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30、蟹状脉冲星（6）

　　上课铃还没响，姜长寅从办公室出来跑下楼买了两瓶奶茶。
　　“嘤嘤——！”姜长闵冲他晃悠手中的东西，一副有好戏看的样子。
　　直到姜长寅将一瓶饮料放在勾陈桌上，姜长闵表情瞬间变了，垮着脸道：“为什么给勾陈都不给我买？”
　　这个问题姜长寅是真答不上来，昨天他吃完了勾陈的爆米花，回去面对马女士总觉得心虚，买奶茶的时候想起自然而然就给勾陈带了瓶。说来话长的事，不知道讲给姜长闵这个逼又会闹出什么千奇百怪的状况。
　　“你手上拿的什么？”
　　姜长闵耿耿于怀盯着他手上的饮料，眼神中充满控诉。姜长寅实在受不了一把塞他手里，“给你给你！”
　　心满意足接过饮料，姜长闵重新相信他和表弟的友谊还是坚固的，容不得其他小妖精作祟。
　　“你手上是什么？”姜长寅一边喝他的白开水，一边重新问。
　　“这个呀——”姜长闵故意卖关子，“我刚刚在你桌子下面捡到的，好像是情书来着。”
　　“噗！”要不是转身够快，姜长寅险些一口水喷他表哥身上，咳了半天缓过气，忙道：“你给我。”
　　“别急啊，好不容易收封情书，晚上拆开偷着乐哇。”
　　姜长寅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不需要我现场拆开给兄弟们分享喜悦？”
　　“不用不用，单纯替你开心。”
　　“那不好意思了，看你这么激动还以为想见识一下情书是什么样子的。”
　　姜长闵算是明白了，他表弟这是收到情书整个人飘飘然，开始膨胀了，“把你嘚瑟的，滚吧！不想跟你说话。”
　　捂着情书，姜长寅总觉得脸颊在发烧，胸腔也扑通扑通跳得正欢。作为82年收过一封情书的纯情小伙子，时隔多年再来一次心理上仍旧有些顶不住。但他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得多稀罕跟过节似的，毕竟他又没喜欢的人，无论写信人是谁最后不都得拒绝。更重要的一点，勾陈就坐在旁边，人家少说收了十几封情书，他不能显得自己没见识，丢了脸。
　　姜长寅悄悄看了勾陈一眼，刚好和对方视线撞上。他赶紧靠着椅背翘起腿，将情书扔进桌仓，动作尽量做到潇洒与随意兼备。直到勾陈移开目光，才垮下肩膀暗自松了口气。

　　“蟹状星云是超新星爆发后遗留的残骸。”勾陈指着图册中的某页，一块色彩诡谲的絮状星云以向外辐射的形式不断膨胀。在姜长寅看来，更像是在风暴交加的海面，突然有什么从海洋最深处浮上来，排开的大量海水一层层朝四周退散，浪潮翻滚，声势磅礴。
　　勾陈侧头看向姜长寅，他们靠的很近，姜长寅为了看清图片将整个脑袋都凑到书上，从这个角度甚至能清楚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勾陈轻轻吸了口气，压住某些不平静。
　　“你继续说啊。”姜长寅抬头看他，头发挨着勾陈下巴扫过，闹得人心里痒痒得。
　　勾陈清咳了两声，说：“这是历史上最早记录的一次恒星爆炸，死亡的恒星朝内坍缩成为中子星。中子星自转速度非常快，会周期性向外发射电磁波，所以又叫脉冲星。”
　　“哦。”姜长寅也没说听没听懂，翻过这页继续往后看，“恒星也会死？”
　　“会，它们和人一样有出生、壮年、晚年和死亡四个阶段。恒星最开始诞生于分子尘埃和原始星云中，这时期是它的幼年叫做星胚。之后进入主序星阶段，发出的光和热也最强，随着能量的消耗开始步入晚年，这时候称为红巨星。最后能量耗尽，恒星爆炸，坍缩成一个高质量高密度的星体。质量小的恒星在死亡后会变成白矮星，质量大的变成中子星，再大些就是黑洞。”
　　勾陈讲完一长串，紧接着问：“你不回去？”
　　姜长寅看了看时间，“这才10点半，不还早吗！你以前不是十一点半才放人吗？”
　　“不过，我妈做的宵夜该端来了。”他一个人嘀嘀咕咕，“肚子有点饿，我先过去看看。”
　　“……”
　　过了会儿，姜长寅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一碗煮得软烂的牛肉连着红油浇在面条上，豆瓣酱翻炒出的鲜香与牛肉的滋味完美糅合在一起，再添上辣椒与花椒组成的麻辣，姜长寅心切切拨到自己面前，将另一份连筷子递给勾陈。这碗就清淡多了，奶白的高汤泡着面条，牛肉切成薄片严严实实码了一层，几乎将面全部覆盖。
　　姜长寅自觉伸筷子拈走最上面几颗葱花，“我妈撒的时候没注意，给你也弄了点。”
　　“没事。”刚刚气闷烦躁的感觉因为姜长寅这个动作瞬间消失，勾陈瞥到姜长寅碗里绿油油一坨香菜，想起对方不吃香菜，应该是姜妈妈又忘了，于是也拿起筷子去夹。
　　“你……”姜长寅看着两人交叉的手臂，筷子互相怼到对方碗里，另只手赶紧将自己的圈进怀里，“不吃辣就别惦记我的牛肉啊！”
　　“……”勾陈顶着天大的误会，默默收回筷子。
　　过了会儿，厚厚一大夹牛肉出现在碗里，姜长寅追着表情冷淡的勾陈问：“怎么？你挑食啊？”
　　勾陈撇开脸，“太多了。”
　　“……”姜长寅看着碗里肉快比剩下面多的现状有些愁——还有香菜，被他堆在一边。
　　“我换香菜。”
　　姜长寅瞅着那坨味道奇特的东西，不可思议道：“你喜欢吃香菜？”
　　勾陈没理他，径直夹到自己碗里。姜长寅喃喃道：“我本来打算扔垃圾桶的。”
　　吃面的动作顿住，勾陈看见汤里飘着的香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漫不经心问：“那你为什么夹走我的葱，明明我也可以直接挑出来扔掉。”
　　“我也是之后才想起来！”姜长寅一脸后悔的样子，“你以为我贪你几颗葱啊？”
　　“……”
　　勾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可能和姜长寅待太久……人就跟着傻了吧。

