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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高少爷,你尚未说明我家仆人究竟是犯了哪条律例,以至于遭受非法私刑。”柳如烟一字一句问道,脸色严峻,黄昏的暗影落在她的脸颊上,增添了几分肃静。

      高承熙脚下一滞,明显出乎他的意料。

      刚刚将福子踩在脚底的家仆不耐烦的嚷嚷道:“我们家少爷说的就是律例,谁让你们不报备就当街贩卖绣帕。”

      高承熙反手就打在说话的家仆头上,忿忿道:“让你接话,让你接话了吗?有没有带脑子!”

      本来也没啥的,他也打算不回答,可这么一回答不就坐实了他滥用私刑的罪名了吗?!

      滥用私刑,那可是实实的犯了律例,要是告到他爹那去,恐怕他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他现在还没摸清翟家的家底,他不敢胡来。

      “误会,纯属误会,是我家仆人不懂事,还望夫人见谅。”高承熙赔笑道,心里却暗暗谋划着什么。

      “离开,马上给我离开翟家。”柳如烟语气果断,丝毫没有给对方回旋的余地。

      高承熙头也不回,侥幸离去。

      豆蔻连忙跑至院前,与雨荷一同扶起全福。

      “福子,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翟云舒亏欠道,从刚刚的话语大致可以猜到,受伤估计是与售卖绣帕有关。

      她过去也曾听坊间有如此传言,高家公子垄断了整条街巷的生意,定时收取一定的费用,称之为管理费用。

      只是没料到,那些人居然如此枉顾律例,草菅人命。

      “小,小姐,不关你的事,是那个混蛋,那混蛋嫉妒我们的绣帕卖的好,存心的。”全福断断续续的说道,眼角青肿,脸颊还有几道指宽的血印子,就像是用鞭子抽打所致。

      不仅脸上,他的身上,厚实的棉布衣居然也被划破,都能看到皮肉绽开的模糊血印。

      实在是触目惊心。

      “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雨荷看着伤痕累累的福子,心里实在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把福子先送到房里,我想想法子。”翟云舒说道。

      可现下似乎也别无法子,她望向母亲,本想着征询柳氏想法,可发现柳氏满额都是汗珠,唇色苍白,似乎十分难受。

      “娘,你怎么了。”翟云舒担心问道,联想到今日母亲咳血,心想这绝非普通病疾,便打算明日去请大夫前来。

      事情接二连三,翟云舒把母亲安置好后,这才从退出房间,往后院走去。

      约摸,风儿仍在那吧。

      也是奇怪,要是往常,风儿哪可能待这么长时间却还不闹别扭,翟云舒正想着,刚拐进后院,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正坐在细叶榕下。

      春风微拂,像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拨弄着垂落的榕树丝,摇曳的树影落在庭院中两人身上,月色淡淡,男子正端坐在椅上,那抹白衣浸染着月色,明明膝上坐着风儿,可却带着一抹绝尘隔世的孤寂。

      明明近眼前,却是遥不可及之处。

      翟云舒微微出神,却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唤。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安哥哥答应当我的先生,刚刚他还教了我一首词呢。”

      翟风兴奋的围着翟云舒说道,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这孩子,打从年初听到隔壁家的玩伴去学堂后,他就总想着也要有个先生,亦安公子见笑了,若是风儿缠着你,还望见谅。”翟云舒点头道,眸色淡淡,映着些许疲惫之感。

      “姐姐,是安哥哥主动说要收我为学子的。”翟风翘着长长的嘴巴,拉着姐姐的裙裳,音调拉的长长的,似乎又在撒娇。

      “好了,风儿,晚膳已经送到你屋里,我找亦安公子还有些事,你先回去用膳吧。”

      “好,我都听姐姐的。”翟风吐了吐舌头说道,又转身,朝着李亦安微微躬身,拱手道:“先生,风儿先离开了。”

      翟云舒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这从哪学来的,有种照猫画虎的趣味。

      李亦安点头后,翟风就如往常那般,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我教的。”

      “啊?”翟云舒半愣。

      “你不是在想,这辞别礼是谁教他的吗?”李亦安淡淡的说着,双手始终背在身后,表情浅浅,约摸不说话的时候,倒有种先生的范儿。

      翟云舒又是一愣,心想眼前这人莫非会读心,居然猜到她想到什么?可现下也不是探讨这些事的时候。

      “亦安公子,我有要事想请你帮忙。”翟云舒说道,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分。

      大约,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由于男女有别,全福身上的伤口她们无法处理,直得寻求李亦安的帮助。

