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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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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关外的寒风丝毫影响不到不远之外的京城，街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穿的花花绿绿的人群，偶尔还能见到几个高鼻梁、黄头发的番子，好不热闹。
一辆马车从宫墙内疾驰而出，掀起一阵寒风，轻快的不似载着人。
“哒哒哒”，马车在拥挤的朱雀大街前慢慢减速，最后马儿气定神闲的散起步来，偶尔打一个响鼻。
感觉到速度慢了下来的顾煊皱了皱眉，伸手敲了敲窗沿，“怎么回事。”
“大人，快过年了……”车夫听懂了，小声回答道。
顾煊抠着手炉上花纹的手顿了下来，目光暗了暗，想起了什么，随后又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
果然是越过越糊涂，顾煊想：近来糟心事太多，他竟是连日子都过不清楚了。
车夫回答完之后又等了等，发现自家大人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之后，便轻轻抖了抖马缰，让好不容易穿过一层人群的马儿慢慢的跑起来。
“叩叩”两声从车内传来，车夫一边赶着车一边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里面的人沉吟了一会，慢吞吞的说道：“阿白，你……去买两串糖葫芦来……”
赶车的阿白愣了一下，好像听见什么难事一般，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大人，是糖葫芦？您要……买给谁？”不会是大人自己吃吧……
“当然是我自己吃。”顾煊皱着眉答了一声，心想：果然是这些手下平时太闲了，怎么连主子吃个糖葫芦都要问东问西的。啧，下次得了空就去指点一下小皇帝的护卫队，然后把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拉去打一场。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不被揍的鼻青脸肿不准回来。
“大人，大人？糖葫芦给您买回来了。大人？”阿白回来后站在车前，没人应，他却不敢贸然掀起车帘。
“唔。”好久之后，里面含糊的应了一声。一只白玉般精雕细琢的手飞快地掀开厚厚的帘子，准确的抽走了他手里的糖葫芦，然后又赶紧缩了回去。好像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噗，阿白差点笑了出来，自家大人这怕冷的毛病真是多少年都没变。还像个孩子似的。
里面的顾煊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比武的事情一定要提上日程，别以为他不亲自修理他们，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不过，这冬天倒是一年比一年冷了。关内都是这样，关外呢……
可以预见的是，一大批关外的百姓都要涌向关内，那些北边的镇守官员们又要哭穷。
还有军队，缺谁都不能短了那些将士们的。
想到今天户部那些哭穷的人，别以为他不知道国库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再富也比不过他们了！
手里这么多东西还好意思把手往军饷里伸！早晚有一天要把他们都治了罪。
还有小皇帝！下次要是再胡闹，他就撂挑子！这个师傅谁爱当谁当！整天跟在小皇帝身后收拾烂摊子，熊孩子还一点也不省心。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气死。
如果不是当年阴差阳错，他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而不是在这京城里被一堆糟心事缠住脱不了身。
心里想着事，顾煊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盖过了心里的烦闷，他捏着眉心长叹一声，“这个年怕是不能安稳的过啊……”
帘子被马车带起的风吹开了一个角，顾煊打了个寒颤，把脸往高竖的毛领里埋了埋。
最讨厌冬天了，尤其是京城的冬天。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顾煊想。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才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顾煊跳下车，随手把两根竹签交给一旁站着着的阿白，抱着手炉转身匆匆进了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落。
院中没有多少仆从，看起来杂草丛生乱糟糟的院子不免有几分没落。
顾煊经过廊边的梅花时顿了一瞬。有点香，他想。不过这棵树能活这么久还是挺出乎他意料的——他更喜欢桂花，可惜他就是再有钱也不能把桂花在京城栽活。于是顾煊便退而求次栽了一园子各式各样的花草，也不打理，只是放它们自生自灭。养死了就再换另一样，所以现在幸存下来的都是经过无数次蹂｜躏的，最顽强的了。
不过看样子这梅花活的挺好，那他是不是从小皇帝那多挖几棵回来种着？就当是他整天累死累活的辛苦费了。
这样想着，顾煊推门进了书房。
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顾煊呼了一口气，这才把身上各种御寒的厚衣脱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他拿起桌上的各种消息看了起来。
“嘿，贺丰那老匹夫又给皇上递条子弹劾我，私下受贿？皇上只是给了回复他居然还真以为自己能扳倒我……”
看来小皇帝是抓住他的把柄了，贺丰要完喽……这小皇帝每次想要收拾什么人都拿他顾煊的事情当挡箭牌。皇上皮是皮了点，但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倒是和先帝一样强啊……
接连看了几个都是各种零零碎碎的弹劾信让他不禁失笑。顾煊不愿插手朝政，他原是江湖中人，本想自己只不过是小皇帝的武功师傅，顶多帮他收集收集消息，再出出整人的主意。但架不住当年先帝扣下的帽子太大，小皇帝又整天问东问西，自己的影卫传递消息又快。他现在是又当军师又当打手还要收集情报；小皇帝做的好几件大事背后都有他的身影，真是想不被弹劾都难。
当皇上的心都黑。顾煊愁眉苦脸的想。
往下翻，顾煊找到了西南土匪欺压百姓的证据，他仔细看了看，有点费解，西南那帮子人，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顾煊拿起笔细心誊抄了一遍，准备一会递给皇上。让小皇帝烦去吧，顾煊想。
看了几遍觉得没有问题之后，顾煊的左手越过手边飘着热气的碗伸向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看起影卫收集的消息。
“西南……梵山大比……魁首……”顾煊底底念着，“炎玉心……”突然，他的眼里闪过暗芒，没笑，但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总算有了点好消息。
顾煊畏寒，身有旧疾，江南医药世家白家老先生曾给他开过一个药方，其中炎玉心是作为主药的，但是可惜的是炎玉心太过难得，就连白家都只有不到半年的药量，顾煊又不可能全部拿走，于是现在顾煊都在用别的药代替，而他一直都在私下里寻找炎玉心。
只是……他找了这么久，为什么是现在出现，为什么在西南……还有这个梵山，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还有土匪……
据顾煊所知，西南的土匪虽多，但大多不成气候，而且他们热衷于窝里斗和互相抢站地盘，基本没有闲工夫去欺压百姓；而南疆的悍匪又有专门的军队驻扎，边界线上还有他的影卫，根本无法进入西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顾煊低着头，低低的说：“玄一，过来。”
一抹身影从黑暗中应声而出，如鬼魅一般。
“主人。”玄一答道。
顾煊的手指在桌上“哒哒”地敲着，不说话，玄一就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不知怎么的，书房里的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玄一，”顾煊先打破了沉默，“我……想去一趟梵山。你准备一下……”
玄一眉头一皱，“你……”
抬手顾煊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我知道，不会有事的，至少现在不会。我不动武。你也去，你帮我出手。”
“……是。”玄一应着却没有动。
“怎么还不走？”顾煊说着又喝了口茶水。
“玄瑾，你还没喝药。”
故意越过药碗拿水的顾煊看见故意把水放远的玄一露出了“你不应该这么任性”的表情，被气了个仰倒。
“滚！还有你现在是我的影卫，不准叫我表字！”
“玄一”轻笑着破窗而出，留下了一只屋里炸毛的顾煊。
雪光照在院外那其貌不扬的木门上，唯有匾额上龙飞凤舞的“顾府”二字闪着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