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混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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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娘娘，不好了！”小仙官连滚带爬冲进瑶池，惊声道：“妖族，妖族打进来了。”
玉帝不动声色，王母也尚且沉着：“慌什么，杨戬不是在呢吗？让他去。”
“真君早些时候离了殿，往西天听经去了。”
王母坐不住了：“这种时候！他听什么经！”
玉帝这才冷笑一声：“娘娘觉得，这个时候他听的什么经？”
“陛下是说？”
“朕早该杀了他，”玉帝周身气势暴涨，那小仙官在威压之下骇的头也抬不起来，金光自玉帝脚下蔓延、铺散出去，笼罩了整个天宫，而后他道：“杨婵、凡人、妖族……很好。”
王母吃惊道：“杨婵？怎么还有凡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帝镇定自若：“娘娘不必惊慌，南天门距此尚有一段距离，李靖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朕的那些好臣子尽忠职守，天庭无忧。”
他如此说着，目光骤然凌厉，咬牙切齿道：“雷震子！”
天宫此时尽在他掌握中，每一处的每一人在做什么，他都看的一清二楚，方才雷光乍现，一人挥翼掠过天兵之上，击飞了李靖的玲珑宝塔，挡在了杨婵身前。
王母心中一凛：“雷震子背叛了陛下？”
玉帝点点头：“只他一人而已，倒是还不成气候。”
其余诸神都与叛军战在一起，外面乱糟糟。
如此形势下，天宫中只有几处丝毫未乱。
一处，是他此时坐镇的瑶池。
一处，是地势偏远的广寒宫。
一处，是波澜不惊的天河。
一处，是杨戬的真君神殿。
最后一处……玉帝皱眉，那座仙邸是天道赐予杨戬的，空了许久，不知何时住了人进去，他虚空一指，身前浮现一面水镜，现出内里画面，问王母道：“这二人是谁。”
水镜中，道人挑拣材料投入丹炉中，一旁侍女坐在蒲团上，照料着炉火。
王母心道：倒是把他给忘了。
“陛下，那是千面道人和臣妾派去盯着他的云姬。”
“又是你为天庭招揽的人才？”
王母顷刻洞悉了他这个又字中透露着的不满，毕竟上一个被她举荐来的是杨戬，此次风波，应该就是他背后搞鬼。
王母现在也不确定这位千面道人是不是杨戬的人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传朕的旨意，要这位千面道人、嫦娥，还有真君神殿的人，都来瑶池护驾，再派人去西天，将朕的司法天神请回来，”玉帝侧眸望见王母满面忧色，宽慰道：“娘娘放心，时至今日，已不必再去猜这些人的心思了，朕陪他们闹上一场。”
他自从上次出关便像换了个人一样，王母越发觉得不对劲，偷偷的用镜子去照他，镜中照出一团黑影，王母惊的手一抖，那镜子从袖中滚了出去，正落在玉帝脚下。
玉帝目光落在镜面上，嘴角微扬，偏过头来看她，喉间发出诡异声调：“许久不见了，琉璃。”
“是你！”
王母花容失色，提裙便跑：“来人，护驾，快护驾！”
金光化为锁链，缠住王母手脚腰颈，硬生生又将她拖回玉帝身边，靠得极近。
玉帝抬手，满眼怜爱，抚上她脸庞，那眼神又转而为恨意：“琉璃，连你也要背叛朕？”
锁链寸寸勒紧，王母呼吸困难，几乎哭出来：“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
锁链退去，玉帝抓起她吓得冰凉的手，温柔道：“你得永远陪着朕。”
王母声音发颤：“陛下，天规，天规……”
玉帝冷哼：“天规？天规是朕的天规。”
“道祖他……”
“道祖已不在了，琉璃，这三界是你和朕的，谁也别想拿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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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霞洞中，一片寂静，五彩石兀自在桌案上放着光，玉鼎满眼血丝，盯着一旁即将燃尽的香，待最后一点星火也没了，方才叹了口气晃醒了晚生。
五彩石中旧天规已经全被清除，新天规注入了一卷，两个孩子轮流施法，都是累极睡着的。
新天规出自杨戬之手，已在金霞洞中保存了千年，千年前的杨戬看问题尚且稚嫩，其中多有不足之处，都被玉鼎挑出来修改补充，杨戬做了司法天神后，又见了诸多问题，便又改过一次，对比之下，实在是比旧天条好上太多，是可以用的。
晚生没精打采，整个人仿佛还在梦里，方坐起身便又就势倒在玉鼎怀中，半睁着眼睛虚弱地问：“姐姐传到哪一句了？”
玉鼎抱着他，心中不是不心疼，但按时间来算天界已乱，杨戬很快便要用到新天规，于是也只能道：“第一卷已经完成了，还有两卷，你再撑一撑。”
“好的好的。”晚生强撑开眼皮，握过五彩石，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都精神起来，表情认真。
他和小玉都是如此，无论多劳累困倦，只要开始做事，便极认真，那副样子与杨戬如出一辙，玉鼎无比庆幸这俩孩子在这方面像爹不像娘。
若是像素素，像素素倒也不赖，只是还需要个与之相配的“杨戬”在前面吊着她，她才肯走上一走，不然便是拿鞭子抽着也无用。
玉鼎翻开第二卷天规，一字一句读给晚生，小玉翻了个身，未被吵醒。
天地有别，时间还来得及。
上古之事便是玉鼎也不甚明了，所以最初关于改天规一事，是一个很长的计划，从如何接近天庭缓和关系、到如何上天做官，再到上了天庭又如何，师徒二人早已订下，十分小心，实施起来或许得花费千年。
起初他们都觉得，只要最后能得偿所愿，花费些时间也是值得的，许是造化弄人，杨婵一事把计划提前了，再然后然后杨戬做了几天的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跑来告诉他，不想按着计划走了，玉鼎那时真的很想打他，没动手只是因为打不过。
牛素素提过那么几回杨戬小时候的事，实在不像个样，听着便不像他，玉鼎从未信过，那天却终于领教到了。他穿着司法天神的朝服，看上去端正威严一丝不苟的，说的却全是混账话，像极了牛素素口中灌江口的小痞子。
