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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常朱见众人沉默,大着胆子近前对傅宗书道:“相公,会不会是您多心了?小的也不懂医,但知这病情反复是常事。夫人向来体弱,这几日天气骤寒,昨日又刚下过一场小雪,或许是受了凉以致气喘不支、疲累多睡?”傅宗书尚未答言,李大夫忽然说道:“有了,想必是这样!”他这一声突如其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傅宗书看向他,道:“李大夫有甚见解?”李大夫道:“相公,助教有了个想法,但不知对不对,还请相公稍待片刻。”转向陆通:“陆兄,请借方子一阅。”陆通不明其意,从药箱中将方子取出来给了他。李大夫拿着方子走到桌前,看一眼方子,瞧一眼桌上之物,瞧一眼桌上之物,再看一眼方子,一样一样地比对。陆通便有些明白了,道:“相生相克?”旁边孙大夫和宋大夫也均面露恍然之色,点了点头。
      李大夫在那盏杜仲花茶前停步,道:“这方子中有蛇皮、元参两味,而据《本草经集注》记载:‘杜仲一物,恶蛇皮、元参’。请问相公,夫人是从甚时开始用这张方子,又是从甚时开始饮杜仲茶的?”傅宗书道:“我记得此方是半月前新换的,但不知之前的旧方中可有这两味药?”说着目视陆通。陆通道:“是,方子是小可于半月前依据夫人病情变化而拟的,比之前的旧方多添了几味药,其中便有蛇皮和元参,初用时颇见功效。”菱歌则道:“相公,杜仲花茶是夫人今次抱恙以来头回饮的。”李大夫击掌道:“这就是了!这药和这茶本身皆无问题,然遇到一处则互相冲突,导致阴阳不调、水火不济,以至于气血两亏,终对人身体有损。”众人听了,纷纷明了道:“原来恁地。”李大夫续道:“其实我等医家平日于相生相克之理是极为注意的,在开方时都会留心避免,但那只是限于自己的一副药方内,倘若病人又用了其他医家的方子因而与前方有冲突之处,或者吃了某种食物有冲突之处,那也是……不巧得很了。”叹息一声:“鄙人于此类事便深有体会。想我七年前刚做大夫时,有位病人找上门来,定说我给他开错了药,原先只是少量的鼻出血,听了我的话熬香蒲汤喝,现在反而止不住,我问了许久,才知他为了补身子又吃了人参鹿茸丸。诸位听听,这人参、鹿茸的功效岂是一点香蒲抵得了的?可不是要加重了么!”众人听到这儿忍不住想笑,但看到傅宗书的脸色,忙又都低头止住。
      陆通即上前叉手道:“小可有罪,虽说用药本身并无差错,但未将其中宜忌关系事先与病家分说清楚,致有今日之事,请相公降罪。”菱歌也道:“都是奴家不好,不应给夫人煎那盏杜仲花茶,倘若换了一样茶,想来也不会恁地了。”傅宗书一佛袖立起身来,道:“罢了!陆大夫,你现在取纸笔将所忌事物一应备细写全,与菱歌和菱夜交代清楚,今后万万出不得此等事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极为严峻。陆通诺诺连声,又作了一揖即进屋取纸笔写去了,菱歌和菱夜随在其后。傅宗书便吩咐下人都散了仍旧去各司其职,又叫人给请来的三位大夫付了诊金好生礼送出府,自己方举步离开院中。傅晚晴心下已有打算,但还是要跟在父亲身后先送一送。
      傅晚晴和傅宗书的几名小厮跟着傅宗书行到清漪小筑院门口,常朱推开院门,傅晚晴抬眼一看,好么!这人来得齐全:傅予枫、傅予宸、傅瑶卿三人各自带着下人立在院门外的空地上等候,下人们手中提着的标有相府字样的竹纱灯将小筑院门外照得一片明亮,一点儿也不比院门内差了。周玉奴和闵紫姑分别扶着女使立在院门两侧,周玉奴手臂上还搭着一件翠池狮子织锦鹤氅。
      傅宗书道:“你们都过来了。”转向闵紫姑:“不是说让你回去,怎么仍在这里等着?”闵紫姑柔柔一笑,道:“奴奴在这里不是为等相公的,是为能进去看觑夫人的。夫人身子不好,奴家心中担忧,怎能回去安寝。”那边周玉奴闻言白了她一眼,极轻地哼了一声,终是因傅宗书在眼前没敢多说甚的。傅宗书赞许道:“端的还是紫姑知礼,难为你想着了。”闵紫姑又是婉然一笑。这边傅予枫上前道:“爹爹,儿子与十八哥、廿七姐听闻妈妈病情有变赶忙前来看视,周支婆和闵娘子也来了。到了之后,听门上人说……呃、爹爹在审案子,因此没敢进去,故在门外等候。不知妈妈现下次第如何了?”傅宗书垂了双眸,喟然长叹道:“总算暂时无碍,但以后——唉,你们进去看看罢!床前轻声些,莫扰了她将息。”傅予枫道:“是,儿子理会得。”
      于是众人目送傅宗书离开后进了清漪小筑,傅晚晴则是返了回去。周玉奴一边穿行过庭院一边道:“这人和人的心思煞是不能比,有人知道天凉便赶着来送外衣,这外衣自然是只须一件就够了,旁人的便是多余的了,又体贴又知礼,哪有不招人疼的呢?瑶卿,这些心思手段你可要用心学着点呢!”闵紫姑正走在周玉奴后面,这几句话自然是听见了。傅晚晴微微回头去看,但见她步子微缓,低了头,没有说甚的,倒是傅瑶卿拉了拉周玉奴的衣袖,轻声道:“姐姐,您休要说了。”
      众人上了楼,入到内室看觑楚墨菡,又纷纷向陆通询问情形,把个陆通忙的了不得,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又请罪少说有四五次。傅晚晴听了一会儿,与迎霜和晓露来到外室,轻声对二人道:“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们等这里人都走了之后回眠月阁把我的铺盖和素日用的随身物事取些过来,就搁在外间。”二人尚未答言,正巧这话被出来换湿帕子的菱歌听见了,因问道:“廿三娘,您今晚是要宿在这里?”傅晚晴道:“是,不过不只是今晚,大夫不是说要过了这个冬天么……我陪着妈妈过这个冬天。”菱歌听了微一沉吟,道:“您尽孝道我自不能阻,只是这外室没有床榻,总不能睡在地上。这样,廿三娘到侧间睡我的床,和菱夜一起,我睡外间罢。”傅晚晴道:“八娘,你不用——”菱歌抢着道:“廿三娘便依我这一回罢!廿三娘年纪小,地上寒气重,返上来不是玩的,倘若您再病了,相公不是更要怪责奴家了吗?廿三娘就当为我想,好不好?”傅晚晴只得依了菱歌。迎霜和晓露略一迟疑,心知断不能阻,遂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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