姨等人都吓傻了，从来没见过龙轩把人打成这样。龙婧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龙啸这才微微缓过神来，将脸贴在龙婧的掌心，带着哭腔说道：“姐姐，我梦到以前的事了……”
　　“都过去了，”龙婧心疼的看着他惨白的脸，“别怕，姐姐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
　　“嗯……”龙啸应过一声，不再说话，闭着眼睛，依旧将脸放在龙婧掌心，睫毛微微颤抖。
　　陌千凡听到龙啸梦里的哭喊，也赶紧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醒了”
　　龙啸闻声睁开眼，眼眶已经是红红的，“陌大哥……”
　　“嗯，还疼的厉害吗？”
　　龙啸没有说话，哪里能不疼，只是不敢说罢了，毕竟是犯了这样的大错被大哥罚的，他不敢说疼。
　　正想着，陌千凡的手突然放到了他的头上，“我知道你大哥冤枉你了，他也是关心则乱。你别怪他。”
　　“是啸儿不对，啸儿惹大哥生气了。”
　　“呵呵。”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真不愧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弟弟啊，被打成这样还千恩万谢的。”文赫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药盘的护士。
　　“文赫哥……”
　　“出去，别碍着我给他上药。”文赫拨弄了一下陌千凡，又不依不饶的补了一句，“待会儿别让龙轩进来。”
　　陌千凡笑笑不语，拉着龙婧出去了。
　　“大哥还很气吗？”龙婧倚在墙上，有些不安的问道。龙啸是陌千凡硬从龙轩手底下夺过来的，龙轩自始至终都没从书房出来。
　　“还好，龙轩是个什么人你也不是不清楚，打完了也就后悔了。看好吧，这会儿知道啸儿醒了，待会儿就得眼巴巴的过来，来了也还得板着一张臭脸。”陌千凡想到龙轩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龙婧也不禁低头笑了。
　　“大哥不是厌恶这些，只是不希望啸儿是。”龙婧轻叹了口气，“啸儿身上，不仅仅是龙家，还有……唉～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啸儿真的是，父亲该有多生气，比起当年的康伯父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自己的弟弟，你应该相信他。”陌千凡左手撑在龙婧倚的墙壁上，右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
　　龙婧低下头，“我的意见一向最没用了，”龙婧抬头看着病房的方向，“不过，不管他做什么，不管是对是错，我都支持他。”陌千凡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你会惯坏他们的。”
　　龙婧低头浅浅一笑：“他是我弟弟。”
　　“查清楚了”
　　“嗯。”龙婧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病房的方向，“既然他这么耐不住，我就去看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你知道分寸。”陌千凡抚摸着她的下巴，“毕竟还没撕破脸，他也算是龙门的合伙人，让你手下那位也少折腾。”
　　龙婧一笑，“你还是这么不待见他。”
　　“我不待见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人都好，就他，我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你。”
　　“你喜欢就够了。”陌千凡低头吻了吻她唇瓣。
　　正说着，就听到了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呦，来了。”陌千凡看着来人笑了，“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得再端一会儿架子。”龙轩阴沉着脸，但手里却分明提着一个保温桶。
　　“啧啧，这汤得是从啸儿一走就吩咐炖上了吧。”
　　“人来人往的，影响风化。”龙轩冷冷的回了一句，刻意避开陌千凡的话题。
　　见龙轩径直要进病房，陌千凡笑道：“你等会儿再进去，文赫在里面呢，你这一进去，又惹他啰嗦你。”
　　龙轩并不听劝。
　　文赫在给龙啸换药，龙轩一进门就听见文赫在和龙啸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疼就叫出来，憋坏了怎么办。”文赫看着龙啸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忍心的劝道。以前多少能抓着床单借力，现在手红肿的蜷不起来，只能生生的忍着。
　　“你大哥真是的，打这么狠，他不知道你上次挨得藤杖还没好吗！你干什么了惹得他犯病。”
　　龙啸正想为大哥辩解什么，哆嗦着还未开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哥……”龙啸怯怯的小声叫道。文赫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龙轩站在门口，登时就不高兴了。
　　“谁让你进来的，”文赫没好气的问，“我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的吗，谁放你进来的。”
　　“我想来，你几回拦得住。”龙轩带上门，龙啸在大哥平静的目光中垂下了头。
　　“悦姨熬了汤，待会儿起来喝点。”
　　“谢谢大哥。啸儿让大哥费心了。”
　　“呵，呵呵。”文赫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嘲讽，“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弟弟啊，真的是乖巧，被打成这个样子还唯唯诺诺感恩戴德。”
　　不出所料，龙轩嘴角抽了抽，幽怨的瞪了文赫一眼。“你不用瞪我，这是我的医院，”文赫毫不客气，“忍不了我的脾气你就滚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僵了。
　　“那个，龙大哥，我能进来吗？”文赫还要发作，就听见门口江乐尴尬的问道，“我来看看阿啸。”
　　文赫瞪了龙轩一眼，拿着病例出去了。
　　江乐心里暗骂自己倒霉，本来是担心龙啸打个电话问问，一听到龙家佣人说龙啸住院了就赶紧火急火燎的过来了，在电梯遇见龙婧的时候还好，怎么也想不到一开门撞上这么尴尬的局面。
　　“龙大哥，我来看看阿啸。”江乐尴尬的说道，目光躲闪着不敢看龙轩。
　　“嗯，”龙轩也看得出他的窘迫，“你们聊，我先走了。”
　　“大哥。”龙啸鬼使神差的叫了龙轩一声，龙轩转过身来，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啸儿……啸儿明天就回去……”
　　“嗯。”龙轩应了一声，龙啸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我明天来接你。”龙啸闻声抬头，却见大哥的影子已经拐出了病房，一时间，他竟不确定龙轩的确是说了这么句话，还是自己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