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学渣》撑肚

72、第七十二个学渣

　　看见陈述澄澈得不染任何尘埃的笑容，陈词心口蓦地抽痛。

　　他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厚实的掌心贴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陈述耳边响起他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的，哥哥。”陈述轻轻推开他，望着他黝黑的眼睛，“你肯定很累的，快坐下休息休息！”

　　少女搬着藤木座椅，又扶着他高大的身躯，让他坐了下去：“哥哥要不要喝茶？我去给你泡，表姨自己炒的茶叶，你肯定没喝过，很好喝的！”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陈词死死拉住。

　　“我不想喝。”
　　“小述，你不要这样。”

　　陈述回头弯着唇角向他笑：“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妈妈给你做，你肯定饿了！”

　　陈词看着少女幽深如墨的瞳孔，摇摇头，涩然开口：“小述，都怪哥哥，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怎么会怪哥哥！是我自己太傻了。”陈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得无奈，“哥哥都这么聪明，妈妈肯定在想，我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傻的女儿呢。”

　　“小述！”陈词声音愈发沙哑，“你一点都不傻，你最聪明。”

　　“哥哥你不要哄我了。”陈述终于垂下眼，“我不傻，怎么会乖乖上了别人的当呢。”

　　她的声音里再无刚才的明亮畅快，溢满了难言的苦涩。

　　“那是别人的错，不是小述的错。”

　　陈词将陈述重新拥入怀里，她将头埋在他胸口，重重地吸着鼻子。

　　“你想哭就哭吧，哥哥不会让你被别人发现的。”

　　这一句，彻底让陈述失控，她痛快地啜泣起来。

　　以前小时候她被欺负了，陈词都会替她报仇，然后让她藏在他怀里哭泣，她害怕自己哭兮兮的丑陋样子被人看见。
　　自从陈词离家念大学后，陈述就再也没有抱着他哭过。

　　怀中少女不停耸动着肩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陈词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动作温柔，望向窗外的那双瞳孔里，却黑如点漆，染上了极深极深的墨色。

　　陈述哭累了，渐渐停下啜泣，她看着陈词濡湿一片的胸膛，咬紧了嘴唇。

　　“别咬了，都快出血了。”陈词皱了眉，用手指去擦她眼角将要溢出的泪珠，“一切都过去了。相不相信哥哥？”

　　陈述点头：“相信。”
　　陈词眉宇舒展：“相信就好，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你乖乖的，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别让他们担心了，好吗？”
　　陈述低下头：“嗯，我知道的。”

　　陈词摸了摸她头顶细柔的发丝，语气像在诱哄小孩子：“乖。”

　　陈述哭够了觉得眼睛疼，陈词让她好好睡一会儿，等她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门外站着陈爸陈妈，夫妻俩两鬓斑白，陈爸搀扶着陈妈的手，眼神殷切地望着陈词。

　　“爸，妈。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小述再受到任何伤害。”

　　陈词眼中透着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成熟稳重，坚毅果敢。他高大的身躯和陈爸爸佝偻的腰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陈爸爸蹒跚着上前，这才终于发现，儿子早已长大，已是可以成为全家人的支柱的年纪。

　　他含着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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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词刚走进乡下表姨替他准备好的房间，他的经纪人就打来电话。

　　他最近在拍一部华人导演的电影，拍摄地在国外，刚知道这件事时恰逢他最后几场戏，导演表示可以给他几天的假期处理私事，但他拒绝了，平平静静地等杀青了再回国。

　　经纪人知道他已经拍完了所有戏份，连声称赞他无私敬业，然后对他说公司已经想好了公关策略。

　　“虽然现在大部分舆论都站在我们这边，但是我们几天没回应这件事，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都在骂你冷血无情，还有部分人阴谋论，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炒作。”

　　“公关的建议是？”陈词点燃一支烟，不耐地打断了经纪人的话。

　　经纪人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自然，他试探地开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否认，否认那个女孩是你妹妹，警方不会公布她的真名，我们也找到了当时曝光的另外一个狗仔，他说他可以配合……”

