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影

30、第二十九章 伴驾游园

　　我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很久，似乎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这就算是诀别了吗？和胤禟的诀别，还是和我过去生活的诀别？也许都是吧。
　　妤茹姐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收起眼泪坐回火盆边了。她看了我略微浮肿的眼睛，也没说什么，只是悄悄吩咐云儿去打了热水帮我敷眼睛。再回到席间家宴已近尾声，我推说身子不爽利，所以出去坐了会，正好碰到十三福晋就一块说了会话回来了，旁人也不疑有他。
　　接着众人叩谢康熙赐宴，然后各自回府。晚上四爷陪着莎莎守岁，我独自回了房间，简单地梳洗一下就睡下了。也许是因为哭过以后，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晚上我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

　　初一早上又是进宫朝贺，还是混在一大群人里，不出岔子就行。
　　从宫里回来，府中上下除了贯常的正月里要忙的琐事之外，都开始准备十一日在园子里接驾的事宜。因为之前园子里的事我最熟悉，我的花房又是参观的重点，所以我也免不了有好些事情要做。生活又恢复成我喜欢的状态，忙碌而充实。
　　我隐约觉得，历史上属于我的一页已经悄然地翻开。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要在这个舞台上饰演一个角色，只是不知道，我的戏码是喜剧还是悲剧。

　　皇帝出宫，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但事关重大，谁也不敢马虎。虽然我和莎莎都劝四爷不必过于奢华，园子本就是亲历农事的地方，过分修饰了反显做作。但以四爷严谨的性子，必是要事事都考虑周全才罢。别的先不说，只一个安全就挺让人伤脑筋的。园子地处郊区，四周围空旷，需要派好些兵丁把手。既要把各处都顾到，防止刺客趁机而入，又要尽量少让老爷子看到那些“保安”，免得扫了他游园的兴致，怎一个“难”字了得啊！
　　幸而十三跟着四爷这些年，也历练了不少，四爷对他也是极为信任的。加之他亦在接驾之列，安全的事便多半由他负责了，四爷自然是省心许多。
　　连着几日因常有人来我这说园子里的事，我那小院突然热闹起来，府里人对我的态度也非前几年那般冷淡。我当然知道这样的荣宠只是一时的繁华，风光稍纵即逝，我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这日，李氏的三阿哥由乳母陪着在府里晃，不知怎的就随着人进到我那小院里来了。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那孩子见了我，竟也不认生，步履蹒跚地蹭到我面前，插开两只小手，含糊不清地说：“姨，抱抱！”
　　李氏的孩子，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想想大人的事总不能迁怒于孩子，于是便笑着将他抱起来放到膝盖上。孩子的手好奇地摸摸我隆起的肚子，“姨，里面有娃娃。”
　　“你想姨给你添个弟弟，还是妹妹啊？”我笑着逗怀里的奶娃娃。不管今后我和李氏如何，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还是手足。
　　“额娘说，是妹妹就好，是弟弟就不好。”小人儿突然认真起来。
　　李氏居然和那么小的孩子说这个！难道生在皇家，从小就要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吗？我愣在那一时说不出话来。
　　“弘时！”李氏突然跑进来，劈手将孩子从我怀里抱走。“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带三阿哥到这里来，这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看我，回头就对着那跟来的乳母训斥开了。
　　突至的变故，把孩子吓得大哭起来。边上的人畏惧李氏娘家的权势，又怕我去四爷那告状，两头都不敢劝，只有垂手侍立着。
　　我缓缓地站起来，也不说话，等李氏她们骂骂咧咧出了院子才复又坐下。
　　弘时，我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名字是我在别院住着的时候，康熙赐的，可我怎么觉着以前像在哪听说过似的。
　　对了，这孩子和他老子貌似不对盘，结局好象也不怎么样。具体记不清了，反正不是我的儿子。我现在能保全自己的孩子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个闲工夫操心别人的孩子。
　　我边想边苦笑着摇头，旁边的人都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我也不理论，起身回屋看书去。园子里的花，多数不是本地种，我怕到时候康熙问起时答不出来，还是现在多看点备着。

