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荒鹿天下》陌上觉然

62、第六十二颗星星

　　的场家新抓到的那只妖怪果然和夏目玲子有些渊源。
　　夏目在的场家的当家人有意无意的放水之下和那只妖怪见了面，聊了些关于夏目玲子的故事。
　　“……玲子啊……”那只看不清楚模样的妖怪回想起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微笑的少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玲子是个十分寂寞的人类，我也是个十分寂寞的妖怪……所以那天在森林里遇到玲子的时候，我们就很自然地相互交谈了起来……”
　　“每当新月之夜，我都会酿造出非常好喝的酒来，那个时候玲子和我约定了，只要她成年，就会来和我的酒。”那名为“狸火”的妖怪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苍白的手摩挲了一下那个光滑的瓶身。“只可惜玲子从那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了，我这瓶酒也放了好多年……”
　　它说着，被浓雾遮住的脸看向了夏目，“既然你继承了她的友人帐，那这个约定，就由你来完成吧。”被捧在手上的瓶子摇摇晃晃地飘起，然后飞到了夏目的手上。
　　“我的酒可是妖怪之中有名的一品。”它这么自我称赞着，语气中满是自豪。

　　“啊，我会好好珍藏的。”夏目捧着手上的小瓶子，没来由地感受到了某种命运的恶趣味。
　　自他成年开始，荒川大人那边就派小鹿送来了庆贺之酒，为了了解祖母的故事，他又从狸火的手中得到了第二瓶约定之酒……
　　怎么感觉……
　　他这下半辈子和酒都分不开了？

　　“狸火，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等到收拾好心情，夏目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来。“你现在被的场家拘禁了，他们想要你。”
　　作为奴役、作为仆从进行驱使。

　　那巨大的妖怪歪了歪头，隐藏在浓雾之后的眼里充满了久经人事的沧桑与讽刺，“我知道，不过我知道人类与人类之间应该会有交集，我想找到玲子。”它这么说着，伸出那双苍白的手，轻巧得将一张盖在他身上的符咒捏起，从自己的身上扯下。
　　“人类的符咒对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事实上，他只是想要借用的场家找到夏目玲子、或者说是夏目玲子的继承人而已。
　　为了把“约定之酒”送给她。

　　“玲子的孙子，不用担心我。”它这么说着，手的动作不停，很快就把身上的其他几个符咒统统都扯开了，然后把佝偻的身体舒展开来。
　　很快这间狭小的房间就无法在容纳完全舒展开来的妖怪的身体，于是狸火轻轻吸了口气，将整间屋子都撑开了。
　　“轰隆隆——”伴随着木质房屋倒塌的声响，的场家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关押那个家伙的地方，快看——”

　　狸火在完全展开身体的手刻意伸出手来挡了一下夏目所在的位置，所以当少年透过那双苍白的手掌缝隙看到天空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一点儿伤口都没有。

　　“夏目？”正在替夏目少年牵扯住的场家的名取周一推了下眼镜。
　　他有预想可能这回夏目少年会闹出些许动静，可是他完全没想到，夏目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这可是在的场家啊！

　　“哦，看来那只一直装死的妖怪终于有些动静了。”比起他的惊讶慌乱，的场家的当家人倒是没有一点儿惊讶，他只是挑了下眉，语气里充满了玩味。
　　“那家伙对符咒有强大的抵抗力，即使被的场家的除妖师抓到也没有丝毫抵抗之意，除了有意让他们听到那个名字。”的场静司看到名取周一猛然间回过头，看着自己一脸神色不明的模样，这才笑道，“我就知道那个少年一定有办法让那个家伙动弹起来。”

　　不然，以的场家的森严守卫，又怎么可能会让那少年轻而易举地溜进关押那个大妖怪的地方去？

　　“你是故意的？”
　　“……怎么说，虽然拥有一只强大的妖怪的确是的场家的意愿，但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怪物，的场家也不愿意干养着啊……”的场静司倒是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种驾驭不了又得罪不起的怪物，还是尽早离开的场家为好。”

　　小鹿这时候没有跟着夏目一起去见他祖母的朋友，而是肚子一个在的场家的周边开始转悠了起来。
　　他身高不高，动作灵活，速度又很快。
　　一般除妖师看不见他，看得见他的又抓不住他。
　　所以他在夏目起见那只大妖怪的时候就自己跑到了一边，说是为了不妨碍夏目去见对方。
　　实际上还是为了别的。

　　小鹿进入的场家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压抑，他原本以为是因为的场家有许多除妖师，这种压抑感来自与妖怪天然对立的除妖师身上，然而在真正走进的场家之后，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测。
　　因为的场家并没有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除妖师。

