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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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颜素凌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巨石，清丽的面容上没有半分血色。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得救，却分毫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被救的。而救人之人……颜素凌目光向下移去，正看见被巨石压住了双腿的晏平。
且不说险些丢了性命的颜素凌如何心惊胆战，便是旁人也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谁也不知方才还在比武台上的晏平究竟是怎么赶去救的人，更不知好端端地又如何出了这样的事端。
唯有被巨石压住了双腿的佽飞卫指挥使镇定自若。
晏平撑着坐起身，却也不急着脱困，修长的手指在巨石断口处一寸一寸地摸过去。直到他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这才力运双臂，将巨石从自己腿上半推半抬下去。
随着巨石再次落地的声响，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宁安公主苍白着脸吩咐下人：“快传太医！”接着又疾步而至：“晏侯爷这伤……”
“烦劳公主挂问。”晏平正在查自己的腿骨，听见沐离娴声音发颤，便安慰了一句：“臣伤势不重，只断了腿罢了。公主不必在意。”
断腿这事，在晏平眼中虽不算轻伤，但也绝对称不上大事，他只觉得养伤时候委实麻烦。然而听得三才城主在自己府上断了腿，沐离娴却是眼前一黑。
客人做客时出事，主人家难辞其咎。沐离娴连声道歉：“是我招待不周，万望侯爷见谅。本宫已派人去传太医，侯爷这伤定能无碍。”
“殿下。”晏平抬头望着沐离娴，正色道：“殿下不必自责，此事与殿下并无干系。佽飞卫有宫禁宿卫刺探监察之责，让歹人混进殿下府中是臣失职，不累及旁人已是万幸。”
沐离娴微微一怔，听晏平又道：“只此事关系重大，请殿下封府，并准许佽飞卫入府搜查。”
事情到了这一步，沐离娴自然是无有不应。佽飞卫早已暗中围住公主府，此时接了调令有条不紊地入府搜查。宁安公主邀来的客人去花厅暂歇，晏平则是被挪去了客房清理伤口并处理公务，佽飞卫在门前来来往往听令回话。
太医到的时候，晏平自己已经正了腿骨固定好，正在听佽飞卫禀事。他自己本就是当世名医，何况只是简单的外伤处理。见太医来了，晏平客气道：“劳烦诸位走这一趟。”想一想也不好就这么打发人回去，何况此刻公主府许进不许出，于是又道，“颜姑娘方才受惊不浅，烦请大人去看一看。”
公主府的侍从听音知意，连忙带了太医去花厅，不再打扰晏平查案。
论说起来，发生这事也算不得晏平的错处。且不说佽飞卫初立未久，情报网还没有铺开到事无巨细都能了如指掌的程度，只说佽飞卫的职责中，宫禁宿卫卫的是皇宫，刺探监察察的是百官，公主府委实不是一个优先安插探子的地方。
故而佽飞卫上报公主府上恐有别国暗探的时候，委实打了晏平一个措手不及。他只得匆忙找出来公主下给他的帖子，换了衣服便来赴这赏花宴。
他前来赴宴，一则是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二则是防暗探趁乱对沐家姐妹下手，三则是想宴后与公主请示搜府寻人。
只是没想到，有危险的并非公主郡主，而是颜素凌。
好在，阿凌无事。晏平摸了摸断腿处，心下稍慰。
佽飞卫指挥使亲自坐镇，不出一个时辰便结了案。不仅是真凶，但凡牵扯进这桩事的人一个不落全绑了起来，准备带回镇法司审讯。
既然已经结案，留在花厅的众人自然是也可以归家了。见众人都往外走，颜素凌捏了捏帕子，转身往客房去。
“晏侯爷留步。”颜素凌赶到时，佽飞卫正准备抬了晏平回府，却正好被颜素凌堵在门口，“我有话想单独对侯爷说。”
晏平怔了怔，便示意手下退出去。听得周围再没有旁人，晏平向颜素凌点了点头：“颜姑娘有什么事吗？”
“侯爷今日为何舍命救我？”颜素凌居高临下盯着晏平，神色间少见的凌厉。
毕竟是京都贵女第一人，过了那一瞬的惊恐之后，颜素凌的思路分外清晰。
她当时纳凉的位置虽还在晏平的视野之内，可也称得上相距甚远。晏平究竟是如何在那一瞬之间发现她遇险，还能及时赶来相救？