　　“找他干什么。”
　　陈词再次打断经纪人的话，掐灭手中烟头。

　　“他可以出面澄清受害者不是你妹妹。”经纪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陈词现在是公司的财神，他不想得罪财神，可谁让自己偏偏是他经纪人呢。

　　“但是他有个条件，他想见见你妹妹……”
　　张川当时提出时，经纪人觉得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何况要是没有他，陈述说不定还不会得救呢。

　　“让他滚。”

　　陈词终于忍不住早已蓄势待发的勃然怒气，眼神冷漠地望着前方。

　　经纪人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陈词说话从来是好声好气的，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小词，你消消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如果不同意，我们是绝对不会乱做事的。”

　　经纪人轻言细语地说道，陈词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久到经纪人越来越战战兢兢，他才缓缓开口：“宋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你们费心了。”

　　陈词似乎平静了下来，越是平静，越是让经纪人害怕，

　　“不不不，这是我的工作嘛……”经纪人干笑了两声。

　　“宋哥，我想好怎么应对了，我会跟老板谈，到时候可能要你们配合一下。”陈词的声音毫无波动，似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经纪人瞬间松了口气，他握紧电话，不住点头：“好好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陈词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当天晚上，他在个人微博上发了一段五分钟的视频。
　　镜头里的陈词穿着白T，头发乱糟糟的，却有一种莫名的美感溢出屏幕。

　　他笑着朝镜头鞠躬。

　　“大家好，很抱歉这么晚才回应，在此之前我的公关团队为我绞尽脑汁，都在想要怎么应对这次事件，而我本人当时在国外拍戏，鞭长莫及，直到现在，我终于可以站在大家的视野里，为我的妹妹讨回公道。”

　　讲到这里，陈词停顿一下，垂了眼睛：“我妹妹是个高考生，比我小八岁，长得很可爱，我们全家都很宠她。这次她遭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我，还有我爸妈，都非常难过。”

　　“但令我更愤怒的是，有人将她受伤的视频传播到网络上，散播谣言，说我妹妹已经被侵犯。我要澄清的是，犯罪嫌疑人并没有得逞。我感谢两位及时赶到的记者，李若江，张川，谢谢你们救了我妹妹，让她免遭荼毒。我个人愿意付出一笔丰厚的感谢金。但是，你们将私自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传播到网络上这件事，我绝不原谅。”

　　“如果你们还有一点良心，请立即主动删除相关视频，否则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你们恶意造谣诽谤，中伤损害我妹妹的名誉。另外，还有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恶意揣测的公众号和自媒体，尤其是那篇质疑我炒作，点击量上千万的文章作者，我要求你们向我父母还有我妹妹道歉。”

　　“我感到非常难过。就因为我是公众人物，所以我不能在家人出事的第一时间保护他们，反而让他们饱受指责和猜疑。尤其是我的父母，自从我出道之后，根本没时间陪他们，现在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能保护好，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好哥哥。”

　　陈词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眸中似酝酿着千言万语。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猛地睁开眼，目光已经恢复清明。

　　“我想是时候和大家说再见了。章导的戏已经杀青，算是对章导最后的交代，很遗憾没办法等到这部戏上映。章导，对不起。”

　　“我宣布，我，陈词，从今天开始，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请大家不要再议论我以及我的家人，谢谢。”
　　“最后，我想和我的粉丝说几句话。”

　　——“感谢你们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喜欢，从现在开始，放下我，努力生活吧，你们的未来会更精彩。”

　　陈词说完，对着镜头弯唇一笑，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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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刚刚发布，微博就瘫痪了。

　　无数营销号，大V都转发了陈词这条微博，热搜前几名全是陈词相关的词条。
　　#陈词视频#
　　#陈词退出娱乐圈#
　　#陈词妹妹#
　　#陈词粉丝号啕大哭#

　　几分钟后，微博终于正常，无数圈中好友都转发了陈词的微博。

　　某歌手：请不要散播谣言再次伤害被害者。
　　某演员：拜托大家将心比心，妹妹最需要的是被遗忘。
　　某导演：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恐怕早就自杀，希望大家不要再实施网络暴力造成二次伤害。