　　然后他在脑海中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陌生又熟悉的压抑感觉。“啊，是那个！”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眼睛瞪得滚圆。
　　他想起来从哪里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这是那种奇妙的裂缝带给他的感受！
　　不同于已经被荒川大人与大天狗大人固定了来到夏目世界的通道，而是他最初和荒大人在外时不慎流落到异界时通过的那种隧道。
　　那个是……阴界裂缝！

　　夏目的世界，出现了第二条阴界裂缝？
　　小鹿这么想着，心中顿感惊讶。

　　之前他曾听荒川大人和大天狗大人聊到过夏目的这个世界，按理说，在两个世界固定了通道之后，不应该会产生第二个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虽然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也非常奇妙地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是荒大人所在的世界。
　　这么想来……

　　小鹿的眼睛一亮，看着他察觉到的阴界裂缝方向跃跃欲试。
　　如果前往那个裂缝的话……是不是他就能再见到荒大人了？

　　“小鹿，你在干什么？”因为狸火闹出的动静，的场家的人逐渐向夏目这边靠近，他四下张望了下，就看到小鹿正站在不远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那边的方向。
　　因为被狸火弄出的阵仗而吓到了的夏目不自觉地泄出了些许妖力，苍白色带着点蓝的妖鳞从他的眼角弥漫出来，让这个温柔的少年透出了人类所没有的妖异美感。

　　“夏目，我……”小鹿回过神，刚想告诉夏目自己可能找到了联络上荒的办法，眼睛却第一时间瞥到了逐渐将他们包围起来的除妖师们。
　　“来不及了……”对于那种戒备中隐约藏着贪婪的眼神十分熟悉的小鹿知道如果自己不抓紧这个时间，很可能就会错过这一次与荒相见的机会。

　　然而早已经从大天狗大人那边知晓自己与荒再度碰面的机会究竟有多么渺小的小鹿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多向夏目解释什么，“对不起，小鹿要先去一个地方，如果能够回来的话，再跟夏目好好道歉——”他朝着夏目那边喊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低下头，用那双尚且稚嫩的鹿角顶在自己的前方，朝着他所感受到的阴界裂缝的方向冲了过去。

　　“小鹿？小鹿——”夏目不知道小鹿要去哪里，只是他看着那孩子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时直觉有些不好，只是他刚伸出手，那孩子就已经朝着森林的深处跑去，再也不见了踪影。
　　“不用担心。”夏目刚想幻化出妖身追向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小家伙，狸火制止了他。“那孩子在追寻它心目中的光。”将脸深深藏在雾气之后的大妖怪同样注视着阴界裂缝的方向。

　　“对于鹿来说，森林就是它们的家园。”
　　“而光芒，则指引着它们回家的方向。”

　　小鹿是被森林眷顾的孩子。
　　它不会被森林伤害的。

　　“荒大人，您在做什么呢？”红秀丽站在窗口望过去，荒正站在走廊中央，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荒回过神，朝着少女摇了摇头。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耳边传来了谁的呼唤声，只是等他凝神静听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了。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的荒看向少女，对方身穿着贵妃职介的华贵服饰，手中却捧着基本厚厚的书籍。
　　“你在看书？”
　　“是啊，为了更好地辅佐那位笨、主上，我要更加努力地学习起来啦。”她说着，脸颊上带着少女独有的粉嫩红晕，“虽然家里也有很多藏书，不过因为保存不善再加上以前的一些事情，所以书籍完全不够用来辅佐王上。王宫的府库就不同了，我也想趁着这个时候多学习一些知识。”
　　即使这个国家没有女性为官的先例，她也非常、非常想要赌一把。
　　想要成为官员，想要辅佐君主治理国家，想要……让这个国家更好一些。

　　“你会得偿所愿。”荒注视着少女，神明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少女背后的那个透明的影子，也通过少女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预见了对方未来的道路。
　　纵然有许多艰难险阻，她的命运依旧是明亮的。
　　“你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官吏。”

　　并非君王的妻子，也非君王的爱人，排在这些之前的，是这名少女未来以第一位女性官吏参与朝政、治理国家所留下的为人称道的政绩。

　　“……这是……您的祝福吗？”虽然对父亲，甚至是对于陪伴自己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静兰也说过自己想要成为官吏，帮助君王一起治理国家的愿望，然而即使是红秀丽自己也很清楚，这个国家从未有女性从政的先例，即使是作为名门贵族之后，她也几乎不可能成为官吏。
　　然而面前的这位神明……
　　或者说是她单方面认为的仙人，却以非常肯定的口吻赞扬了她。

　　也许是宽慰，又也许只是神明的随口称赞，然而不得不说，这名少女因为神明的鼓励从心底涌出一股热意，她从神明的话语中得到了勇气，以及一些几乎是微不可查的期冀。
　　“感谢您。”她仰视着面前这位陌生的神明，而后深深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