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赊》流水\沙

15、娇姿一似垂杨嫋

　　对于千然来说，重复过着的日子近乎麻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过着，平静而舒心，也许现在还不能走到他的心底，然而，多少日子的观察下来，发现希望似乎近在咫尺，除了凌云昙，自己也是他不会用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着他，那种近乎骨子里的疏离，会让自己崩溃的！
　　“先生又在走神了，”凌云晟悄无声息的靠近嘲笑道，“本王是不是该扣掉这个月的工钱？”
　　“天逸，”千然不搭理他，转而对凌天逸教育道，“记不记得姐姐上次教过你什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凌天逸不假思索道。
　　“这就是了，”千然得意地笑道，“王爷也该明白，世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千然虽是先生也是女子，小肚鸡肠的很，说不定哪天一时出错，翻了王爷的船，千然自是心中难安呐。”
　　凌云晟摇头笑道，“此话也唯有千然敢与本王讲。”
　　千然眨眼道，“王爷，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千然却是愧疚的很。”
　　凌云晟也不为难她，“好了，今儿课也结了，千然留下了一并吃了午膳再走吧。”
　　“千然该回去了，多谢王爷美意。”千然起坐称谢道。
　　凌天逸闷哼了一声。
　　“天逸，”凌云晟低喝道，“规矩倒是都忘了。”
　　凌天逸闷闷道，“天逸不敢。”
　　“王爷，”千然忙插嘴笑道，“千然前些日子答应世子，只要世子看完这本书，千然要好生款待世子，弥补前些日子的亏欠。”
　　“亏欠？”凌云晟奇道。
　　“前些日子世子功课做得出人意料地漂亮，千然弹了首曲子，不想却是心不在焉想着同王爷要工钱，结果弹得极糟，所以才允诺了。”
　　“劳烦先生了。”凌云晟唇锋一略，“不过，还请先生相信本王，不会是赊账之人。”
　　“这个，千然自是相信的。”千然笑笑，“不如，今晚就请天逸去千然家中小坐片刻，如何？”
　　“大将军府么？”凌天逸心中一得意，不小心泄了底。
　　“当然。”千然竖竖手指，“不要太晚了。”
　　“嗯。”凌天逸回答的干脆利落。
　　凌云晟久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对即踏出门槛的千然道，“可否一同邀请本王？”
　　千然不曾回头，只道，“当然可以。”
　　说罢，同等在门外的玲珑说笑着离了去。
　　凌云晟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说起来有些好笑，明明知道天逸要请她当先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结果她却顺势要他每个月付工钱二十两银子，还说是便宜了很。
　　没想到，现在后来天逸却慢慢接受了她，她顺口说要些奖励费，理所当然的工钱涨到了三十两一个月。现在嫁了自己的三弟，结果说是亲上加亲，工钱又涨到了四十两一个月。
　　说到底，对于她来说，那个府邸住着的人对于她的重要性真的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呢。
　　“父王，”凌天逸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其实，我一直都希望她能一直开心的。”
　　凌云晟听到了一个词“她”，天逸说的是“她”，而非“姐姐”！
　　“你也该知道，她已经如愿以偿了。”
　　“还没有吧，至少父王您也知道她刚才撒谎了呀！”
　　“哦，不过对于她来说，你只是一个可爱的弟弟而已。”
　　“父王，不如，您猜猜她让我看的那本书。”
　　“它很有意思么？”
　　“《帝范》真的是非常有意思呢。”
　　凌云晟忽然笑出声来，“呵呵……果然，还是她最了解我呢。”
　　凌天逸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秒，他眼前的父王已然不是他所能够看透的。
　　“我想，我还是需要再好好地读上几遍。”
　　凌云晟恢复冷寂道，“是呀，你还是太稚嫩了，天逸。”
　　凌天逸绣袍之下的手指节捏得泛白。
　　“晟，”王意茹推开门，她的夫君正在处理公务，她的儿子正坐着练字，“逸儿，该用午膳了。”
　　“麻烦你了，意茹，亲自过来一趟。”凌云晟丢开手中的公务，歉意道。
　　凌天逸不吱声，全神贯注地练着字。
　　“没什么，”王意茹柔柔的一笑，“这些是我的份内之事。”
　　凌云晟手指掠过她的发梢，这张面容真的和已逝的妻子长得很像呢，可惜，也只不过是面容相像而已。
　　“天逸，用完午膳再来练字吧。”王意茹别开眼，仍旧笑道。
　　对于自己这个丈夫有些恐惧，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自己隐藏的一切。
　　“谢谢姨母，”凌天逸继续写着，“不过，天逸还是愿意空着肚子，待会儿去姐姐那里吃一顿，姐姐的手艺比起那些厨子，不知好了多少。”