　　正月十一凌晨，我们便早早起床动身了。女眷和部分家丁去园子里候着，四爷与十三爷一道进了宫。
　　一直到快正午的时候，康熙一行才到了四爷的园子里。众人依礼见驾，老爷子性子很好，坐下不一会儿便要四处逛逛，四爷和十三爷忙在边上候着，我们其他人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到了花房，这位大老板果然对那些冬天开放的花儿很感兴趣，问了四爷几个问题，四爷都恭敬地答了，又说要将那几个侍弄花草的女孩子送进宫去，专门为宫里的主子们养些奇花异草。康熙很是受用地点头赞许，算是收下儿子的这份孝心了。
　　其实这个主意是我帮着出的，至于目的，一来是帮四爷进孝心，二来也是在宫里安□□可以信赖的亲信，为将来进宫做好准备。
　　看完花儿，我原想着没事了，刚要松口气，康熙突然问起是谁想了这个法子在正月里开出那么多花来？四爷回了我的名字，康熙便要召见，莎莎忙推我上去。
　　我稳步上前，心里却是坎坷不安，真不知道这次和这位最高领导见面会是个什么状况？

　　“奴婢熹燕叩见皇上！”我上去中规中矩地磕头行礼。
　　“平身吧。”今天老爷子高兴，对谁说话都笑呵呵的。
　　“谢皇上。”我刚要起来，边上就有丫头来扶我。今天他们还算人道，没让一个孕妇大冬天的跪着回话。
　　“钮祜禄家的？”我颔首站了好一会，待康熙的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N个来回之后，他终于抛出一句话。
　　“回皇上话，是。”我微抬头，尤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声音却是不亢不卑。
　　“噢，凌柱的丫头。”老爷子点头，似是想起了我那个阿玛。看来这段日子，他在朝廷里混得不错，至少还能让康熙想起他。
　　“你阿玛那么个活络人儿，生的女儿也差不了啊！”康熙说完，朝一旁候着的李德全略一招手，李德全便赶着凑上来听旨。
　　“赏！”康熙一个赏字出口，李德全立刻躬身领旨，四爷他们也都会心一笑。
　　我正疑惑刚才康熙的话是夸我呢，还是有别的意思，一个小太监已经把赏赐捧到我面前了。我也来不及细看那盘里装的是什么，忙双手接了又跪下谢赏。突然想起当初那杯毒酒也是用这么个黑漆托盘送来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接下来也没听清康熙又说了些什么，便有府里跟来的丫头来扶我，替我捧着刚才的赏赐，一大群人便呼啦啦地从我面前过去了。
　　虽是冬天雪厚，老爷子却非要看看四爷种的麦子，于是大队人马又去了园子西边的麦田。我跟着莎莎，走在队伍的中段，隐约听见前头康熙和四爷他们的对话。
　　“老四家的媳妇倒是个个都贤惠得很，连那个小丫头都让你教得……”后半句没听清，四爷在边上也不知道答了句啥，惹得十三上去插嘴，爷三个顿时大笑起来，边上的人也都陪着笑。
　　四爷趁着这个档儿回头朝这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看的是莎莎还是我。再看莎莎，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似是回应四爷的。我亦是淡淡一笑，将目光放向远处的皑皑白雪。
　　默默地跟着前边的人走到田边的空地上，四爷亲下到地里，用手拂去上面的浮雪，把底下的麦苗给老爷子看。待四爷上来，康熙便同四爷、十三还有随行的几个官员讲些国家社稷之类的事。
　　这些话题自然不干女眷们的事，我和莎莎只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等着。我低头看脚下，我们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半点积雪，昨天夜里府里就遣人把今天要走的道上的雪全清干净了。平平整整的路面，就像我现在的心境，没有了情感的波澜，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有刺客！”“保护皇上！”我正想心事，突然间护驾的喊声连成一片，所有的人都往康熙那边跑，将老爷子团团围在中间。
　　我抬头一看，两个蒙面人已经手持利器朝这边冲过来了。这边上不是加派了很多侍卫吗，怎么还会有刺客？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是该跑还是该躲。
　　“燕儿，小心！”说话间，一个蒙面人已经被原先埋伏在边上的侍卫砍倒，另一个却调转方向，朝我们这边杀来。我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完全吓住了，愣在那里忘记了躲闪。莎莎见我不动，便边喊边一个飞身挡在我前面。
　　锋利的匕首划过她的手臂，莎莎惨叫一声倒在边上。后面侍卫也跟了过来，顺势打掉了那蒙面人的匕首，紧接着几个人上来要一起把那人擒住。
　　“福晋……”我正欲转身去扶莎莎，那蒙面人却在倒下的最后瞬间，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