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元通鉴》齐天大盛

3、第 3 章

　　“母后可是又想念弟弟了”，连禅放下碗筷，看向母亲。
　　“嗯”，嘉贵太后点头，“你此次出征，怕不但但是为了击退寒北这么简单吧？”，嘉贵太后到底是在朝政中耳濡目染了多年，直觉出连禅此行并不简单。
　　连禅听了母后的问话后，左右环顾了一下，嘉贵太后低声对站在一旁的宫娥道：“沁沁去殿外看着，不许任何人私自进殿”。
　　“是”，宫娥应声退至殿门口守着。
　　“寒北国力与金陵差距甚大，以往兵器战马都不若我金陵精良，是以虽屡次犯我边城，却从未能攻下城池，此番战报中称，寒北之所以能连下两城，是因为趁夜偷袭，寒北精选数十名武艺高强的士兵，乘云梯登上城墙，然后双臂连发数弩，我军守卫城池的士兵，根本没有时间拿出弓箭或刀枪等武器，便已做了弩下鬼”，连禅缓缓说道。
　　“那就没有俘虏或击杀过寒北士兵，截获过此弩吗？我金陵数十万能工巧匠，可以照样仿制啊”，嘉贵太后问道。
　　“姑母不知，那被选中攻城的都是死士，一旦受伤或被抓获，第一时间便会触动弩的自毁装置，那弩便散作一堆零部件，无法揣摩出其中精巧”，长风玉接话道，“据活下来的士兵称，那弩装配在敌军双臂之上，只消轻轻勾一下手指，便有两枚弩箭连发而出，敌军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弩箭直冲人的要害而来，两枚便可取人性命，两弩连发，至少有三十枚弩箭，几十名攻城敌军在瞬间便能拿下几百的守城军”。
　　“竟如此霸道，闻所未闻”，嘉贵太后邹眉。
　　“是的，所以儿子要亲自前去查看，金陵与寒北交手上百年，从未听闻过寒北有此等精良的武器，寒北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其二，朕已与连山约好在宫外秘密相见，虽然朕贵为皇帝，这宫中却布满了他人的耳目”，“其三，朕要借此次北征，探一下叔父的虚实，大商国的态度”，连禅将自己的打算讲给嘉贵太后听。
　　嘉贵太后听到连禅会与连山相见，眼中溢满关切之色，“好，替哀家好好看看你弟弟，护他周全”，然后左右拉起连禅和长风玉的手，口中满是怜爱，“你们要互相照顾好对方，哀家才能放心，仲卿那孩子成天不见踪影，好久也没来陪我吃顿饭了，哀家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们兄弟四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母后放心，很快就可以了”，连禅神色凝重，语气并不轻松，但很坚定。

　　仓元三年二月十八，连禅率十万大军北伐，封长风玉为军师，长风印为先锋，四大家族除了春夏氏，随驾去了不少习武的子弟。
　　大军到达南翻郡时，南翻郡守军已是风声鹤唳，疲惫不堪，因为他们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从城墙上翻出一些双臂附弩的寒北武士。
　　南翻城郡守将从寒北武士身上截获的弩箭零件第一时间呈上，是夜，连禅与长风氏兄弟于议事厅中商议对策，郡守呈上的弩箭就摆在书案正中央，三人的眼睛紧紧盯在这弩箭之上。
　　连禅伸手想要拿起个别部件儿细看，“等一下”，长风玉出声制止，从袖中掏出一副金丝手套递给连禅，“陛下把这个戴上”。
　　连禅依言戴上金丝手套，挨个儿拿起零散的部件儿观看，“看，这里有一个标记”，连禅有所发现，叫长风玉长风印过来细看，长风玉注目细看，果然发现在箭头左侧有一个小小的三叶草徽标，“寒北可有以三叶草为族徽的锻造世家？”，长风印蹙眉问道。
　　长风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莫说寒北，大商和金陵也没有，这不知是何人所设计”。
　　三人看着这利器不再说话，陷入沉思。