哪怕这一点可以解释为晏平早知今日会生事，一直暗中提防。可是她当时的所在三面环石，仅有一个方向可以容一人出入，为何是她毫发无损，而在她之后进来的晏平却被巨石砸中？
“不过是……”晏平刚想说什么，却被颜素凌打断：“侯爷还是想清楚了再解释。”
她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侯爷也不必拿职责所在这等话敷衍我，我是万万不信的。”
一个降过敌的将领，若说为了公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不可笑。
晏平沉默不语。
“侯爷承认一句，就这么难吗？”
“颜姑娘。”晏平轻叹一声，“我心悦你。”
“但我并非良配。”晏平定定地看着颜素凌，“颜姑娘，我从未骗你。我无意娶妻。”
“所以，侯爷就以为我好的名义，一遍又一遍地拒绝我？”颜素凌轻声慢语地问着，心里却觉得可笑又可悲。
想想自己对晏平的那句评语：“骤居高位而不骄横跋扈，出身微寒而不卑己自怜。”她到底也看走了眼。
晏平低低一叹：“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姑娘想象不到的。”
“那日苏府抄家流放，颜姑娘也在。只是姑娘大约不知，苏家二少夫人承受不住从权倾朝野到一无所有的落差，在流放路上自尽了。”
“而这种事，我经历过三回。”
“想必姑娘也猜到了，我被烙上奴印之前也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我曾锦衣玉食呼奴唤婢，也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姑娘只见我工于琴棋书画，却不知我更长于坑蒙拐骗烧杀抢掠。”
“我降敌之后，世人都笑我贪生怕死，笑我奴隶出身不懂忠义。可是从没有人知道，我能活下来究竟有多难。”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我曾被扔到乱葬岗，靠吃着别人的尸体裹腹。我曾被送进地下斗场，撕开百余人的身体才走出来。”
“江湖上传我‘生啖人肉，活剖人心’，一字不假。”
“颜姑娘，我们之间是云泥之别。在我这种人身上花心思，不值得。”
颜素凌抿了抿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晏侯爷。”
晏平又是一叹。
“颜姑娘，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装作没发生。”
“想容能除掉我脸上烙印，但摸上去依然有些痕迹。我再是装作光风霁月，也不能掩盖我心思阴暗的事实。”
“我说过，我心悦姑娘，舍出这条命都可以。但姑娘大约不会想要我的倾慕。”
“颜姑娘，你同旁人说笑的时候，我很想把那一双双觊觎你的眼睛挖出来。我甚至想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看到我，只能和我说话。”
看见颜素凌脸色一变，晏平微微勾了下唇。
“颜姑娘，你怕了。”
“我也怕，怕我终有一天会伤害到你。”
“颜姑娘，我不能娶你。”
颜素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等她回过神来，正看见母亲端着一碗安神汤，担心地看着她。
“娘。”颜素凌一下子扑进颜夫人怀着号啕大哭，“我还是放不下他。”
她理的清千百本账册，却理不清情丝成结。
颜熙进宫的时候，沐程昱已经先到一步，正和皇上一同看着晏平呈上来的奏折。
“子怿你也看看。”皇上笑着把奏折递给他，“虽然他这么说，但也不能不赏。”
颜熙接过来，一眼便认出来是晏平的笔迹。少年字迹依然别具风骨，却多了一份郁郁之情。
这奏折前半部分是审了他国暗探的结果，后半部分则是请罪书。
“……良医化之，拙医败之，虽幸不死，创伸股维……”
颜熙皮笑肉不笑地一合奏折：“写的挺对，是该罚！”
“子怿？”皇上微微诧异，相识多年他当然听得出来颜熙是在赌气，“朕听说是靖安侯救了素凌？”
颜熙叹了一声：“是，他又救了凌凌。”
对上沐家兄弟疑惑的眼神，颜熙摇了摇头：“凌凌回去哭了一场。”
皇上怎么说也养了颜素凌几年，当然清楚小姑娘的性格，那孩子看着柔顺温婉，实则最是要强的一个人。他记忆中颜素凌上一次哭，还是那年沐君清被人掠走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哭……皇上摇摇头。都是过来人，女儿家心思多少都懂一些，但是晏平到底什么心思，真的没人能猜透。
“不赏不行。”沐程昱道，“压一压赏赐也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