　　陈词的这段视频，像一颗深水鱼雷，炸出了大半个娱乐圈，他的微博下面，更是有无数粉丝含泪留言。

　　——啊啊啊我们哥哥肯定心痛死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恶人？没错，我骂的就是键盘侠，明明妹妹是受害者还被你们这样网络暴力，键盘侠不得好死！
　　——出道八年，对你的称呼从小词到词哥再到老词，尊重你的选择，粉丝会乖乖等你回来。
　　——狗仔开心了吗？掐头去尾地传播谣言，为了标题够劲爆，为了金钱利益，你伤害的不止是明星一个人！还有他无辜的家人！请适可而止，删除视频并道歉！
　　——妹妹很可怜，我们哥哥也很可怜，说不出话，心痛。那些之前说哥哥装死不回应的人出来，我就问你们脸疼吗？他这几天拼命拍戏就为了给章导一个交代然后彻底退圈，老子想想都快哭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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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晚，陈词的手机就没有停过，圈中好友，赞助商，记者，不停来电，或是关心他现在的状况，或是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等到天明，淮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发表了警情通报，特地强调了陈践诺实施性侵未遂，也就拆穿了李若江的谎言。

　　至此，舆论彻底转向陈词这一边，某视频软件官方微博下骂声一片，只要一发新微博，就有网友评论。

　　——还不删除陈词妹妹的视频？真有闲心。
　　——有空发微博没空删视频咯？
　　——这么没脸没皮的视频app，已卸载。
　　——卸载+1
　　——卸载+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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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日，某视频软件收到了律所的律师函，加之舆论压力，他们不得不删除了那条视频，并且向李若江提出索赔，理由是提供爆料视频严重与事实不符。

　　当时李若江从他们手里赚了500万，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如今却被索赔双倍违约金，他哪拿得出那么多钱，最后被某视频软件和陈词一起告上法庭，列入失信人员名单，被强制执行缴纳相应违约金和赔偿金，随时发现有财产随时执行缴纳。李若江只好东躲西藏，过上了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

　　而张川也没好到哪里去，陈词虽没有起诉他，但他家中父母，亲戚朋友都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他黯然回乡，过上了天天被人嘲笑，不敢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日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

　　陈词宣布退出娱乐圈后，整整一周，热门话题全都是他。

　　而此时，他站在公司老板办公室前，笑着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阵清润的声音：“进来。”

　　甫一推开门，陈词便看见一个三十多岁，气质儒雅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品着红酒。

　　他是跃马传媒的创始人，沈清。

　　沈清见到陈词，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大明星，你终于肯回来了。”
　　陈词关上门，坐到了沈清面前，沈清替他倒了一杯红酒。

　　“一个人喝很无聊的，还好有你。”沈清将酒杯递到他面前。

　　陈词沉默一瞬，倒也没拒绝，接了过去，手举着杯，他神色淡淡：“好，陪你一起喝。就当是，替我践行？”

　　沈清眼神忽而一变：“你要走？”

　　陈词苦笑着点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可没脸留下来。”
　　沈清皱紧了眉，放下了酒杯：“我以为你只想暂时退圈，公司不会怪你，这些年你赚了多少钱，大家有目共睹。”

　　陈词依然笑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可我很累。”他低声道，眼中一片漆黑，“你又不指着这一家公司活，没了我也不会垮。可如果我家人没了我，他们就垮了。”

　　沈清的眉头仍然皱得很紧，望着面前英俊帅气的男人，两人相识八年，如知己，如兄弟，他要做什么，他也绝不会勉强。

　　想到这里，沈清眉间的皱纹渐渐舒展，他重新举起酒杯：“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当然要有成人之美。陈词，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陈词站起身来，自斟了一杯红酒饮尽，喝完，他起身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沈清叫住了他，“有个人，想见你。”

　　陈词闻言，转过身疑惑地皱眉，“谁？”

　　沈清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阿一，你进来吧。”