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简雨帘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洛云彦没有如约分出时间给洛云飞。
　　洛云飞一个人安静的备战中考，他的成绩很好，去一中稳稳当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尽管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焦虑，他还是很希望哥哥能关心他一下。
　　可是一直到洛云飞中考，洛云彦都没有抽出时间来。
　　中考结束的那一天，洛云彦在校门口等着洛云飞。兄弟两个沉默的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洛云飞总觉得哥哥有心事。
　　回到家的时候，洛明杰就站在客厅，静静的看着客厅那副大大的照片。照片上是苏曲宛和洛云彦洛云飞。那时候的苏曲宛还没有那一股散不去的疲倦，她知性、优雅，处处都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就算洛明杰没有算计她，恐怕也会被她吸引。
　　但是懂事的女人总是无趣的。比起苏曲宛的大气，洛明杰却更痴迷于现任妻子的小家子气，只因她满足了洛明杰的大男子主义。
　　“你上楼去休息吧。”洛云彦拍拍洛云飞的肩，这是一天里，除了询问洛云飞去那里吃饭，洛云彦对洛云飞说的唯一一句话。
　　洛云飞有些不安，哥哥有些凝重的脸让他觉得哥哥很焦躁，但是他依旧不能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点头。路过洛明杰的时候，他谨慎的看了看这个带着一抹不屑的男人。
　　也许是洛明杰带着深意的笑，也许是心里的不安，总之洛云飞没有走，而是躲在楼上，躲在盆栽后面，听着楼下两个人的对话。
　　“有意思吗？”洛云彦坐下来，语气虽然冰冷，但还是带着些颤抖。
　　“我说过，你应付不了的。”洛明杰轻蔑的笑了笑，看着眼前尚且带着稚嫩的儿子。他不否认，洛云彦的确让他骄傲，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才能的确少有，但是没办法，谁让他要和自己对着干呢。“云彦，你母亲的悲剧，就是源于不自量力。家庭和事业一个人根本没法兼顾，你打算一边应付着棘手的董事会，一边照顾弟弟？他马上就要高中了，高中和初中就不一样了，你要给他操心的更多。你觉得，你这样忙于工作而对他忽略，能一直长久下去？”
　　洛云彦愤愤的抬头看着他，目光里都是不服气和不满，他早就知道洛明杰的算盘，他是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把洛氏交出去的。“我可以。”
　　“你可以，洛云飞不可以。你没看见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洛明杰一句一句都是戳在洛云彦心上。
　　“我是你的父亲，你大可相信我。”
　　“相信你？呵。”洛云彦冷笑一声，“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儿？你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果你不走，如果那五年你都在，她发病的时候，说不定有救的！”洛云彦猛地站起来，冷冷的看着洛明杰，双目泛红。
　　相比于洛云彦的激动，洛明杰表现的平静得多。他常年混迹生意场，早就学会了如何把控自己的情绪。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是吗？”
　　“只是你心里过去了。”
　　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
　　“我不会把洛氏交给你。”
　　洛明杰笑了笑，伸手拍在洛云彦肩上，洛云彦瘦了很多，单薄的肩显得格外瘦削，洛明杰的手一拍上去都觉得硌得慌。他拍了一下，就很快拿开了手。他和这个孩子不亲，一触碰他都觉得隔应。
　　“云彦，我不愿逼你。”洛明杰的视线再次移到那副照片上，“你知道的，洛云飞的户口在我这儿。”
　　“你敢！”
　　洛明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洛云彦，心想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他需要学习的太多了，要懂的第一条就是，永远不要向一个有自己把柄的人大吼大叫。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公司给我，二，洛云飞给我。”洛明杰淡定的提出要求，“我会给他最好的资源，但是有一个要求，洛氏要和我的公司合作，一年不少于三个项目。”
　　洛云彦咬着牙不说话，楼上的洛云飞听的浑身发凉，心里不安也紧张，不知为何，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哥哥的抉择。一刹间，绝望、慌乱、希冀，都涌上心头，他知道哥哥会如何抉择，但是他也在期待，期待哥哥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洛云彦的手指捏的发白，关节“咔咔”作响，交出公司，对不起母亲，交出洛云飞，对不起弟弟，可是，他也真的分身乏术了。
　　“我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当然，你也可以考虑就这样对抗下去，”洛明杰是个商人，他不做没有利益可图的事，哪怕是和自己的儿子，他也是利益至上。“我会一直施压，直到吞并洛氏为止。”
　　洛云彦不能交出洛氏，也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他现在没有能力去稳住洛氏的董事会，在这个选择里，他真的没有第二个选择，A和B，他能选的只有B，只有选择这个死局的开始。
　　事后很多年里，洛云彦无数次想起这个选择题，那时的他选择的，不仅仅是放弃弟弟，更是选择了等待日后的重逢，选择了斩断自己的后路，选择了逼着自己变强大。
　　“想好了吗？”洛明杰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洛云飞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紧紧握着衣角，看着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狠狠揪了揪自己头发的哥哥。所以，哥哥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为什么不说？是这个抉择在动摇，还是，难以启齿？
　　“保留洛云飞的户口，”洛云彦的声音在发抖，细听带着些哭腔，“你说的，给他最好的资源。”
　　一声之后，石化千年。
　　洛云飞瞪大了眼睛，惊慌也痛心的看着楼下的人，他此刻早已经不在乎是不是会被发现，他站在楼梯口，看着哥哥，看着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人，看着他们之间无形的天平。
　　天平的左端是利益，右边是亲情。
　　现在洛云彦把亲情拿掉，两端都换成了利益。
　　洛明杰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他只是淡淡的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号码，什么时候和你的弟弟说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派人来接他。他不是喜欢设计吗，我送他去F国最好的设计系。云彦，我们说好的，在他毕业之前，他不许回来，这是你抵押给我的。”
　　洛云彦已经没有抬头看他的力气了，他只觉得自己心上空了一块。
　　他拿弟弟，换取了公司一时的安定。
　　七年里，他没有权利不努力，那是他用弟弟换来的时间，如果他不够强大，他没有第二次拿弟弟交换的权利。他只能窝囊这一次，只能失去这一次。他必须，必须要保住公司，至于弟弟，至于弟弟……
　　洛云飞浑身都僵硬，眼泪无声的落下来，他在楼梯上站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哥哥出去了，他大概又回公司忙了吧，或许，他去安排自己的出国事务了，又或者，他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缓缓，然后接受从此没有弟弟的生活，没有拖油瓶的生活……
　　洛云飞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家酒吧的门前。
　　他还没有成年，但这一刻，他想喝醉，他想，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就像死了一样，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挂念了，什么都不计较了。
　　心死的人，去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已经没有家了。
　　他被最爱的人抛弃了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他真的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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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军训是在是没时间了，只能这样隔一天更一天，跪求原谅！！！！！！
国庆一定保证正常更新，见谅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