　　吃完饭，姜长寅抱着肚皮躺回椅子里，喝了口茶，长叹道：“我都困了。”
　　按理说他那些“想睡觉”、“想打游戏”、“想逃课”之类的废话勾陈平时根本不会搭理，今晚他却停下手中的笔，直勾勾看着姜长寅，“是想回去看今天的信？”
　　操！姜长寅冤啊，他都忘了这回事，勾陈怎么比自己这个收情书的人还上心。
　　“是啊，你也想看吗？”他说着开始收拾东西，嘚瑟极了，“但涉及个人隐私，不给你看！”
　　“没兴趣。”
　　勾陈捡起笔，继续端坐着练题。姜长寅招呼也没打，收完东西大声哼着歌走了。
　　待门被关上，他从锁住的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信件，全是粉红色信封，五颜六色的爱心图案叠了又叠，简直花哨到过分。勾陈将信纸一张张取出来，随着时间递增，越早些时候的信纸折痕越深，明显是被人时常查看的样子。他依次细细翻过，又重新叠好收回去，对着它们自言自语：“你就这么期待吗？”

　　姜长寅事实上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迫不及待，令他心跳加快和激动的是收到情书这件事，而对方是谁，信里写了什么，他倒没多大兴趣。
　　姜长寅自认为在恋爱方面有着很高的觉悟，他宁愿天天打游戏过得自由又畅快，也不要学别人早恋，整天提心吊胆不说还特费神。一不留心成绩还会下降了，现在的名次都快保不住自己狗命，再低点那还得了。
　　总的来说还是狗命要紧！
　　要不是勾陈提醒，他还真忘了看。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姜长寅心里总还是有点小期待。洗完澡滚被窝里，掏出书包里压得皱巴巴的信件，迅速拆开。只读了几行字，姜长寅脸色逐渐变得奇怪起来，他坐起身子，调亮床头灯反反复复又看了两遍。
　　夜深了，姜长寅抓着信冲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忽然反应过来推开门走到阳台上。
　　勾陈那边玻璃门里暖黄的光影影绰绰投出来，看来主人还没入睡。姜长寅扒到阳台边目测了间距，而后手臂一撑轻而易举翻了过来。
　　玻璃门打开，听到动静的勾陈和半夜偷跑到别人阳台的姜长寅撞个正着。勾陈没有问他为什么，沉着脸先是冲到姜长寅翻过来的地方，朝着中间空隙看了一眼，转过来反而皮笑肉不笑道：“你胆子可真大。”
　　姜长寅听出勾陈语气中的火气，翻过来这会儿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他心虚地解释：“我有急事，很急！”
　　勾陈扶额，“听着，不管再晚都不许翻阳台，你有钥匙。”
　　“我怕把我妈吵醒，”姜长寅说，“不说了，你看看这个。”
　　勾陈看见他手中挥舞的信纸，唇不自觉抿紧，“我没兴趣，你自己乐吧。”
　　姜长寅抓住勾陈手腕，逼着他直视自己，“操！你觉得我这表情像快乐吗？”
　　“离远点。”勾陈推开对方爪子，和毫无察觉靠近的身体，姜长寅慌张的神情映在眼里，他心中也升起疑惑。于是接过仅仅一会儿就被姜长寅揉得乱七八糟的信纸，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