　　寒北王帐中，几把支起的火盆烧的正旺，既可取暖又可照明，丙辕站在寒北王嵬名律案前，单手放在胸前，向嵬名律汇报军情，“大王，那金陵帝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已入驻了南翻城内”。
　　“好”，嵬名律起身。嵬名律外表高大威猛，仪表堂堂，面部棱角分明五官立体，一双鹰目中寒光四射，寒北各部族女子无不期盼自己能找一位这样的丈夫。
　　“今夜不妨探一探那金陵帝与长风氏双壁的虚实”，嵬名律向丙辕发出命令。
　　“是”，丙辕得令退下。
　　丙辕退下后，嵬名律复又坐在案前看这几日的奏章，大帐中十分安静，仔细听来，除了火盆中传出的‘噼啪’燃烧声，还有一种‘咔咔’声，如同松鼠嗑开松子的声音，再仔细看去，发现大帐内屏风左侧放置了一方小几，小几上铺着厚厚的皮毛，一个十四五岁模样作小童打扮的少年正斜倚在靠垫上嗑松子。寒北衣着吃食向来粗糙，即便是王族，也不见得穿的有多华丽，这少年扎着双髻，单薄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身上的穿着虽简单却是少有的精致，翻折的袖口露出的是上好的獭兔毛，衣服鞋子做工都十分之精巧，既轻便又保暖。少年的一双眼睛，仿佛是聚集了天地之灵气，清亮璀璨，叫人看一眼就不能忘怀。
　　“困了就先去睡”，嵬名律低声道，眼睛却没有离开奏折。
　　“不困”，少年声音清脆，“王今夜可是要派人再去偷袭？”。
　　“是”，嵬名律应道。
　　“那三叶弩的箭矢数目剩的不多了，本来就没打造出多少来”，少年慢条斯理的把松子收起来，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渣壳。
　　“知道”，嵬名律转头看向少年，“你最近在研制什么？”。
　　“竹鸢”，少年伸了个懒腰，“明日找几个轻功好的武士陪我去山上试试”。
　　嵬名律“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什么时候能回都城？这两月来吃的太差，连烧鸡都吃不到了”，少年语气悻悻。
　　“快了，再劫些辎重，寒北就能熬过这个春季了”，嵬名律答道。
　　“哦”，少年叹口气，“年年这样也不是办法，得想想法子让寒北的土地也能长出粮食来”。
　　“寒北的土地，唯一能种出的作物便是黄豆，只有这种作物能抗的了寒北的气候，只是这黄豆只能用来做灯油拿去大商换些粮食，牲口和人一旦食用便会胀气，早些年有饥民止不住饿，煮熟了黄豆来吃，竟活活胀死”，嵬名律叹了一口气，寒北自然条件实在恶劣，不然，以寒北武士的能征善战，早就统一天下了吧，“去睡吧，明早醒来便有烧鸡吃”。
　　“好，八哥，去睡了”，少年唤了一声，一只肥硕的松鼠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钻进了少年的袖中。少年起身转进屏风，屏风后另有天地，由苫布隔出两个房间，靠里边一间是少年的，靠外边一间是寒北王嵬名律的。
　　帐外的士兵在轮流换岗巡营，入夜后王帐只有丙辕和少数亲兵可以靠近，没有人会去打听为什么会有一名少年与大王同吃同住，事实上自寒北换了新王之后，一直有传说大王喜爱娈童，身边总是会随行几个年少的童子，尤其是这名叫作乞颜的少年，常年环伺在王上左右。寒北王也从未出面否认澄清过此事，竟有些默认的意味。

　　夜亥时，城墙上传来打斗之声，“来了”，长风印说完这句话之后，从窗户飞跃了出去，长风玉与连禅紧跟其后。
　　“正想见识见识”，连禅几个纵跃上了屋顶，在屋顶上提气急行，长风玉怕连禅有什么闪失，跟着连禅也上了屋顶。
　　那边长风印与入侵者已经交上了手，连禅带来的军队自是不比寻常守军，甲胄鲜明，武功高强，因事先对寒北的利器有所防备，所以寒北武士射出的弩箭竟连连失手，不过饶是如此，真正见识到此弩箭威力的连禅与长风氏兄弟仍是吃了一惊，金陵向来是三国中国力最强盛的，此番守在城墙上穿着甲胄的守城兵，仍是长风印的御林护卫队，是平日里专门保护皇族安危的，个个都是能以一敌三的好手，但那弩箭发射之速度，御林护卫队中人竟鲜有人能躲开，若不是靠着御林甲，此时怕已是伤亡过半。
　　寒北武士与长风印带领的守城军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连禅与长风玉站在屋顶静静观望，忽然，一阵急促的口哨声传来，原本与金陵守城军缠斗的寒北武士听到哨声后即刻撤出战斗，如潮水退却般几个翻转就下了城墙隐没在暗夜中。
　　金陵有士兵想追，被长风印一个手势制止了。

　　一个黑影从长风玉右侧以极快的速度一掠而过，但却还是没有逃过长风玉跟连禅的眼睛，长风玉与连禅只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知对方的意图，左右包抄截住了黑衣人的路。
　　黑衣人显然并不打算与二人交手，抬手便是连发数弩，箭矢破空而来，长风玉与连禅几个翻转，堪堪避开，黑衣人趁机想走，连禅哪能容他脱身，五指变掌为勾抓向黑衣人后背，“噗”黑衣人背在身上的包裹被连禅抓破，有东西从黑衣人身上向连禅扑面而来，长风玉大惊，一个身形变化拉住连禅急退三尺，黑衣人趁此机会，几个纵跃便没了踪影。
　　长风玉站定身形后定睛看去，一只母鸡扑棱着翅膀在房顶上走来走去。
　　连禅看了长风玉一眼，问道：“适才那黑衣人为什么背只鸡在身上？”
　　长风玉摇头，“不清楚”。
　　连禅和长风玉下了房顶，向议事厅走去，长风玉手里提着那只鸡。不大会儿功夫，长风印回来了，见兄长和陛下将一只鸡拴在桌角研究，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仲卿，你觉得这只鸡有什么不同？”，连禅看向长风印，希望他能给些建议。
　　“没什么不同，就是一只普通的鸡”，长风印左右仔细看了三圈，最后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黑衣人武功高强，可以确定指挥攻城武士的哨声就是他发出的，此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背着只鸡”，连禅不信这只是只普通的母鸡。
　　“也许，只是他想吃鸡了吧”，比起连禅和长风玉，长风印的思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直接说出了最简单最容易想的到的答案。
　　长风玉与连禅对视一眼，竟挑不出长风印的话哪里有毛病。良久，长风玉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