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集》失**心

5、把梦留在身后

　　爱不持原则，无需评断。它最终是一种洞悉和原谅。
　　——摘自安妮宝贝《春宴》

　　时隔几年，再次阅读安妮宝贝，透过纸张的光影望进宿命的轮廓里，看字里行间依然沉稳的义无反顾，心一行一行的被洇湿，似有悲凉，然而却并不悲伤。
　　只是沉重。不为文字，只为内心。
　　原来光阴流转，我却日渐退步。策马回鞭，进的是自己打造的牢笼，连破窗望一望静澈的天际的勇气都已然失却。曾经以为自己会循着宿命的步履渐行渐远，眼下才知原来我连认命这样的字眼，都不堪触及。只想逃避。穿过千山万水，逃到遥远的荒地。可是如何逃脱内心的悲苦？无从得知。那些永远庞大的荒凉与我的懦弱。

　　早些时候，小年在□□里说不该送你安妮的书的。我在电脑这端微微一笑，哪怕她根本看不到。或者她觉得那些关乎宿舍的字眼会打湿我一池静寂的安然，然而她不知那样晦涩难懂的字眼却令我心生安宁。我忆起初遇安妮的岁月。甚至更早。那时我仍是无知稚子，不知道宿命可以令一个人走出很远很远，却越来越想回头。
　　可是你不能回头。你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法重来。
　　于是沉溺在梦里，反复地梦见我的童年我的年少。反复地哭泣。在梦里，对着玩耍的海滩、跳跃的皮筋以及空落落的校园，迷途孩子般痛哭流涕，醒来茫然不已，知道关于过去的惦念有多么沉重。然而我毫不知情这样的悲怆从何而来，一如不知自己是如何在梦里拥抱那个已经忘记眉目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痛哭。

　　成长蜕变是该欣喜或者不痛不痒？只是觉得年岁愈长，内心便越多警省，只想远遁人世。竭力压抑身体里四处游走的任性，知道自己并非自由。试图以一种平静甚至快乐的表象去掩饰一场歇斯底里的崩溃。深知有些伤口不适宜被摊开在阳光之下，当你沉寂如石，任何言语都不会是你的慰藉，哪种相伴都不会幻化温暖。
　　它们更适合在心底独自发酵，疼痛，溃烂。
　　只是午夜梦回，会有细碎伤口缓缓龟裂的疼痛感汹涌袭来。你毫无抵御的能力。
　　万般寂簌的夜，你最怕突然袭来的无眠。于是你捶打自己清醒的头颅，企图打晕自己，不必面对这漫长黑夜，亦不必与脑海里溃不成军的思绪短兵交接。

　　是否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试图相信爱如拯救，孤注一掷地将热情和青春虚压在一个人身上，想开出一幅九天十地的牌九，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两手空空。你所有信仰与期待一夕破裂，幻灭得像是生命都已经黯然成烣。
　　也许安妮笔下的爱情太贴合我想像里的味道，我总是特别流连其间义无反顾最后却灰飞如烟的感觉。那是一种烟花被点燃，飞蹿至半空迅速破裂纷飞的姿势。仿佛解脱，也是灭亡。
　　因为盛放得极至，哪怕耗尽生命，依然心无所悔。
　　只是仅此一次，从此你再无生气。再也开不出那般妩媚的色彩。

　　反复聆听随册赠送的光盘里的音乐，歌里的字眼仿佛有了生命般一点一滴地从耳膜穿过血液透到心底。静得可怕的夜呵，像极了我躲不开的宿命，逃不掉的人世。而我能做的，只是轻轻闭上眼，假装看不见镜中人落泪的模样。假装这只是一场梦里的低语。
　　翻看书页，赫然是那句细细读了几回的句子：我知道天下所有的宴席都有终结。但依然希望这一刻，这注定破碎成空的丰美和悲哀，永无停顿。
　　在观看完一场4500米高山之上的爱在俗世的纠葛中凄凉落幕的剧情之后，听着林笛轻唱“爱是一个梦，不醒的梦，在传说中……”，遥忆青春里的刻骨印记，冥想旧岁留下的痕迹，只觉得呼吸艰难。
　　无论是梦与否，都只愿将它留在身后。
　　允我大步向前，忘却宿命的纠葛，抛下所有义无反顾。我只想任性一如烟火，在绽放后沉睡，再不清醒。任何靠近，任何探究，从此与我再无相干。这样沉寂的人生，想必更贴合我臆想里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