他说：“师父，咱不徐徐图之了，我心中有牵挂之人，没必要和他们耗着。”
他说：“我固然可以慢慢摸透天庭底细，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但夜长梦多，千年过去，谁知道又是个什么形式？”
他说：“要我说，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小心，玉帝身上背的血债不少，谁想找他讨，我帮一把就是了，改天规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既然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那就谁也别想摘出去。”
他说：“昔日我一人反他，他能说我是为了一家之事，那明日我若带着三界众生反他呢？人心在我，我为大势，我不能摁着他低头？”
玉鼎当日气的掀桌子赶人，后来细想想，这逆徒说的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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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陛下、娘娘。”
牛素素和嫦娥以及真君神殿的众人一起被召进瑶池护驾，本以为能看看玉帝的笑话，却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他面前浮着一面水镜，景象切来切去，能明显看出众仙敷衍抵抗，出工不出力，步步后退。
玉帝竟只是看着，嘴角带笑，牛素素越发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他在等这些人进瑶池，又念着俩孩子送个丹药不知送到哪儿去了，想出去找找于是道：“形势严峻，贫道请命出阵，将叛军阻在瑶池之外。”
玉帝这才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道：“好。”
牛素素更摸不透他心思了，满腹疑惑出了瑶池，心想着要不然不在这儿演戏了，去西天找找杨戬，反正这事也已经闹大了。
但现在看似局势大好，实际上确实局势不明，牛素素隐约觉得瑶池有问题，便想着在杨戬回来之前先把人都挡在瑶池外。
众仙且战且退，已至五重天，人族虽有十万人，却当不得战力，在前冲锋的是妖族，妖族中最为卖力的是牛魔王，牛素素只好先去阻他，仗着水镜里听不见声音，吼了句：“都别藏着掖着了，陛下看着你们呢。”
牛魔王被缠住，天庭这边压力小了许多，再加上“陛下看着呢”这句实在吓人，各个都卖了几分力气，将叛军压回了四重天。
牛素素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响起龙鸣之声，一条周身缠着红绫的龙自下界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前把路上的人都撞了个人仰马翻，一路横行往瑶池去。
李靖一眼便看见了盘坐在龙头上的那人，咬牙骂道：“逆子！”
哪吒转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牛素素只得又去拦他和那龙，哪吒见了她，先是一愣，而后嬉皮笑脸道：“二嫂，许久不见了。”
牛素素有点懵，哪吒又道：“二嫂的丹药比别人的甜。”
那日疼他，塞了丹药给他，没想到竟露了底。
牛素素不知玉帝现在盯的是哪处，在没在看自己，不敢就这么站着和他说话，一掌向他劈去，趁离得近了飞快说了句：“瑶池去不得，等你二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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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前往西天寻杨戬的仙官终于到了，纵他说的十万火急，杨戬也只是慢悠悠起身，慢腾腾对金蝉子道：“我下次再来。”
金蝉子微笑点头，杨戬又道：“我带来的这孩子可否暂且交予西天？”
金蝉子目光看向天奴，慈悲眉眼瞬间凌厉起来：“他身体里有不属于他的东西。”
杨戬点头：“所以你得渡他。”
天奴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中那声音道：“婴生，快跑！”
紧接着梵音响起，盖过了那人声音，天奴茫然跌坐在杨戬方才坐过的蒲团上，一时竟忘了自己是谁。
是金蝉子又开始讲经了。
杨戬这才踩了云，悠然往天庭去。
人间正逢日落，出了西天刚好遇到了回行宫休息的十一，杨戬并不着急回去，拦了他，问道：“近来可好？”
十一长高了些，身上稚气也少了许多，规规矩矩道：“好的。”
“你和你哥哥轮值？”
“嗯。”
杨戬笑：“挺好的。”
“是呀。”
两人彼此都觉得对方陌生，一时竟无话可说，互相看了一会，十一道：“表哥去做什么？”
“听说天庭有些乱，我回去看看。”
十一点点头，问道：“我父皇会死么？”
他自然见着了妖族反天，人族也反，连龙族都已冲着瑶池去了，大厦将倾。
杨戬不想骗他：“我不知道。”
十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上前抱了抱他，像以前一样。
杨戬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走了。”
十一松开他，看着他继续东行，他的大麾荡在风里，看上去遮天蔽日。
他突然想起哥哥被从幽禁之地放出来的那日，他们兄弟二人在行宫中喝酒谈心时，小金乌问的那句：“若是有一天，杨戬要杀父皇，你怎么办？”
十一那时什么也不懂，问道：“表哥为什么要杀父皇？”
“因为父皇欠他许多。”
“只能以死偿还么？”
“只能以死偿还。”
“我会拦着他的。”
他却没有拦。
他身为太阳，照耀着人间，看见了许多事，他的父皇有太多的错，欠了别人太多，纵是拦住了杨戬，也有别人。
做错了事，就得去承担，这是以前在真君神殿时，杨戬教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混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