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袖白血

2、相依（下）

　　娅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们去看看那个山洞吧。』
　　娅告诉我，用只有我能感受的方式。我笑了。
　　于是我们全凭着感觉向山洞走去，就像我们发现它的那次一样。
　　『姐姐，你看！』
　　山洞的外面开出了一朵紫色的花，含苞待放！那种紫色我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娅的眼睛！
　　这时，眼前一个纯白身影掠过。我本能地去寻找它的去向，看到一只纯白飞鸟冲出森林。
　　娅一直望着纯白飞鸟消失的方向。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我松开了手。
　　娅转过来对我一笑，展开纯白的翅膀飞走了。
　　我便一直仰望着，仰望着避开无数叶片才照射下来的阳光。这树林太高，太密。没有娅，我就不能离开这里。
　　我感到寒冷的时候，娅回来了。
　　“追到了吗？”我问。
　　『没有。还是姐姐的声音好追，上一次我追着姐姐的歌声飞到了森林的另一头呢。』
　　『森林的另一头有什么来着？』
　　『有好大一片水，大得就像这片森林，看不到边。』
　　『夜都那么深了，不要回去了吧。』
　　『嗯。』
　　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山洞里。

　　黑暗中，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请以我命换她命……”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夜空，繁星闪烁，还有一颗流星划过。
　　我用眼睛努力追随着流星的光芒，接着，便醒了。
　　醒来时娅也睁着眼睛。
　　『姐姐，我看见了流星。』
　　『我也看见了。』

　　回到家后，父亲很生气。父亲一直咆哮着，我能感觉到地板的颤动。
　　父亲终于累了，坐在沙发上喘着气，连脖子都红了。
　　这时管家过来了，他对父亲耳语一阵，父亲便离开了。
　　“刚才老爷是太着急了才会那么凶。不过，阿娅小姐已经平安回来了，这最好。阿娅小姐以后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我们知道了。”我拉着娅正欲上楼。
　　“阿娅小姐要回房间吗？”管家在后面又问。
　　“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昨夜阿娅小姐的房间失火了。幸好您们没在房间里。”
　　“我们两个的房间都失火了？”
　　“是的。”
　　“为什么？”
　　“……原因尚未查明。”
　　“……”
　　“老爷已经让人去修了，估计今晚阿娅小姐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哦。”

　　离开家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房间。这栋房子是这里最高的房子。房子的最上面两层是我和娅的房间——一层一个房间，被烧得焦黑的房间。下面的这几层，每层至少三个房间，都完好无损。
　　这火，失得好蹊跷。
　　这次经过那个禁飞区有了很大变化。人们远远看见我们就匆匆回家，关上门窗。有的还不忘向我们投来恐惧和憎恨的目光。
　　我和娅无辜地走在大街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
　　『我知道，别回头。』
　　就在这时，我的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是被石头砸到的。我条件反射般的回过头去，又是他。
　　“诅咒！离这儿远点！滚！”
　　接着，我看到管家跑了过去，把他撵回了孤儿院。
　　管家跑过来了。“阿娅小姐，真是对不起！我没有及时地制止他，他的动作太快了。”
　　“为什么跟着我们？”
　　“……老爷怕你们有危险，就像刚才那样的，所以……”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因为一个诅咒。”
　　“什么诅咒？”
　　“大概是在阿娅小姐出生前后，这里忽然来了一个异族人。不知为什么，他在森林里的一个山洞旁埋下了一粒种子，还说那朵花盛开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那个异族人皮肤很黑，又没有翅膀，所以大家都认为那个人和阿娅小姐有关……”管家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说：“老爷当年收养阿娅小姐的时候，有人提起了那个诅咒，但老爷不信，执意要收养……昨天有人去森林里的时候看到了阿娅小姐站在山洞那里，旁边还开着一朵从未见过的花……昨夜房子又失火了……”

　　这天，我失眠了。
　　原来父亲那么疼我们……
　　当初，刚住进来的时候，父亲发现我很喜欢坐在窗台上，便把我的房间换到了顶楼，把房间里的窗台修得很宽，又怕我掉下去，就安上了一层固定的玻璃，最后还在上面开了一个天窗，保证空气流通。
　　父亲还说，我和娅都长大了，不要再挤在一个房间里。
　　娅……
　　为什么现在的我那么不安？

　　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才终于睡着。但很快又醒了，我想见娅。
　　刚一开门，就见到了正要敲门的父亲。
　　“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娅失踪了……”
　　“怎么会！”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还没找到……你要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知道吗？”
　　“……哦。”

　　我坐在窗台上，眼睛却不知道该看哪里。
　　突然，门开了，是父亲。我还没来得及离开窗台。
　　“娅呢？”
　　“你放松些……你可以靠在玻璃上。”
　　“不用了，找到娅了？”
　　“……还没有……你可以靠在玻璃上，那样会平静一些。”
　　“……哦……”我慢慢向后靠去。
　　父亲的嘴角微微上扬。
　　“啊！”我忽地向前倾。
　　“怎么了？”
　　“我背上还有伤。”
　　“哦，我忘了……”父亲的嘴角恢复原状。

　　天渐渐暗了下来。
　　管家抬着一碗粥近来了。“阿小姐，吃点东西吧。”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道。
　　管家慢慢走近，突然用布捂住我的口鼻，很用力地……

　　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娅痛苦的表情和她背上的血迹。我用所有的力气去寻找娅的手，然后握住。
　　『娅！』
　　『姐姐……翅膀……断了……』
　　父亲走进来了。“这里你们很熟悉吧？就是你们常来的山洞呀！”
　　我用眼睛问父亲为什么。
　　“为了复仇！也为了消除诅咒。”
　　“复仇？”
　　“在那里飞的人都会惨死，不是你们害的还会是谁？”
　　『姐姐，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

　　那天在山洞里，我和娅做了同一个梦。
　　一开始，有翅膀的和没有翅膀的住在一起。有翅膀的爸爸把没有翅膀的妈妈送进了一个山洞里。后来，有翅膀的把没有翅膀的全都杀了，只有妈妈幸免。有一天，爸爸来看妈妈时，父亲跟在后面。
　　爸爸那次离开后，妈妈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爸爸，不过也好，等来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兄弟。妈妈需要人照顾，因为在她进山洞之前，我和娅就在她肚里了。
　　终于，父亲来了。他趁妈妈的兄弟不在，在食物里下了毒。等到妈妈的兄弟回来时，妈妈已经没有了呼吸。
　　于是妈妈的兄弟种下了一粒种子，并以他的生命做交换，下了那个诅咒。
　　妈妈吃了有毒的食物，临终前用尽全力说了一句话：“请以我命换她命……”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我们出生了。朦胧中，一双翅膀将我们报起……

　　从记忆中醒来时，那株紫色的花已经被扔了进来，洞口处也燃起了火光。
　　火烧得很快，我和娅已无力再动。我闭上了眼睛。
　　『请以我命换她命。』
　　我急了，因为娅也在心里说了同样的话。
　　也不知是山洞破了个口，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我看到夜空中，划过两颗流星。
　　紫色的花忽然又长出无数彩色的花瓣，将我和娅包在里面……

　　我从干枯的花中爬出，阿不见了，娅不见了，周围已是焦黑一片，弥漫着焦味。
　　我从温暖的山洞中走出，一大片森林不见了，那个村庄不见了，到处都是焦黑一片，弥漫着焦味。
　　我看了看天空，那么清澈。
　　又抖了抖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