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告白》子一二三

27、蟹状脉冲星（3）

　　转眼就到了高三开学的日子。
　　第一天全体高三同学聚集在体育馆听校长和老师洗了一上午脑，这是一生中多么重要的时刻，好像未来、梦想、人生都会与此挂钩，且关系密切。总之那会儿在场的多数学生到最后都神情严肃，眼中燃着斗志，好似想立刻冲上战场捏着笔杆跟高考这个小婊砸决一死战。
　　姜长寅也不例外，他对勾陈说：“我要努力了！”
　　勾陈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姜长寅不满道：“怎么？你不相信吗！”
　　“嗯……”勾陈沉吟，“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简直比不相信还损人！
　　勾陈：“你先做到上课不睡觉吧。”
　　“好啊，”不睡觉多简单，姜长寅说，“你给我看着，从今天起我上课必不睡觉。谁睡谁是蜘蛛精！”
　　“……”
　　姜长寅赌咒发誓说得贼溜，不曾想第一节课就当了蜘蛛精。他是被勾陈盯醒的，那种直勾勾以及暗含你懂的的眼神，吓得姜长寅一激灵瞌睡去了大半。
　　他在课间干巴巴地解释：“不行的，徐凯瑞在前面睡得太香了，是他勾引我！”
　　“干嘛？”徐凯瑞努力撑住眼皮，随着他缓缓转过来，姜长寅终于看到他桌上摆了长长一排风油精。
　　姜长寅叹服，原来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连徐凯瑞都为了不打瞌睡做出这么大努力——
　　砰！徐凯瑞一脑袋栽倒在桌子上。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高三第一堂英语课被换成小梅老师第二次公开课，姜长寅瞧见她站在台上，两条腿都在不住打颤。大翠搬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那只野狗正守在椅子下打瞌睡。这说到打瞌睡，姜长寅他又困了……
　　“姜长寅！”他被无助的小梅老师提起来，“你来翻译下这段。”
　　“我？”姜长寅觉得小梅老师怕是疯了，他茫然的看着课本，半天没找到地方。
　　姜长闵努力侧着身子，悄声提醒：“第5页第二段……”
　　姜长寅哗哗哗翻到一半，突然想起：我就算找对地方了，那也不一定会啊。
　　小梅老师应该也料到了，于是点了点前面：“好了，你坐下吧，姜长闵起来回答。”
　　“……我去，”姜长闵嘀咕，“我这是倒了哪门子霉。”
　　课后小梅老师从外面跑到教室后面，敲他脑袋：“姜长寅，你今天都不帮我好好撑场子！”
　　“学习这种场子，”姜长寅指着自己，“你觉得我能撑住？”
　　姜长闵：“对嘛，小梅老师你找托也得找个靠谱得嘛，比如勾陈。嘤嘤？他怕是只能帮你撑个卡拉OK的场。”
　　“姜长闵你飘了？”
　　小梅老师转着眼珠子，“勾陈就算了，我怕哪里讲错了被他教做人。以后还是抽长寅吧，长寅答不出来就找勾陈救场，反正你们关系好，总会给你面子吧。”
　　姜长寅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搞得勾陈像跟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似的。“小梅老师你也有点尊严吧，那么怂以后工作了可咋整啊。”
　　“我知道，”小梅老师一脸苦恼，“我实习这么久都还这个逼…..烂样子，下个月就要回学校了，等到明年毕业……不说了，我去办公室挨骂了。”
　　等小梅老师走了，姜长寅瘫在椅子上长叹口气。勾陈隔着堆满塑料箱的过道，评价道：“毫无毅力。”
　　我操！姜长寅当即跳起来，肩膀撞上从后门冲进来的谢悠铃，对方差点几个趔趄翻到勾陈身上。幸好姜长寅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再晚点就真摔勾陈腿上了，他盯着勾陈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暗暗松了口气，心中莫名感到庆幸。
　　倒是勾陈看见姜长寅攥住谢悠铃胳膊的手，眼神渐渐沉下去。谢悠铃被对方疑似厌恶的神情闹得红了脸，她垂着头捡起地上散落的书，连姜长寅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都没听到。
　　“别看了，蜘蛛精。”
