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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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熙带颜素凌登门致谢时，静安侯府中门大开，晏平亲自在门口相迎。
明明是自己登门致谢，对方却仿若贵客临门，颜熙见此也不由得一叹。静安侯虽以军功封侯，可一则他是奴隶出身，难免令人鄙薄；二则他招了荣亲王的厌弃，有太多人想为荣亲王“分忧”。他便是有个侯位又能如何，便是受人欺凌也无力招架。
颜熙自忖若不是晏平救了自己女儿，自己的态度怕也是如京中诸人一般别无二致。以他的家教固然不会让人看出他的轻蔑，但他也确实不甚看得起一个奴隶，便是有人在他面前为难晏平，他身为荣亲王好友也会视而不见。
只如今晏平救了自己女儿，那又是另一番态度了。他几番探查，晏平当日确实巧合路过，仗义出手相救。既然这救命之恩不是算计来的，那他自当是回报一二。
三人进了正厅，分宾主落坐。一个茈藜侍女给父女二人上了两杯茶，便又匆匆退了下去。
“招待不周，颜大人见笑了。”晏平依旧带着面具，看不见神情。
“侯爷客气。”颜熙含笑道，“今日颜某带小女登门，是特意来向侯爷致谢。前些日子小女承蒙侯爷搭救，才不曾受伤。大恩无以为报，侯爷若有什么难处，颜某愿倾力相助。”
“颜大人愿登我候府的门，便已是助我良多了。”晏平不疾不徐道，“无论谁遇到这等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颜大人不必挂怀。”
颜熙微讶，只笑道：“侯爷心善。”
“这位静安侯，倒是有点意思。”
回了府上坐在自己院子里，颜素凌悠悠点评道：“挟恩不求报，难得一个清醒又洒脱的人。”
“姑娘很欣赏这位静安侯？”莲动一边斟茶一边问。
“骤居高位而不骄横跋扈，出身微寒而不卑己自怜。”颜素凌捧着茶杯轻笑，“此人心性坚定，绝非池中之物。我倒是明白沐伯父为何看中他了。”
“我明白你当年为何会提拔一个奴隶了。”颜熙坐在荣亲王府书房中，端着茶盏感叹，“谈吐有度，举止坦荡，审时度势，进退得宜。谁家会花这么多心血培养一个奴隶。”
“我当初以为敌国的奸细，这才放在身边仔细看着。看了许久却也没看出什么，想来是真失忆了。”沐程昱解释道，“幸而真失忆了，才能为我所用。”
“你这态度，倒是不讨厌他？”颜熙笑问。
“错也不全在他。”沐程昱坦然道，“何况这般人才，若真是死了才可惜。”
“那你这般打压他，想来是给他留好位置了？”颜熙问道。
“你觉得佽飞卫指挥使的位置交给他如何？”沐程昱问。
皇上欲组建佽飞卫，行巡查缉捕、督事百官之职，只是这第一任指挥使迟迟没有定下来。此事所知之人不多，但是身为天子近臣的沐程昱和颜熙却再清楚不过。
“晏平固然在领兵上极有天赋，但是他在军中做的最好的是斥候的职位。”沐程昱抿了口茶，“他武功极好，我甚至猜测他会不会是三才城的人。”
“若真是三才城的人倒也不错。”颜熙点点头，“我武道不精，你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所以我想着，先压一压他的性子，也顺便再看一看他身后究竟有没有人。”沐程昱道，“佽飞卫指挥使不需要广结善缘，等他被京城打磨一轮再说。”
“那我今日怕是误了你的计划了。”颜熙笑道，“王爷勿怪。”
“也无妨。”沐程昱亦笑道，“有我压着呢。”
颜家父女议论晏平，静安侯府那里却也在说颜家。
“主子，这是颜府送来的礼单。”浮光上前道，“礼送的不轻。”
“想来这位颜家大姑娘在家中极为受宠。”晏平一边看着礼单一边随意道，目光却忽然在礼单上一顿。
“松音琴？”
颜家姑娘倒是有趣，送些金玉之物倒罢了，可给他一个奴隶送琴这等风雅之物，岂不是暴殄天物？晏平唇角微勾：“把琴拿来我看。”