　　王意茹征愣了片刻，“稍稍用些吧，空腹对身体不好。”
　　“没关系，习惯了。”凌天逸声音仍旧冷冷地。
　　凌云晟道，“不用管他了，今天罚写的东西怕是他到晚膳之前都写不完呢。”
　　春天的阳光本是温暖的，王意茹的手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握住自己手的这个人，她该庆幸自己嫁得如意郎君，在所有人眼里他对自己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爱意满满，她该被所有人嫉妒，她是生来就注定的宠儿……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起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他曾经的誓言犹在耳边，温热的轻吻，昨日的缠绵，那个寒冷的傍晚，他倚靠在初次相识的那棵梅树下，枝桠枯萎，一如初见。
　　“茹儿，”他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庞，“对不起，请你等我，好么？”
　　她默然。
　　“你知道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娶你，”他话语微微颤抖，“你可以等我的，对么？”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么？”她唯一可以自恃的地方，他眷恋的爱。
　　“是的，”他眼底闪现出欣喜，“茹儿，我答应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可以等到那一天，好么？”
　　她咬唇还是问出了口，“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么？”
　　“她只是我的一颗棋子，”他复笑道，“一颗棋子，仅此而已。”
　　是的，无论何时，她都该相信他的，轻轻的覆上他的唇，辗转缠绵，“我等你。”
　　她嫁人，他娶妻，他还是遵守最初的承诺，他们坚贞的爱情，终将矢志不渝！
　　凌云晟的嘴角浮现出不明所以的笑意，“意茹，很高兴？”
　　“嗯。”王意茹轻轻一笑，艳若牡丹。
　　河畔边的杨柳轻轻飞舞，粉灿的桃花开满枝头，春日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吴叔吴嫂，我们回来了。”千然心情极好，蹦蹦跳跳地进了屋。
　　“小姐。”吴波和林荷出了屋，欣喜道，“玲珑丫头。”
　　“您二老还好？”千然叨叨道，“这么些日子都没回来，让您二老担心了，千然好的很，你们不用担心，玲珑也是，你们瞧，我还是没变吧？”
　　玲珑丢了个白眼，“啰嗦了。”
　　吴波干笑一声，忙点上正事，“小姐，夜公子正在后院呢。”
　　千然有些诧异，极少会来的夜怎么倒是趁着自己不在跑上门来了。
　　“夜，”千然跑进院子，夜正坐在花架下面，“你来了。”
　　“嗯。”夜眯着眼，晒着太阳。
　　千然坐在他身边，默然不语。
　　夜沉寂半响开口道，“那天给你惹麻烦了吧？”
　　“怎么会，”千然摇头，“夜都知道的吧？”
　　“嗯。”
　　“我很傻，是不是？”
　　还记得自己被玲珑抱回来，次日的夜晚，那个人说，“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因为，我等着的那个人也在等我。”
　　夜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我会把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还好。”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切都还来得及，然然，至少现在我知道还来得及……
　　凌云晏，真的是一个非常令人期待的对手呢！
　　“然然，如果有一天这个梦碎了，你会怎么办？”
　　“该面对的总归是不能逃避的。”
　　“嗯，我从一开始就没看错呢。”
　　“什么？”
　　“然然有多久没有哭过了？上一次我已经都快忘了。”
　　“呃？”
　　“然然也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哭吧？”
　　“嗯，夜这里让人安心。不知觉的就想哭了。”
　　“我还是然然的依靠吧？”
　　“从来都是的啊，已经十年了，夜。”
　　“那就好。”
　　“呃？”
　　“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千然从他怀里抬头，“夜真的是太宠我了。”
　　“嗯。”
　　“那我们先去用午餐好不，我饿坏了。”千然心微动。
　　“我刚好也饿了。”
　　“夜，人皮面具带着真的不难受么？”
　　千然转首看着覆着人皮面具的夜，所有的美丽都隐藏在面具之后，夜的真面目，自己也只有那次见过，整日里都是带着同一副面具，简单而又平凡至极。
　　“还好。”
　　夜牵着千然的手，夜眼眸低垂，嘴角泛笑，墙角边的身影仍旧伫立不动。
　　“是习惯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