　　姜长寅莫名其妙盯着他，“你皮痒了？”
　　姜长闵拉住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弟，“清醒点嘤嘤，敢这么跟勾陈说话，你才是皮痒的那个，我愚蠢的弟弟哟！”
　　勾陈烦躁地合上练习册，他也搞不懂自己在介意什么。姜长寅就好像一个独独对他有效的磁场，他则是下面卧着的铁砂，随时被牵起任何细微的变化，甚至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绪。
　　他讨厌任性又懒散的人，但唯独姜长寅，他总能耐心又自然的接受，并且享受对方偶尔的任性和幼稚。勾陈头一次发现自己性格里的劣根性，每次忍不住把人逗得跳起来咬人，心里为这类怪异的亲昵感生出满足，没错他将姜长寅对自己咬牙切齿的行为看作是一种亲密之人才会拥有的相处模式。
　　而今天新的情绪出现了——他不喜欢姜长寅和异性靠近，那场景甚至到了扎眼的地步。
　　好气啊！
　　勾陈又那副油盐不进、红尘滚滚皆如过眼云烟、凡人看你一眼算我输的样子。姜长寅被姜长闵按到座位上，气呼呼地撑着腮帮子朝墙猛瞪，留给勾陈一个看上去超冷静超不在意的后脑勺。
　　直到上课他才转回来，扒住桌沿在脚边箱子里找东西，与此同时勾陈也倾过身子在自己箱子里翻找起来。
　　“过去的就不能干脆过去吗？非要新学期讲上学期的卷子。”姜长寅小声嘟囔，卷子这种脆弱又易逝的黑历史证据，早就不知道被他塞哪里去了。
　　几根骨节分明的指捏着一张皱皱巴巴快赶上咸菜的东西伸到他眼下，勾陈轻声说：“你的，掉我箱子里了。”
　　怎么可能掉！姜长寅目测他和勾陈箱子间的距离，足以坐下半个姜长闵。应该是他上学期考完试跑去跟勾陈说话，自然而然丢到对方箱子里的。但这时候姜长寅必不可能承认，他也要阴阳怪气一次。
　　姜长寅随便抽了本书出来，客气道：“不好意思吼，我没在找卷子。”
　　勾陈捏卷子的手尴尬地停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缩了回去。
　　体会到胜利的喜悦和报复的快感，姜长寅得瑟地翻开书——
　　“今天他又叫我去，我一点也不想过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如果能请假的话，真想请上一学期，要不休学也行，只要能躲过去……”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原来一次谎言的代价这么大。”
　　“这个世界对我好严格，不是说老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吗？如果是因为将属于我的那份宽容分给了其他更加需要的人。就这样想吧，这样想的话心里会好受很多。”
　　……
　　姜长寅无意看别人私密，赶紧合上纸页。这是个很普通那种墨绿色本子，正常情况下都会被当作哪科的笔记本。也不知道是谁粗心大意掉到他箱子里了，这么隐私的东西，这兄弟……或者这姐妹儿也是心大。
　　心大如盆姜长寅一边吐槽别人心大，一边将笔记本检查了个遍，硬是没找到署名。干脆将本子甩在箱子上方最显眼的位置，等它主人自觉找过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拿走。
　　“快把卷子拿出来啊，”数学老师背着手下来巡视，走到姜长寅这儿，“你的卷子呢？”
　　姜长寅装模做样在桌仓里翻找，数学老师敲敲桌面，一眼就看穿了，“没有卷子就自觉站后面去啊。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老油条！”
　　班上同学一阵哄笑，除了徐凯瑞脑袋在桌面上蜻蜓点水般嗑着，好奇的都转过来看。
　　姜长寅确实是老油条了，脸不红心不跳，闲庭信步般站到后面。越过勾陈肩膀，还能扫到那片糟心的卷子，上面一摞接一摞褶皱，被勾陈用书压住一角，跟晾抹布似得吊在桌沿。即使它如此丑陋，先前自己抛弃地又是多么干脆，姜长寅居然有点想念了。
　　最心塞的是，他都能想象到勾陈望着卷子偷笑的神情。
　　他才是倒了哪辈子血霉了！明明有卷子却不能用，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坐在位置上却要为了争一口气搁这儿傻站着。
　　不行，越想越不爽，又想给勾陈写情书打击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