      翟云舒和雨荷在门外等着,只听到一声声隐忍却按捺不住的叫声,听到都让人觉得心疼。

      “那些人真的太坏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雨荷未曾碰过这种场面,哪怕是前些天被救回来的安公子,虽然大夫说受了重伤,可整个人也完好无缺,哪像福子,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伤痕累累。

      雨荷一直说着,见小姐没有回应,转过头去,才发现翟云舒正倚在长廊的椅上,双目轻闭,似乎在凝神休息。

      为了偷偷赶出多几副绣帕,翟云舒已经连续几晚没怎么睡了,白天她的像往时那般,读书,酿茶,处理春日落下的花瓣,加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好好休息。

      翟云舒本想闭目休息一下,却不自知的睡了。

      雨荷看着心疼,这春意微寒。最易寒气入体,她匆匆折回房间。

      李亦安刚推开门,便看到少女偏头倚着朱红栏杆,几乎整个脑袋都窝在了手肘那片鹅黄间。

      少女弯如细月的眉毛微微皱着,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容,李亦安轻捏着手中的祥云绣帕,手指摩挲微微凸起的纹路,这一针一线,该花了多少个日夜。

      这个年纪的女孩,不都应该在父母的庇佑下,天真烂漫的成长?

      李亦安脚步仅稍稍停顿,心底刹那生出的想法却并未到达让他有深究的地步。

      入夜,风夹杂着晚春的寒意,徐徐吹来。雨荷手里拿着绯红色交领襦纱袄子,快步的往回赶,却发现,小姐依然在小憩,只是身上已经多了一张深棕色浅纹薄被。

      她瞧向全福的屋内,灯已经灭了,想必福子已经睡下了。

      莫不是,这是福子怕小姐着凉特意盖的?不不不,福子那强势,恐怕连下床都困难,莫不是……

      雨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像小孩子探知了大人间的秘密似的。

      晚春的风,其实也挺柔和的。

      由于全福受伤了,这几日翟府上下都无人外出,一是怕高家那少爷不肯善罢甘休,暗中生事,二来也是府中杂事多,还有两个病人,实在也抽不出身来。

      幸好的是,李亦安伤势已大有好转,就连大夫也说不用数日,他便可无须喝药,静养便可。

      可柳如烟那边,情况却不怎么好,大夫说柳氏这顽疾已数年有余,每逢天凉,寒气入体而不除,久而久之,体内寒气欲甚。

      这次寒气侵体,却没及时处理清楚,已经情况颇为严重,必须需要静养,服药调理,情绪不能受到刺激,要不恐有生命之忧。

      大夫说的严重,翟云舒站在一旁,手心都冒出汗来,十分担心,待大夫离开后,她这才坐在床边,握着柳氏的手道。

      “母亲,是女儿不好,要是我提早请大夫来,也不会到这般严重。”翟云舒后悔道,乌黑的眼睛子低低的打转,发出一丝红红的血丝。

      柳如烟心疼的摸着翟云舒的脸,安抚道:“傻孩子,娘没事,你都还没出嫁,娘怎么安心离你而去呢。”

      时间过得如此快,转眼,云舒也快到及笄之年,她身体最近是愈发不济,虽嘴上安慰着云舒,可她心里清楚,她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可云舒,她出生时大师曾预料她的那个宿命。

      那个给那个人抛弃妻女一个理由的宿命。

      她甚至曾经怀疑,那个大师是不是那个人故意找来的,才发生后面那些事情……

      翟云舒看见母亲眉眼间生出无限惆怅,不免有些担心,刚刚,母亲是提到她的婚事,难不成,母亲在为她婚事惆怅?

      “娘,舒儿不想嫁人,若是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待在娘的身边,好好照顾娘,照顾风儿,就像往常那般,快乐幸福。”翟云舒头倚着柳氏的手臂,语调甜甜道。

      “傻孩子,女大当嫁,而且那是陪伴你走完下半辈子的人,可不能随意。”柳氏话语中意有所指,翟云舒知道母亲必定是想起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母亲从不肯告诉她,只说在她出生前,父亲便已溺亡,可翟云舒知道,她的父亲,仍活着,在京城的大宅子里,活的多姿多彩。

      而这个人,似乎也成为了母女两谈话中存在的避讳。

      “不好了,夫人,小少爷发脾气,在地上大叫打滚呢。”

      门外的叫声,急促而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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