他虽知道自己通音律，却不知道自己学过哪种乐器。颜家姑娘这倒是提醒了他，如今有暇正该逐一试试，自己究竟都会些什么。
手指拂过琴弦，清越之声入耳，晏平不由得赞了一声：“好琴。”
“姑娘，靖安侯府派人送回礼了。”莲动上前禀道，“来的丫鬟想给姑娘请个安。”
“哦？”颜素凌眸光微闪，她合上账册道，“叫她进来。”
进门的是之前在靖安侯府中奉茶的茨藜侍女，进了门来给颜素凌行礼：“掠影给颜姑娘请安。”
“掠影姑娘客气了。”颜素凌笑着示意丫鬟给掠影看座上茶。这姑娘虽说是侍女，但那气势一望便知是久居高位之人，想来也知道这怕是静安侯在茨藜的心腹了，又岂能如寻常侍女一般视之。
“姑娘送的松音琴，我家主子极是喜欢，叫我代他给姑娘道谢。”掠影说道此处又起身行了一礼，“我家主子初来京城家底不丰，只好亲手写了幅字给姑娘送来，万望颜姑娘不要见怪。”
“你家主子太客气了。”颜素凌笑道，“那琴本就是给人弹的，既然你家主子合用就再好不过了，何必又特地回礼。”
给了掠影一个红封将她送走，颜素凌命人取了靖安侯府的回礼查点入库，果然看到了那副字。
卷轴一展开，颜素凌先赞了一句：“好字。”
“笔意贯通，自成风骨，难怪敢用来做松音琴的回礼。”颜素凌同竹喧莲动笑道，“如今看这一幅字简薄，但若过上几十年，这字同松音琴比便不差什么了。”
“姑娘觉得静安侯日后会成书法大家？”竹喧吃惊道。
“不是日后，这字体已然成型了。”颜素凌笑道，“静安侯不过是运途不济，缺了名气罢了。”
“静安侯当真不得了。能写的一手好字固然不易，拿自己的字做回礼也是相当自信了。”颜素凌收起字卷，弯唇轻笑，“有趣，着实有趣，我真是好奇这人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她微一思索，问莲动道：“我记得母亲过些日子开赏花宴，邀了各家夫人带子女一聚？”
“是，就在三日后。”莲动回话道。
“去问问母亲，能不能给靖安侯府下一张帖子。”颜素凌悠悠一笑，“静安侯初到京中，与各家都不熟。我为他引荐一二，也是报了他救命之恩。”
自己姑娘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是……真想报救命之恩就别拿人家当玩具啊。莲动腹诽一句，却还是往主院去了。
三日后，晏平果然应邀前来。
或许是因为前来赴宴，晏平没有带入京之后惯常用的铜质面具，而是换了一张墨色镶金的蝶形面具，只露了血色偏淡的薄唇，生生添了份妖冶绮丽。
“见过侯爷。”颜素凌亲自迎出来，两人互相见了礼之后，颜素凌便引着晏平往里走。
“侯爷前些日子送来的字幅我很喜欢。”颜素凌轻笑道，“侯爷好笔力。”
“颜姑娘见笑。”晏平道，“不及姑娘的松音琴贵重，颜姑娘不嫌弃就好。”
“侯爷这话说的可不对。”颜素凌笑吟吟道，“松音固然难得，却也只是旁人做工。侯爷肯回我一幅自己的笔墨，这才是真正用了心。细论起来，倒是我不及侯爷风雅。”
晏平一摆手：“颜姑娘莫要取笑我了。”
两人进了花厅，晏平先上前给颜夫人行礼：“给夫人请安。”
颜夫人连忙扶住不肯受他全礼：“侯爷太客气。”
无论晏平以往如何，如今也是超品的侯爷。她只一个二品夫人，实在受不起对方大礼。
厅中有些夫人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掩口轻笑：“奴隶到底是奴隶，再怎么也上不得台面。”
厅中夫人们三三两两谈话，这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颜夫人同颜素凌都不曾听见。只是晏平武功极高耳力过人，却听得一字不漏。
