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荒鹿天下》陌上觉然

61、第六十一颗星星

　　荒看着那青年疑惑又警惕的眼神，然后从他的身上转到了红秀丽的身上。
　　很明显，他能够从秀丽少女向荒搭话的熟稔态度中看出点什么。

　　“……”荒没有回答。
　　他虽然已经看出了这个青年的身份，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对人类的帝王敬畏，他总也学不会敬畏。

　　“这位荒大人，应该是仙人吧？”红秀丽掰开手上的馒头，啊呜一口咬下了有着香甜内陷的那一面，满足于自己手艺并未退步的同时，又感慨皇宫内的食材果然要比自己在外采购的新鲜。
　　她的发言引来了青年疑惑的眼神。
　　“先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就见到过这位大人了，只是除了我以外，父亲大人和静兰都看不见荒大人。”所以她才会大胆猜测荒的身份，然后又因为对方身边那只伴生龙的模样以及荒面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对方并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神明，所以就尽情发挥了自己自来熟的性格。

　　幸好，荒意外地和这种性格的人相处地不错。
　　红秀丽这位少女的性格，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御馔津，那位手持巨大弓箭的少女神。
　　正因为对方让他想起了故友，这才会爱屋及乌地面对对方的态度比起旁人要友善得多。

　　伴生龙这时候拱了一下荒的手，黄澄澄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馒头，意思是希望荒再掰一块。

　　“您的宠物，很喜欢红豆馒头呢。”秀丽少女也同样注意到了伴生龙的动作，她捂着嘴轻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欢快又明亮。

　　“嗯。”就连荒自己也忍不住柔和了眼神，他没想到自家的伴生龙居然还有个贪嘴的属性，难得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别的不说，他的这个老伙计，其实还挺爱面子的。

　　这么想着，荒又掰了一块馒头塞到身后伴生龙的嘴里，就这么三两下地把这个并不大的馒头分完了。
　　他自己一口都没有吃。

　　那看起来并不信任自己的青年咬了一口馒头，紧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些许，似乎是因为这熟悉的口感而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如今正磕磕绊绊地攀谈起来，而在被询问到身份时，那青年卡壳了一下，很快就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来。

　　“……”无论是荒还是红秀丽都沉默了一下，看着这个明显是用了假名的青年，对方显然不擅于说谎，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神明显游移了一下。
　　他用的假名恰好是之前红秀丽在别的地方时闲逛遇到的男人名字。

　　荒倒是不知道这么一出，只是他也算是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青年说谎时的表现？
　　他很显然是清楚这个青年的身份的。

　　“你……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呢？”虽然已经猜测到红秀丽正是自己并未蒙面过的新晋贵妃，然而经过交谈，他很清楚面前的女子并不是一心冲着荣华富贵来的。
　　很显然，她有着其他的目的。

　　“我？”少女被问到目的的时候愣了一下，看着那青年又很快微笑起来，眼里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光明。“我想看看我们的王……”
　　她想……亲眼看到这个国家的未来。

　　荒默默地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当电灯泡。
　　即使在荒川大人和大天狗大人两位相会时，他也没有不知趣地做过几回电灯泡。
　　唯一一次为了帮助荒川大人小小刺激一下大天狗大人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斟酌了许久，结果闹差点翻车。
　　从那以后他就真的一心一意学会闭嘴，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安静离开。
　　……也不知道荒川大人与大天狗大人如今在做什么。

　　荒这么一念叨，思绪就飘到了别的地方，譬如在挫败邪神的阴谋之后，大天狗与荒川之间是否已经没有了芥蒂，重归旧好。
　　还有大天狗身边的那头小鹿……

　　荒川与大天狗缔结契约的这件事情，荒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他那时候得到了月读命的命令，快快地回了星辰之间，只能站在星星上注视着这两位的结契仪式，同时在心里默默祝福。
　　荒川大人终于得偿所愿了……

　　再之后他就很少得知这两位大人的近况了。
　　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让他知道荒川和大天狗两只大摇卦在谋划一件大事，只是这件事情他直觉并不太好让神明们知晓，所以他装作一无所知，并尽力遗忘这件事情。
　　直到荒川与大天狗似乎真的弄出来了什么之后，荒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位大人为了妖怪未来的生存，开辟了一个异域空间，接纳所有愿意进入生存的妖怪……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和他曾经见到过的只能由怪物庵打开的链接“彼世”的通道一样。
　　妖怪与人类生存在两个世界，互不侵犯，也不再有任何交集，这对于妖怪而言其实是一种保护。

　　然而……神明呢？
　　荒这么想着，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仍旧是神明，虽然很清楚自己已经接近堕落。然而这种堕落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他也没有想过要追根究底。

　　他放逐自我，通过不知从何而来的阴界缝隙穿越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世界，只希望在自己真正失去理智堕化为妖的时候能够不要伤害到荒川大人那边的小妖怪们。
　　然而在他真正将自我放逐之后，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消失的力量又慢慢增长了回来，甚至他的神力还增长了不少……

　　“……这就是代价么？”荒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自语。
　　不堕落、不消亡的代价就是自我放逐，离开自己的世界，远离自己的亲友，然后独自一个在陌生的世界中流浪……

　　然而这又能怎样呢？
　　这种方法不过是饮鸩止渴，没有自己信仰的神明、只能到处流浪的神明，最终会在长久的流浪中遗忘过去，遗忘自己的骄傲，变成不伦不类的野神。
　　要他成为这种存在，还不如早一点消亡。

　　除非……
　　除非他在陌生的世界找到容身之处。
　　在异世界得到神位，建立信仰，发展信徒，光明正大地成为异世界里新的神明。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