晏平微微苦笑。他见了颜夫人便觉得自己应当跪下行礼，或许当真是奴性难改罢。自从进了京城，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和想法便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见了夫人便觉得亲切，还请夫人勿要见怪。”晏平垂下眼解释道。
少年乖乖巧巧地站在面前说话，颜夫人顿觉满心怜爱。她温声道：“这有什么可见怪的，你若喜欢日后多来往便是。”
“只要颜大人和夫人不嫌麻烦便好。”
给颜夫人见了礼，晏平便安安静静地寻了地方坐下。
不多时下了帖子的人都到了，颜夫人便笑道：“我们这些人好好说话，不必教孩子们陪着，让素凌带他们去园中玩闹罢。”
诸位夫人自然是无忧不应，颜素凌笑着站出来，带着诸人告退。
离了长辈的眼，众人都放松了许多。京中这些人都是自幼玩在一起，彼此都熟识，唯有晏平是新贵。颜素凌便站在他身边，一一介绍道：“这是秦老将军的长孙秦耀，那位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田大人家次子田齐，旁边那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陈大人家幼子陈彦，后面的是大理寺卿程大人的长子程安……”
说话间便到了牡丹栏淡萱圃，颜素凌停下脚步问道：“不如就在这里罢。”
众人都笑：“客随主便，都听你的。”更有相熟的姑娘拽着颜素凌笑道：“素凌姐就爱这牡丹园。”
颜素凌也笑：“你们都知我这点爱好。”说着便引了众人往淡萱圃中敞厅去，丫鬟们忙将瓜果点心一一送上来。
“单坐着无趣，不如大家行酒令。”陈彦提议道。见众人都说好，颜素凌便吩咐了丫鬟去取几色果酒来，又问道：“行什么酒令？”
陈彦笑道：“我有一令，酒面说一句古诗、一句古词、一折戏名，需得能连成一句话；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不拘四书五经诗词旧对。谁若乱了令，罚一海。”
他这几番出头，就是要刻意为难晏平。颜素凌家世极好，自己有生财有道，更兼生的一副温婉端庄的容貌，无论怎么看都是宜室宜家的姑娘。京中没有定亲的少年谁不想娶了颜素凌回家，只是碍着前头同荣亲王府的婚约不敢明说，暗地里相互较量罢了。
如今颜素凌一直陪着晏平，各家少年多少生了几分不快。若是旧识故友也罢了，偏偏一个外人拔了头筹。陈彦这一起头，几个同样心思的少年立刻叫好。
颜素凌笑道：“你这蹊跷令这未免太难了。”她心思洞明，当然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只是她也担忧晏平会乱了令。若是诗词也罢了，晏平能写了一手好字，自然是读过诗书的，可这戏名……晏平哪里有时间去听戏。
“不过是玩罢了，姑娘们不胜酒力，只罚一钟便是。”田齐笑道，“便是对不上令，难道还喝不了酒吗？”
“我倒想加个玩法。”程安笑道，“不如把席上生风塞到你那酒面的句子里，酒底行飞花令，轮到谁谁行这酒令，如何？”
陈彦笑道：“你这样改倒是更有趣了。”众人也是无有不应。颜素凌见众意难违，也只得应了。
陈彦斟了一盏酒道：“我起的令，我先来。”
他略一思索，开口便道：“桃李春风一杯酒，金钟细酌流霞，妃子醉，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饮了门杯，笑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最后一句，既映了桌上的桃花酒，也映了飞花令。众人都赞陈彦心思巧妙，又细数“花”字，第四个正是晏平。
陈彦笑道：“侯爷，请。”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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